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权谋(二十九) ...

  •   自那之后,每月的初一林湛都会来此教沈予白剑法,却只取了秘籍上最柔和的招式。在教与学的过程中,他也从沈予白的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林子深处的事。

      那里头的小世界隔去了尘世的纷扰,安逸平静的如同镜花水月里遥不可及的梦影。不爱笑的大哥沈觉,是沈予白心里最了不起的人,他无所不能,无所畏惧。每每提起大哥二字的时候,沈予白的眼睛里都浮现着敬佩的光芒。嗜酒如命的父亲,每回喝醉都爱盯着北方,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做糖糕最好吃的冬婶儿,不爱穿鞋的胖娃,叫起来最凶的大黄......

      而林湛听到最多的一个名字,是阿宁。

      那是个下雨天不爱打伞,生病了不爱吃药,好胜心强,从不肯服输,又见不得人受委屈的小妖精。沈予白这样称呼她,声音满是宠溺。

      林湛曾问过他:“为何想要学武。”

      那张白皙的面上浮起了一抹红晕,“我喜欢一个人,她总爱惹祸,总也不听的话。我得护她一生一世,任谁也不能欺负她。”

      “这样的女子,实在不讨人喜欢。”林湛虽这样说,可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紧接着心跳就乱了一拍。这样的感觉来的着实奇怪了些,他从未见过沈予白口中的小妖精,可却觉得她熟悉,就好像一早就见过了。他为这样的想法感到荒谬,想着或许是沈予白将小妖精描绘的太过美好,同尘世间的女子都不一样,才会让他有了惦念。

      “不是的。”沈予白急切的替心上人辩护着:“她的心很善良,对人的好都藏在心里,别人只看见了她的霸道不讲理,可在我眼中,她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

      林湛看着这张拧紧的脸,忽然就笑出了声,这些年来头一次在人前展露的笑颜,融合了细碎的光影,俊美的让人挪不看眼。

      他不自知。

      “她便是你常提起的那个小妖精吧。”林湛问着眼前的少年,只见这张脸上浮起了的红晕更浓,好似一块上好的白玉,染了晕开在清水里的胭脂。他不由放纵了笑容,再问:“她这样好,可也喜欢你?”

      沈予白仿佛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明朗的面上蒙了一层探不破的雾气,“她从未说过喜欢我。也许在她心里,我只是一个宠着她护着她的哥哥。”

      薄唇扬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林湛拍了拍眼前人的肩,平生第一次安慰起了人:“天下女子万千,何必为一个脾气古怪的小妖精伤怀。你的模样长得又讨人喜欢,日后定会有大把女人倾心于你。”

      可沈予白偏生不听劝,逆着光的一半脸满是执着:“除了她,我谁也不要。”每个字里都带着炽热,落入林湛心底后,簇拥起了一团火。

      他也有喜欢的人,那人在某一天突然就离开他了,毫无预兆地投向了那个肮脏的怀抱。人心终抵不过权力和地位的诱惑,一旦跌入了这侧深渊,便再也望不见彼端。

      林湛的手在少年肩头轻拍了三下,面上的笑将明未明,“她一定很喜欢你,只是小妖精的脸皮薄,说不出口。”

      直长的睫毛抖落下细碎的光,少年的声音透着浓烈的欢喜:“若真如此,该有多好。师父可有喜欢的人?”

      “有过。”低了一个声调的声音落下,林湛错开同他的对视,眸光里融进了一些令人不忍触碰的东西。只一瞬间,这张俊美的脸又恢复了一贯的高不可攀,“今日交给你的招式,回去后记得多加练习,等下次我来的时候,你若再接不住我三招,可得受罚。”

      “徒儿记下了。师父......”握着剑的少年,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林湛,将一个布包塞进怀中他:“今日是中秋,这是母亲做的月饼,不知合不合师父的口味?”

      那是一块灰蓝碎花的布,沉甸甸的,这小子不知装进了多少块月饼在里头?林湛点了头,不敢多留,生怕自己太过留恋人情冷暖,让这个浸入黑暗的心渴望明光。

      他有多久没有和家人一起赏过月?家人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成了最为奢侈的东西。由谎言和恨筑造而成的梦境,脆弱的一碰就碎。他在满地残垣里,咀嚼着仇恨而活。

      一共十个月饼,他捏在指尖的这一个小巧精致,入口的味道软而糯,回味甘甜。宫中珍馐万千,却比不过这一个。

      凉薄的月影笼着这侧孤单单的人影,林湛的目光飘得很远。那里灯火通明,嬉笑声间或传来,不属于他。很多年了,林湛将自己禁锢在这个深渊里,想着要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将所有毁了母亲的人踩在脚下。

