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是何年》杨冬至

2、初见

　　一晃五年过去了。
　　淑贵妃的样子好像从未变过。此刻她面前站着一个老头，他面带激愤的说道:“十三皇子不思进取，整日瞌睡……想当今圣上，三岁入上书房……”
　　“先生，言儿还小，又是从小没了母亲的，难道要我逼他好好读书吗？我怎么忍心？”淑贵妃道。
　　接着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为魏言开脱，半点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
　　先生叹了口气，告退了。
　　淑贵妃对魏言非常好，魏言住在皇子所里，淑贵妃隔三差五派人送去一些吃食，魏言的吃穿用度，一点不比淑贵妃的亲生儿子魏景明差，若有什么东□□一份，一定是魏言的，而不是魏明的。因此，皇上对淑贵妃大加赞赏，淑贵妃就道“谢妹妹临终将言儿托付给我，我不疼他，又有谁疼他呢。”
　　魏言的生活过得很滋润，吃得好，睡得好，还没人逼他读书，遇到天气好，不想去上书房的日子，他就请淑娘娘派人去请假，说十三皇子身体不适，不能来了。先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淑贵妃再嘱咐一句，“莫要乱跑。”魏言就能自由自在的跑来跑去，消磨掉一天。
　　路过东宫的时候，魏言遇到了脚步匆匆的太子殿下魏景训。魏训是先皇后的嫡子，出生就是太子，今年已及冠了，也替老皇帝分摊了许多政务。他生性温厚，皇子们都很喜欢他。
　　“太子哥哥！”魏言叫到，也没行礼，就跑了过去。
　　“景言。”太子握住魏言的手，笑道“你怎么在这？”
　　魏言心虚的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这么好，太子哥哥要去哪啊？”
　　“马上要到母后的祭日，我要去和父皇商讨祭祀事宜。”
　　太子去黄陵祭祀，会带回来一块福肉，献给皇帝。魏言其实很想知道这块只有皇帝能吃的肉是什么味道，但想想也就罢了。他们兄弟又说了一会话，就散了。过了很多年后，魏言想起他的太子哥哥，首先映入脑海的，还是他在阳光下浅浅的笑容。
　　且说此时养心殿中。
　　皇帝道:“此次击退西凉，大快人心。爱卿想要什么奖赏？”
　　大将军厉青年过半百，但不见老态，他洪声道:“臣为皇上效力，是本分，不该要求奖赏。”顿了顿，又说，“但也不敢拂了皇上的好意，臣在京中的宅子有些偏僻，望陛下能赏给臣一座新宅子罢。”
　　皇帝大笑，“准了。”
　　“臣也不敢独揽功劳，臣的副将屡立战功，此子武功谋略皆是一流，日后必成大器。”
　　“哦？是谢洪之子？召他进来。”
　　谢难留走进殿中。单膝跪下，“吾皇万岁。”
　　皇帝赞了一声，“果真虎父无犬子！”
　　谢难留心想，哪有什么虎父，但他面上不显，扔十分恭敬。
　　“你也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微臣万死，想请十三皇子的安。”谢难留说道。
　　皇帝沉吟了一下“依律是不可，不过景言自幼丧母，也是可怜，就准了吧。”
　　可以看得出皇帝很高兴，立即就叫人去请魏言。
　　不料小太监跑到上书房，竟听闻十三皇子身体不适。便回来禀报了皇帝。
　　“景言不适？朕也好久没见他了，谢卿随朕过去吧。”
　　因为皇子所不算后宫，与妃子们的居所也有一段距离，所以外臣过去也无妨。当下厉青告退，谢难留与皇帝去了皇子所。
　　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去了上书房，就有人禀报了淑贵妃，淑贵妃就问，“十三皇子现在在哪？”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说:“皇子……皇子自己出去了，奴才不知道啊。”
　　淑贵妃大急，又计上心头。“快派人告诉皇上，说本宫身体不适。”
　　皇上在路上得到了禀报，当下就要往淑贵妃的朝阳宫去，他面上急切，道:“朕去看贵妃，爱卿可自行前往。”又派了一个小太监。
　　谢难留称是。贵妃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来到魏言的小院子，院前的匾额上写着抱槐堂。谢难留走进去，果然看到一棵老槐树在院子中央，树下有石桌，桌上放着一块木头，旁边有锉刀，木头已经刻出了雏形。有小太监道“主子出去了，要一会才能回来。”
　　谢难留就站在树下等。正是槐花开的季节，满树白色的小花，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谢难留仿佛回到了幼年时，他坐在树下睡着了。
　　过了好久，一个稚嫩的声音喊到:“你是谁啊？”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孩子。他的眉眼都像长姐，嘴巴像我。谢难留想到。不由笑起来，这里就他们两个，小太监们都去干自己的事了，谢难留就一下把魏言抱起来道:“我是你小舅舅呀。”
　　魏言瞪大了眼睛，“你是……谢难留？”
　　谢难留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到小孩的眼角在慢慢变红，毫无征兆的抱着他的脖子大哭起来。
　　他哭的很伤心，但又不是嚎啕大哭，一般孩子大声哭，只是为了引起大人注意罢了。魏言堪称平静的哭着，好像要把自出生以来的无人问津，无人陪伴全部哭出来。
　　谢难留的心都要化了。他想，怎么会有小孩子这种东西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哭起来，又让人舍不得推开。他知道魏言过得不好，知道他的处境，他就拍拍魏言的背小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