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成为审神者的她》河鹤

1、001

　　高大的神刀接下任务离开后，她站在床边看院子里玩耍的小男孩们。不同发色的小男孩们相互追逐，轻快的笑声绕过飘落的樱花穿过树隙。她的视线在比小女孩更漂亮的金发男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关上窗，坐下处理文件。
　　今天是她成为审神者的第365天，恰好一年的时间。
　　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非婶吧，虽然上千次锻刀，无数次出征，但她一柄四花的刀也没有，甚至一花二花的刀都没凑齐。她不是特意喜欢某把珍稀刀或有收藏癖，只是慕强和无聊。日复一日的安排当番，出征，处理文件，锻刀，即使能够离开本丸和其他审神者交流或回到现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是被世界抛弃的人，被迫牺牲的消耗品。想到过去的生活，莫名的烦躁让她无法继续工作。即使有更美，更强的刀又如何呢？说到底也只是刀罢了。除了能带来一时的新奇，什么也没有。
　　她扔开笔，抱腿蹲在椅子上默默地哭。直到哭累了，心情变得麻木，她用为更多人牺牲是崇高的理由安慰自己，然后继续工作。

　　所有刀都知道姬君不喜欢做审神者，也不喜欢他们。也不是不喜欢吧，只是姬君所感到的痛苦超出了喜悦。
　　神刀看着那栋封闭地严严实实地小楼，停下了脚步。
　　当姬君才刚刚成为审神者，甚至连第一小队的刀都还未凑齐时，他就来到了她身边。她对他的倚重是绝对的。从他来到她身边开始，只要他不是受伤状态，他一定是她的近侍。他了解她，胜过她了解这个本丸。
　　她不喜欢她的初始刀，对此，他对陆奥守吉行感到抱歉。如果他能来晚一点，或许姬君会对她的初始刀更加看重。姬君很公平，她对于短刀与性能不够强的打刀，太刀和大太刀没什么兴趣，对于强大的，外表美丽的刀也不会有超出两眼的更多关注。刚开始，新人的到来还能让她感到兴奋，后来，她就只听近侍的汇报，除了有新品种刀到外，就难得再去锻造室看一眼了。但重复刀即使得到姬君的关注或许也没什么意义，因为马上就会和本丸原有的刀链接。
　　姬君的凉薄是显而易见的。
　　但他知道她在尽力做一个好的审神者。
　　努力工作，努力保持本丸内的秩序与和谐，努力关爱每一个付丧神。
　　她已经尽力了。
　　只是这座本丸对于她而言太孤独了。
　　他对她是特别的。
　　但他也只是一把刀而已。

　　政府新开放了寝当番。
　　她看完文件后，不知是愉快还是嘲讽地一笑，然后将它放在一边。
　　用各种类型俊美的付丧神来安慰审神者吗？
　　她拢了拢外套，望向窗外的樱花树。
　　脆弱而易逝的花因为她的意愿一年四季在这里开放。然而本丸里的美景也好，刀剑的人类外表也好，都是虚假的幻觉。空洞的审神者们啊，已经只能通过试图满足无穷的欲望来欺骗自己了吗？

　　本丸里的刀剑都在出征或购物时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寝当番。
　　“要是主君也安排寝当番就好了。”
　　有短刀毫无邪念地说。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太郎太刀看到她巧妙地转开话题，继续和短刀们玩耍。
　　该说是敏锐还是冷漠呢，她从不纵容刀们的欲望。她让每一振刀都意识到，她关心爱护着他们，但他们对她而言只是刀而已。
　　姬君欣赏打刀太刀们的强大俊美，但她更喜欢亲近短刀们。
　　大概是因为短刀和她差距更大，让她可以将他们当作其他物种的幼崽喜爱吧。
　　就像喜爱小猫小狗一样。
　　但即使是短刀，她也不会给予寝当番的机会。
　　不会让大刀们觉得可以再进一步，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有机可乘。
　　她戒备着一切，虽然难以接近令人为难，但她是正确的。
　　她是个敏感柔弱的孩子，但有时的理智和坚强强过大多数人。
　　他恭敬地跪在门口，放下文件，“姬君，政府新的通知。”
　　“麻烦你了，太郎。”娇小的少女从过于宽敞的桌子后走出，然后抱起纸堆叠到桌上较矮的一摞上。“今剑手入结束了吗？”
　　“是的，姬君。”
　　“一队回来后，换下和泉守兼定和蜻蛉切，换上今剑，你带队去战国。”
　　“是，姬君。”
　　他不是唯一特别的。
　　还有今剑。

