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白骨红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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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典还是大大咧咧的，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潮汹涌，二傻子一样在和服务员讨论餐点的摆盘顺序，目前已经讨论到了自己的星座和那位美女服务员搭不搭。
“诶诶诶，白殷白殷，来签个名，小姑娘是你的粉丝呢。”
白殷被赵典扯着袖子拽，几乎是以一种人类难以想象的反应速度挣脱了赵典的爪子。
赵典一脸懵逼地回看他，白殷则是嫌弃地盯着那只手：“你刚吃过西瓜，洗手了吗？”
赵典随即反应过来，他被白殷这么嫌弃也不是一两次了，翻个白眼：“死洁癖。”
白殷哼一声，在纸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从兜里摸出一支笔，看样子就是对这种经历很习惯的，三两下签好名字，还问了小姑娘的名字，给写了几句祝福语。
拿到偶像亲笔的姑娘激动的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停道着谢出了门。
赵典喝口水对白殷解释：“老板的侄女儿，人是暑假来做兼职的，不然哪敢问客人要签名——哎哎哎，袁老二，你诊所里那个施茜茜还在吗？”
袁邺闲适地靠着椅背：“回老家了，自从上次你跟她说你要结婚了，她就交了辞呈。”
赵典显然是没想到会这样，愣了一下：“啥？”片刻后又连连摆手：“嗨，这姑娘哪都好，就是太较真……玩玩还可以，再后面就吃不消了，我要不说我结婚了她能在我屋外头蹲一个月！我那段时间又不住那儿，看着怪内疚的。”
白殷似笑非笑地看他：“哦，所以这回又看上谁了？”
虽然认识不久，这两个明显是臭味相投，尤其是白殷，处在这个大染缸里，和半个娱乐圈都闹过绯闻，不少还是他自己亲口承认过的。
赵典摸了摸金黄色的短毛，嘿嘿笑了起来：“那个……这个还得劳动白歌神您出马。”
白殷惊诧地挑起一边眉毛。
他了解赵典，这家伙爱玩，也会玩，同时玩得也很有分寸，看似欺男霸女什么都做，实则都是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会去招惹那些招惹不起的人，都是你情我愿的，所以赵家对他的浪荡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提到要白殷出马，那就不一样了。
白殷现在是什么身份？歌坛快封神的人物，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捧在顶端的那种，需要劳动他出马，那人起码得是在华夏娱乐圈年度颁奖晚会上拿过名次的，看赵典这样子，搞不好还是影后往上走的人物。
赵典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袁邺也知道赵典是什么德性，不由同样挑起眉毛看过去。
赵典在两个朋友犀利的目光下越来越怂，吞了口水：“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就是介绍认识一下！白殷不是混那个圈子的吗，跟人熟啊，你们把我想成啥了？”
白殷笑起来：“行了行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是金花影后我也得给你约出来啊，说吧，哪位天仙勾走了我们赵二少的魂儿啊？”
赵典一乐：“好哥们儿！就是那个杨斐杨影帝——”
白殷一口水全闷进了嗓子眼儿。
“——的妹妹杨婴。”
袁邺眼尖看见白殷憋得脖子都红了，立即起身给他拍背，白殷捶着胸口咳得惊天动地，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你搞谋杀吗？什么话不能一次讲完还分段？！”
袁邺收回手，指尖不经意地抹过桌上那个杯子的杯口。
指尖轻轻一搓，湿润温暖的水渍。
赵典陪着笑给白殷倒茶：“哎呀你不想想，我怎么敢肖想杨斐那个冰山啊，人家一指头就把我捻下去了。”
白殷哼了一声，没说话。不过他也承认，用赵典那身份去认识杨斐，想都不用想就会被按上一个不怀好意的名头。杨斐在娱乐圈是毫无疑问的实力派大神，影帝都不知道拿了几回，粉丝连起来能绕B市搭出几个环的那种，多的是人点头哈腰给他的片子送钱，早就不吃“投资人”那套了。
如果是白殷就不一样了，同一个圈子，地位也差不多，以同行的身份怎么也比赵典好说话。
而且……最近刚好有个工作能和杨斐接上头。
白殷若有所思地瞥了赵典一眼：“你怎么认识他妹妹的？又想玩玩？”