      日子久了,便以为这颗心不再需要温暖,舔着阴狠而活的人,原来也会在某一个瞬间渴望得到可笑的关怀。

      无论站的多高,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最后一次踏入那片冷杉环抱的林子时,林湛没能见到本该一早等着他的沈予白,落入眼中的是满目的火光,不住舔舐着这个安逸宁静的小世界。

      那时候,他成为枕天教的尊主不足一月。这个近些年来势力不断扩张的江湖组织,靠杀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林湛需要这样一把剑,来替自己效命。他在辛世雄的眼皮子底下听话的活了四年,才令后者对他放松了警惕。

      狼性未泯。一旦有机会挣脱开这道枷锁,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撕成碎片。

      击败年近四十的薛越,那个江湖人称“活阎王”的可怕高手,林湛如愿坐上了那把位子。谁又能想到深宫里不受人重视的三殿下,竟一跃成为了枕天教的尊主。

      可他还是低估了辛世雄的能力,星罗阁的阁主,掌握这天底下所有叫得上名号之人的秘密,能寻到这个地方,想要将这些人除之而后快的人,这个世上,除了上头那位和辛世雄,林湛再想不到旁人。

      这一刻,新任枕天教尊主站在这里,听着林深处不断传散开来的哀嚎,时光反复颠倒,促织成了很多年前,母亲的手从他的掌心里落下的那一刻,悲哀和无措酝酿成了滔天的怒意,他厌恶极了不堪一击的软弱生命。信号弹在空中绽放的同时,林湛提着剑,冲进了这团好似永远也无法熄灭的火光里,血液溅过他的面颊,滚烫如同六月的艳阳。

      他不记得喊了多少遍沈予白这个名字,剑刃染着鲜活的血液落下,入目皆可怖。炼狱的角落里,会有一个笑容如旭日的少年,他的心底住着性格古怪的小妖精。倘若苦海有崖,沈予白便曾带自己上岸,得见过这个人间的美好。

      “沈予白!”林湛终于在开满石榴花的院子里寻见了他。那一刻,分不清是花色染红了他的衣衫,还是从每一道伤口里流淌下来的鲜血将他包裹。以身体为盾,他死死的护着身下的少女,而那道剑光,差一些就要割断了这颗脑袋,因着林湛及时挡了一下,只蹭着他的面颊而过,在这张清俊的面上留下了一道深长的刀口。

      卯足了力气的一剑,紧接着落下,不等黑衣杀手反应,狠绝的剑法瞬间将其分成了两截。林湛该是怒极了,也痛极了。

      “予白,予白......”林湛俯下身,握剑的手微颤。他以为自从柳步当上了嫔妃后,这个世上在没有谁能让自己挂怀。

      可他偏偏遇见了沈予白。

      “你再不答我,今日便不教你剑法了。”指尖触及到温热的血液,林湛的心凉了一截,他还未来得及将沈予白的身体翻转过来,耳边就落进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沈予白......沈予白......死了是不是?”

      按在肩头的手顿了顿,林湛的眼睛里随之跌入了一张娇艳的脸,“小妖精”三个字瞬时浮现在被悲痛淹没的脑海里,他未来及开口,与之对视的眼眸里漾开了一片能溺死人的哀伤:

      “我问你,沈予白是不是死了?”

      林湛从前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带着魔力,只需一个眼神,便可以令人记挂一辈子。眼前的“小妖精”同一个人长得很像,可她身上却多了许多那人早已丢失不见的东西。就在林湛晃神间,那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借着力道,“小妖精”摇摇晃晃的站在了林湛面前,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眸里,一半悲伤,一半愤恨。

      她捡起那把跌落在地上的长剑,对着绝了气息的黑衣杀手,毫无章法的砍下去。血液溅落在这张娇艳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子妖异的美。

      “把沈予白还给我......把爹娘还给我......还给我......”弥散在风里的声音,听来令人心生怜悯。林湛堵在嗓子眼的一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只将指尖抵着沈予白的鼻息,探出他尚有一口气在,紧蹙在一处的眉,这才松了些。

      这会儿功夫,教中的杀手已悉数赶到,厮杀声逐渐越演越烈。星罗阁一向容不下枕天教,而后者又何尝不是。这两个未曾有正面交锋的冤家,如今聚在了一处,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星罗阁除了天下一流的密探之外,最厉害的当属星罗七星。那是七个剑法出神入化的“恶鬼”,尤其是号称剑术天下第一的贪狼。

      若是今日遇上这七人,连林湛都没有全完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幸而在场的只是些不足为惧的杀手,想来辛世雄是觉得捉住这些早被扒光了羽毛的鸟儿,是不需要耗费大力气的。何曾想,枕天教会搅入其中。

      这一边,小妖精终于砍累了,握着剑的手颓然的垂在了身侧,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般,落下一行清泪。那声夹带着浓烈关切的呼喊声,便在这时候落入林湛耳中。

      “阿宁!”