　　有短刀向她提议了寝当番。她拒绝了。
　　获得了人形的付丧神们，或许没有真正获得人类的感情但已具有了人类的全部欲望与劣根性。
　　希望被宠爱，被关注，希望拥有更多，占有更多。
　　他们是强大的，不被约束的野兽。
　　她听闻她的同僚们与某个付丧神建立亲密关系，或与付丧神们尽情享乐，只是感到悲哀。
　　缺失的始终是缺失，而欲望永远不会填满，如果不学会忍耐和克制，无论是末位的神明还是懵懂的人类，都不会更长地存于世间。
　　消耗品都还没有消耗品的觉悟吗？

　　午夜谈心后的第二天，他感到了她的不安。和一个付丧神谈心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界限。他希望她能不再感到孤独，但他也不希望她因为一时的脆弱而失去了防线。
　　他如惯常一样地侍奉她，仿佛昨晚的交谈不曾拉近两人的距离，她是他的主殿，而他只是她冷情无感的刀。
　　请你坚持相信，付丧神是无情的只会贪求的怪物。而我，被供奉的，不可被世人使用的刀，能够倾听你的心声。
　　在他无常的表现后，她轻松了下来。没有人是特别的，所有的刀都不会越过刀的界限。

　　今天，主人在窗口看了十分钟。
　　六分钟樱花树，四十三秒今剑，然后是其他短刀。主人今天看今剑比昨天多了五秒，是因为很喜欢他今天的打扮吗？
　　他摸了摸头上的樱花发夹。明明他也戴了樱花，主人为什么不多看看他呢。

　　有本丸暗堕了。
　　能够让大家都知道，大概已经暗堕了很多，再也藏不住了。
　　她沉默地听着大家担忧地讨论。
　　暗堕本丸的审神者有很多种。
　　有性格敏感暴躁，随性虐待付丧神的，也有性格温和可爱，被太多付丧神喜爱却调解不好内部关系的。
　　也不好说是已被愤怒的付丧神虐杀了的，成为刀剑们禁脔的审神者更幸运，还是他们这些正常活着的更幸运。
　　她想起出征时遇到的越来越多的溯行军。或许等战争再严重一点的时候，大家就不会再有精力关注现有的矛盾了吧。

　　其他本丸情况引起的躁动很快平息了。但萤丸的到来打破了一贯的局面。
　　兼具可爱少年外表与强大实力的四花付丧神。
　　在姬君还未出现前，所有的刀剑都清楚了他在本丸中将有的位置。
　　“太郎，带上烛切台，和泉守兼定，大俱利，今剑，让萤丸带队，去战国。”
　　让本丸练度最高的刀剑一起带他练级。过去被看重的都成为他的陪衬。
　　他大概明白了他出现时，陆奥守吉行的失落。

　　战争的形势突然变得很严峻。大量审神者死亡，许多还很幼稚的孩子被赶上前线，成为一群刀剑的主人。而姬君，也不能再坚持每把刀只留一振的任性，本丸里重复的面孔迅速变多。此时珍惜度高的便感到小小的庆幸。虽然只是主人的刀而已，但还是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被宠爱的啊。
　　“我们希望你接收一个失主的本丸。”
　　“很感谢政府对我的看重，但我运行一个本丸就略力不从心了，并没有能力接手第二个。”
　　“请你考虑到现在的特殊情况，每一个战力都是不可忽略的。新审神者还比较稚嫩，刀剑的忠诚与扶持十分重要。失主的本丸的付丧神们对旧主有怀念，我们认为有经验的成熟审神者更适合接手。因为前段时间一些令人遗憾的事发生，我们特别注重了对审神者某些方面的考察。经审核，我们认为你有能力接手第二个本丸。”
　　他看到姬君长久地沉默，然后在文件的末尾，盖上了章。

　　略作准备后，她带着萤丸，今剑与和泉守兼定来到了第二个本丸。
　　或许是因为审神者的死亡，灵力的衰退，本丸里一片衰败的景象。
　　来迎接她的是一期一振，后来他向她介绍了本丸的其他刀剑。
　　这个本丸收齐了刀帐，资源充足，大多数刀剑的练度都很高。她注意到一期一振的练度不是最高的，但练度比他高的大多有些颓废，对她的到来无多欢迎之意。
　　考虑后，她将萤丸，今剑与和泉守兼定留下，让今剑每天将要处理的文件送回本丸。

　　当看到第二个本丸里不熟悉的四花刀后，他有点紧张。
　　他很清楚主人对强者，美丽珍稀东西的偏爱。
　　她会长期驻扎在这了吗？
　　令他欢喜的是，她仍将常驻原本的本丸。
　　令他失望的是，他要留下来为她递送每天都安排。
　　他不是唯一被留下的，萤丸阁下也被留下了。
　　主人仍是宠爱着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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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lofter上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