赵典一拍大腿：“嗨！我是真心的！上次去吃饭的时候碰见她和她哥，天哪……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我那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啊！什么玩玩，她就是我女神！我就想……认识她，吃个饭什么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就认识一下！”
眼瞅着赵典脸红脖子粗差点要以死明志，白殷懒懒地笑一声：“行，难得哥们愿意收收心，这面子还是要给的。就等我消息吧。”
“哎哟喂白天王！白歌神！你就是我祖宗！”赵典狂喜，忙招呼服务员再上几个白殷喜欢的菜，殷勤地给白殷斟茶倒酒，随后才和袁邺聊起天来。
白殷也不介意他们不管自己，认真地吃着自己的饭，他吃饭时就像是在做什么拜佛似的虔诚的大事，一口一口咀嚼下咽，让人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事实上他也没吃多久，就被赵典拉着开始玩游戏，输了的去门外跳一段脱衣舞，或者喝一瓶。
“反正……反正我……嗝——”
喝到最后，赵典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站上椅子，摆了个自由女神的ｐｏｓｅ，大喝一声：“台下的朋友们！干了这一杯！你们就是我赵、赵典典的好朋友了！来！甭客气！”
包间里不仅有这家伙站在椅子上现丑，下面还有个捧场的。
白殷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一条装饰用的塑料花藤，一头拄在地上，另一头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个立麦，自顾自开始唱歌，时不时还应和一下椅子上的赵典。
“好！再来一个！”在赵典吼完一首五音不全的儿歌后，白殷呱唧呱唧鼓掌，醉眼朦胧地看着赵典，“天籁之音！歌坛的未来由你创造！”
一边安静地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袁邺嘴角一抽。
“下面有请我的好朋友！我在歌坛的伟大事业的继承人！献上一曲！大家鼓掌！”赵典很懂得投桃报李，隔空指了指白殷，含糊不清地说，“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白殷压根没听见他说话，抱着“立麦”的一头，像是抱着个柔弱的婴儿，开始哼唱着一段不知名的旋律。
包厢里骤然安静下来，白殷还醉的稀里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但是那嗓子一亮出来，连站在椅子上的赵典都不闹了，傻乎乎地蹲下来，抱着酒瓶子跟着哼哼唧唧。
袁邺将目光放到醉醺醺的白殷身上，喝醉了的天王巨星懒洋洋的靠着一张高背椅站着，脊背懒散地微微弯曲，略显宽松的衬衣下摆随他的动作拂动，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根虬结粗大的花藤，泛着美玉般色泽的指尖将那廉价的塑料制品也衬出了一种奇异的高档感。
和平时在舞台上看到的那种张扬桀骜的造型不同，白殷此刻显得很乖，柔软的黑发没有打发胶做成奇奇怪怪的形状，脸庞干净，额发耷拉在眼前，狭长锋利的眼睛半阖着，眼尾是一抹浅浅的醉酒的艳红，眼睛里浮动着一层晶莹的光，看得人心跳如擂鼓。
他站的不是很稳，有点摇摇晃晃的，还是固执地抱着他的话筒唱着。
袁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在这个年纪就被捧上了如此高的巅峰，平日里听的那些录音再怎么高清保真，在本人随意的哼唱面前，都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劣质品。
那声音没有什么特定的调子，高低错落的音符如同流水砸下来，轻轻松松就横跨了八个ｋｅｙ，不似人声的高音听的人尾椎骨上窜起了一股电流，宛如天国飘落下来的圣颂，从荆棘黄沙的旷野呼啸而来的风，从万里静寂的海底回响的人鱼的吟唱，带着一种令人绝对无法抵抗的震撼力，不容置疑地扎进心口。
在这歌声从巅峰落下的时候，就像是从云端一跃而下，从百米高的瀑布顶端纵身，猛然沉溺进了万丈海底，岩浆和烈火澎湃汹涌，激烈的情绪带动人的心跳鼓荡不休，极致的快感一下子侵袭了他的思绪。
袁邺猛地松开握着茶杯的手，杯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雾蒙蒙的汗水，他向来平稳的手有点不易察觉的发抖。
袁邺呼吸平稳，掏出手帕将手心的汗水擦干净，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
交叠的双腿看不出一点异样，但是袁邺露出了一个有点讶异有点无奈的笑容，他过去二十八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又来势汹汹的感受，一下子令他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罪魁祸首。