      来人是个身量修长的少年,看起来比小妖精大不了多少。可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熟稔,“少年老成”这几个字不由浮现在林湛的脑海中,他大约猜到此人便是沈予白常提起的大哥——沈觉。

      “沈觉!”小妖精扑过去,死死搂住了沈觉的腰,好似稍一松手,就会被再次遗弃。“你怎么才来......沈予白......沈予白......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沈予白了......”

      “你说什么!”那道目光接触到林湛时,他的心蓦然紧缩了一下。那是一张比之沈予白还要俊朗上三分的脸,却仿佛天生带着一股子疏冷,由不得人亲近。

      而这样的人,最适合被训练成一个顶尖的杀手。

      “予白......”低沉的声音落下,沈觉一手抱着小妖精,一手触及这张覆着血迹的脸,“大哥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林湛想要告诉这二人沈予白并未死,可话到嘴边又止了下来。他坐上枕天教尊主这个位子的时间不长,一直想要培养一把得力的剑,而眼下不啻是一个好时机。

      合羽人生来就适合习武,与其怯弱的躲在此处,任人宰割,倒不如成全了自己的野心。

      另一端的厮杀声逐渐弱了下去,陆续有杀手前来复命。林湛抱着沈予白的手未松,沈觉的眸光就不断阴冷了下去,好似一匹雪原上的冰狼,一张口就能将人撕个粉碎。

      “你是何人?”

      “听说过枕天教吗?”林湛的面上浮着一抹善恶难辨的笑,余光瞥过小妖精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眸,继续道:“我是他们的尊主。”

      这个称呼,对于这两个长年间生活在深山里的人极为陌生。多了不起的头衔,都是人自己封的,跳出了那个拥护自己的领地,在这里,在他们眼中,林湛不过是一个不合时宜出现的陌生人。

      “还剩下多少活口?”林湛冷了一个声调,问着身后人。

      “禀尊主,加上他们,不足百人。”一个声音恭敬的回答着。林湛轻点了头,刚命人将沈予白带回去,就遭了小妖精的强烈反对。

      “不许动他!”娇小的身子一跃至林湛面前,用染血的长剑指着后者的脖颈,眸光覆血。见此,在场所有枕天教杀手的剑锋都对准了小妖精,却因为林湛一个手势而收回。

      这样的威胁对于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林湛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弹掉了小妖精手里的剑,在她惊愕之际,出手钳制住了她的下巴,迫使这双眼睛直视着自己。

      “放开我!”

      “放开她!”

      两个声音同时落下,林湛的嘴角浮着一抹饶有趣意的笑,“想要替死去的亲人的报仇,就得乖乖听话。”

      他盯着小妖精杀气腾腾的眼睛,声音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将如她一般年纪的少年少女都带回教中,至于其他人,活在这个世上也无用。”

      一句话,便决断了这些人一生。沈觉的反抗显得徒劳无用,他是把尚需锻造的剑,眼下只能任由这些杀手将自己制止住,看着林湛将小妖精带走。

      身后的大火仍在放肆,安宁了十几年,终于还是躲不过颠沛流离。

      林湛舍弃了还留有一口气在的老弱病残,只将这三十九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带回了教中。他给他们每人都喂下了一种能消除记忆的药,却唯独将药丸分成了两半,只喂给沈予白其中一半。

      林湛耗费了太多心力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私心里或许希望他能记得一些从前的过往,无关痛苦,只是想着有一个人能陪自己走完这条无疾无终的幽暗道路。

      只是,他不如愿。

      醒来后的沈予白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独记得了杀戮降临的那一日。他变得不在爱笑,脸上的伤痕未褪,盘踞在本该白璧无瑕的左脸,令人痛惜。

      他向林湛求了一张玄铁所制的面具,自那之后再未摘下。

      “求尊主教我剑法。”跪在殿下的人,褪去了林湛所熟悉的明朗无暇,一如他现在的名字一般,成了恶鬼的奴隶。

      “为何想要学剑?”林湛从前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那时候,这双眼睛里噙着温暖的光,浮着唇边的笑不沾染一点污秽。

      现在,全部都变了。

      这双眼睛被附着上了一层探不破的暗雾,黑而深,一跌进去,就会被湿冷的雾气缠绕,有去无回。

      “为了杀光仇人,为了用他们的血祭典所有死去的亲人。”

      浸了冷雨的声音入耳,林湛突然明白,他认识的少年已经死在那场杀戮里了,此刻跪在殿下的人,不过是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一只恶鬼,满心想要为祸人间。

      指尖按着涨疼的太阳穴,林湛错开同他的对视,“你既想学,本尊自然愿意教你。只有一句,切不可执念太深,导致走火入魔。”

      真是可笑,如他这般的人,也会说出这样关怀人的话来。若说鬼奴的执念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他们成了一样的人,心中堆满了仇恨,只是他比鬼奴多了一颗野心。

