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国·短篇合集》焦灼内脏

3、闪耀的海边（下）

　　“好，今天的议程到此结束。”翡翠向众人宣布解散，然后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辛苦了，议长。”蓝柱石来到她身边，一边帮她，一边说。
　　“这些都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会要去叫醒老师，还是有点疲倦。”翡翠无奈地朝她笑笑。
　　正说着，一道黑衣的身影一闪而过。
　　“嗯？那是.....钻石....？”翡翠看到了闪过的绚烂光芒。
　　“对。”蓝柱石面对着那个方向，“这孩子很不错，最近刚开始战斗的工作，已经很出色了。”
　　“毕竟是钻石属的，果然不一样。”翡翠一阵感慨，“把她交给黄钻也是不错的选择了，就是应该让年轻人的活力感染到她才好。”
　　蓝柱石低低地笑了：“要是被黄钻听到，你可得有麻烦了。”
　　“.......”翡翠想起了黄钻和善的微笑，住了嘴。
　　她继续手上的动作，突然想起一个人。
　　“对了....辰砂.....还没有适合她的工作吗？”她有些犹豫，毕竟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唯一闲着的，只有那个大家不愿靠近的红发身影。
　　蓝柱石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翡翠也失去了笑容，她想着这孩子命真苦。
　　“时间相差不久出生的，都很少见。一般来说，如果有这样的存在，都是会让那两个人在一起工作，比如摩根和透，她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在一起搭配战斗比之其他人要更加有默契。”翡翠不无惋惜地说。
　　“是啊。”蓝柱石知道她在忧思什么，她看向远方的风景，“可是，钻石和辰砂却是例外。”
　　一开始，辰砂和钻石一起长大，她们一起学习，一起玩闹，彼此信任着对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辰砂渐渐不再和钻石往来。
　　每当钻石去找她，她总以各种理由逃开。
　　钻石硬度为十，而辰砂为二。同一年出生的两人，却一个最强，一个最弱。
　　终于到了分配工作的时候了，钻石的强大必然使她成为战斗组的中流砥柱。而辰砂，老师让她尝试过很多东西，无论是医疗，战略计划，服饰织物，设计工艺，还是武器制作，她都因为身上漂浮的水银将一团弄糟，最终到现在，她仍是独自一人，将自己关在房间中。
　　钻石被黄钻负责，现已是所有人中的最强组合，钻石的年轻和温柔将一众宝石感染着，没有人不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

　　被众人喜爱着的钻石现在走在莹莹青草地上，微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带着清香，野花随意散漫地开遍了平野。
　　钻石心情很好，她看向了一众绚烂夺目的花朵，心中想着，这些美好也得和大家分享一下。
　　晚间归来的时候，她手捧一大束鲜花，给每个经过的前辈都分发了一朵，换来了有些人怜爱的表情，在头发都快被揉乱了的时候，手中的花朵终于也只剩下了两枚。
　　还未到睡觉的时候，但大家都已经回了房间，每个房间中都有着水母发出的柔和光芒。
　　钻石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那个去往无数次的地方。
　　那里，一直是黑暗。
　　那是，辰砂的房间。
　　钻石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将保护好的花朵轻轻放在门口，嘴中轻声说道：“晚安，辰砂。”
　　她离开之后，辰砂在门口现出身形。她微微伸手，想要碰触那朵美丽，随着她的动作，身边的水银也变换了位置，跟随着手而移动。
　　她停下了手。
　　只要自己活着，只要自己还在呼吸，就会有生命死去。
　　很久以前，她就单方面断绝了和钻石的亲密关系，尽管老师与她说过只要活下去就好了，尽管钻石朝她露出过纯洁无暇的面容说自己绝不会在意辰砂的危险，但是，她还是自己远离了他们。
　　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们是那么善良，他们绝不会伤害自己。
　　但她无法容忍的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无意中伤害到他们。

　　所以，她便只能远离他们。
　　在被关于夜中的这段时间里，她能想到自己的用处，不过是进行无人需要的工作罢了。
　　但至少，不要让自己失去活着的意义。
　　于是她便向老师递交了申请，申请独自一人离开，巡视黑夜。
　　本以为漫长无边际的生命就该如此过去。

　　就算被关于夜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
　　辰砂只能这样想，如果否定现在自己做出的选择，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要接受这样的现实吗？
　　不要。
　　心中的不甘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的东西。
　　夜中巡逻的工作，就算再怎么无关紧要也要做下去。
　　因为，这是自己找到的，唯一的出路。
　　多少个日日夜夜早已忘却时间的概念，多少个星辰升起，独自凝望海边的圆月。时间如同温柔的丝线，渐渐缠裹住她，沉溺于此，不愿在自己营造的幻梦中醒来。
　　可是，那日之后，有些事情好像没有变化，但有些事情却的确是改变了的。
　　那个人，自说自话，恐怕她并没有想过要给自己怎样的工作，是同情吗？是怜悯吗？
　　不需要。
　　别来给自己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辰砂抱膝坐在洞窟中，垂首埋入自己的臂弯。
　　但是，在这星月之夜，海浪击打涯岸的声音不时传来，那一阵一阵的拍击就像击在她的心头。
　　她抬眸看去不远的地方，那里，一本博物志的笔记于此靠立。
　　字丑，图乱，浪费纸张。
　　但是，但是。
　　夜中的大风袭来，掀起了层层纸页，“唰唰——”的响声就算在风浪击打壁岸发出巨大撞击声也无法阻止纸张的翻飞声深入她的心扉。
　　终于，那页带着脏乱的黑色显现。
　　生来便是破坏，生来便是无用，生来便是痛苦。
　　没有他人的认同，没有他人的支持，没有他人的劝慰。
　　终于有一人走进她的心中。
　　即使是虚无缥缈的轻率话语也好，至少，她向她表达了内心最真实的愿望。
　　“我一定会找到比夜间巡逻更快乐的工作！”
　　至少，能有一人懂。
　　至少，你在我身边。
　　辰砂起身走向仍在翻飞的纸张，戴上手套将它拾起，回到原处，将它放于膝上，双手紧握，脸颊轻轻贴合封页，她沉入梦乡。
　　梦里，将会有美好的时光。
　　有你在的时间，夜晚的海边也能变得闪耀起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