白殷已经瘫在柔软的地毯上睡着了，上半身挂在椅子上，脑袋下面还垫着那根虬曲的花藤。
袁邺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边上同样云里雾里的赵典，接收到自己好兄弟目光的赵典还嘿嘿笑了两声，相当信赖地回看过来。
他敢这么放肆地和白殷喝成这样，就是仗着有个袁邺在，一般这种情况下，袁邺都会把他带回自己家，避免他亲妈的唠叨。
但是天注定今天赵典是要倒霉的了。
袁邺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家的电话。
在挂掉电话的时候，他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遥遥传来属于赵夫人的问询声。
目送赵典被赵家司机扶出门，袁邺的目光转向里面那个不省人事的大明星，嘴角轻轻一勾。
喝醉了的白殷听话的很，被袁邺半扶半抱弄下车时只是咕哝了一声，又乖巧地睡了过去，袁邺腾出一只手锁上车门，然后架着白殷往楼梯上走。
他的房子在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社区里，这里绿化覆盖率很高，道路两旁都是花木，空气里浮动着清淡的香味——同样的，藏匿的地方也很多。
余光里有一点白光一闪，袁邺皱了皱眉，权衡一番，还是没有放下白殷，带着白殷进了家门后，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回身来到大门前。
那个黑黢黢的草丛猛然一动，一个人手脚利落地蹿出去，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站在门口的袁邺扶着门，看着那个人连滚带爬的逃跑，好半天，被遮挡在阴影里的薄唇瓣抿了抿，金丝眼镜下形状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
那种阴暗恶劣的气质又在他身上出现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或是一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猫咪碰到了什么谜团，非得将那个玩具扒的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动作轻柔地合上门，袁邺双手插在口袋里，悄无声息地走到昏睡着的白殷旁边，弯下腰细细打量他。
有如实质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额头滑到眼睛，再往下，停留在唇瓣上，线条优美的下巴上，再是没入领口的锁骨……
袁邺看的几乎入了迷，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一个人，这个人身上哪哪儿都好，像是完全为了他的心意而生的，平稳的心跳变得急促，先前那种滚烫火热的情绪又一次悄悄缠上来——
舒缓优美的歌声忽然响起来，袁邺猛地后退两步，深呼吸几次，才把自己从那种着魔般的状态里拔出来。
凌厉的视线扫视了一圈，这铃声不是他的，那就是——袁邺伸出两根手指，将白殷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拉出来。
屏幕上面闪烁着一个大大的“林公公”。
袁邺的手指在屏幕上悬空了片刻，然后点了下去，对面立马传出一个惊异的声音：“咦？接了？——”
那声音被拉远，像是拿着手机的人在确定自己有没有拨错号。
“林先生，你好，我是白殷的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吗？”
袁邺声音里带笑，平和从容地出声。
如果是他的客户在场，就能发现，这是袁医生面对他们时用的语气，让人不知不觉就卸下了心防。
对面静了一会儿，迟疑着问：“呃……白殷的朋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多问，非常爽快地直入主题，“等他醒了告诉他，明天的录制是九点开始，一定要在七点之前到化妆室，或者叫我来接也行，千万不能迟到！”
袁邺温和地重复了一遍要点，在挂电话前，听见那位疑似经纪人支支吾吾了半晌，挤出一句话：“那什么，你们晚上别玩太疯，明天他的活动量挺大的……”
含糊着说出这句话，像是怕袁邺说点什么，电话立即被挂断。
玩太疯？
袁邺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又看看沙发上睡的安稳的白殷，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白骨红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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