      “除了仇恨,你的心里可还有其他?”林湛问着他,声音轻渺的不真实。想要从鬼奴口中知道什么呢?他曾教过他剑法,而他叫着他师父,还有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妖精。

      底下人缓缓抬起头,那双裸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异样。隔了许久,浸了冷雨的声音才弥散在冰冷的纵横殿上:“属下还记得一个名字,和一张模糊的人脸。她好像一直就在属下的心里,只是藏起来了,不愿见我。”

      三十九人被关在地牢里,其中就包括了小妖精。鬼奴自伤好之后,还未去过地牢,自然遇不见她。林湛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按着太阳穴的手不断用力,“今晚你去地牢里挑两个人出来,带去战台。此后每隔三天,都如此,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为止。枕天教里,不需要弱者。”

      “是。”

      “下去吧。”

      鬼奴退去后,林湛一个人坐在冰冷的位子上,许久。他断断续续的想起那些阳光明朗的日子,沈予白还在,林子深处的族人还在,他沉在深渊里的心得了一段碎光,便以为这点光亮永远都不会熄灭。

      仇恨和欲望在随后压制住他的理智,这双眼睛里飘散开去的光芒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成了一望无际的阴狠。

      怯弱无能的族人,留着有何用!他们都该死,都该死!自己需要的是一只“天鹰”,以枕天教之名,翱翔于九天之上,将那些不听话的“猎物”吞进腹中。

      这样强烈的念头控制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邪魅的恰到好处。林湛想起了关在地牢里失去了记忆的小妖精,和那只最有潜质的“天鹰”,突然就无比期待他们二人中,谁能活到最后。

      接下去的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一面忙着扩张枕天教的势力,一面躲避着星罗阁的探子。自上次之后,星罗阁就一直暗中破坏教中生意,导致好几次暗杀都以失败告终,林湛不得不加派人手去执行任务。

      时刻提着心的日子里,他就要忘记了被关在地牢里的小妖精,直到那一日,他在战台上重见了她。半年的时间,小妖精出落的越加妩媚动人,眼睛里的光透着嗜血的疯狂。她这样娇小的身体,对抗着眼前人高壮的身躯,未见半分畏惧。

      林湛盯着这抹灵巧的身影,心跳不由加快。那一掌,若是拍在小妖精的脑袋上,她将必死无疑。幸而她躲了开去,用着更凶狠的招式对抗眼前这个面大如盆的少年,直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

      林湛没有办法看着她被杀死,鬼使神差一般,就丢出了自己的剑。那是他花了大力气才寻到的剑,现在被握在小妖精的手里。她好像生来就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剑术高手,只一剑就取走了对手的性命。

      干脆利落。

      妖精脸上的笑容过分耀眼,好似一片望不尽的红罂粟,最是蛊惑人心。这张脸同那个人长得越发相像,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湛就要分不清楚,时常出现在梦影里的人,是她还是那个人。

      那个人也曾一尘不染,笑容温婉干净,只属于他一人。

      可是......

      林湛不觉摇了头,耳畔落进一声轻不可闻的呢喃:阿宁。他侧过头,刚好对上鬼奴眼瞳里尚未褪去的柔意,回忆带着雨后潮湿的泥腥味,涌入其中。林湛不知道他记得了多少,只是突然有了想要将小妖精藏起来的念头。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人。阴谋诡计,滥杀无辜,他全占尽。却在见到她时,希望自己未被世俗沾染,眼眸澄净,心向善。

      然他早已做不到这些,在深渊里长存,在黑暗中永生,成为天下的王。林湛如此告诉自己,一遍复一遍,成魔成痴。

      皇宫仍旧被笼在一片灰败的雨雾里,林湛所过之处,所有宫人都垂了头,恭敬的唤着他:陛下。雨势未减,骤急的声响将这两个字冲淡。距离皇后离宫,已经过去足足两日,林湛的眉心蹙着的“川”字,在见到榆野的一瞬间,化作了嘴边真假难辨的笑。

      承华殿中,晚膳已经备好。恶劣的天气,丝毫未影响殿中人的心情,抖落的笑声从未间断。与此同时,一队乔装打扮的侍卫正混入宫墙之中,借着雨声,快速朝着承华殿而来。另一端,陆崖率领的军队正由寂叠山进入濯宜。这座千百年来无人能过的毒山,在枕天教右使的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两方势力的交汇,谁能抢先一步夺得先机?

      至于我,此刻正步入地宫,听着身后人似带感慨的声音:“没想到,这种鬼地方竟然还有一座如此别致的地宫。”

      霍七的语调在随后拔高:“池子里的人,就是你说的天底下最厉害的剑术高手?”

      “天底下最厉害的剑术高手,只能是我。”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