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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见面 ...

  •   甄妍恰好看到了温茂身后的萧博延,哪怕是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也令甄妍瞳孔倏然紧缩。

      只因这道背影和她记忆中的人太过相似,如若不是她之前从萧嘉祥嘴里试探过萧博延,知萧博延并非和她一夜放纵的男子,她毫不怀疑眼前的萧博延就是那个男子。

      甄妍一下子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萧博延瞥了温茂一眼,冷声道:“就你多事。”

      温茂微不可查的耸了耸肩。

      萧博延头疼的揉了揉鼻骨,再开口说话时语气无波无澜,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在这做什么?”

      萧婉珊一向最怕她这个年轻的六叔,忙结结巴巴的接话:“没,没做什么,就是路上碰到甄姐姐了,和甄姐姐随口闲聊了几句。”

      听到萧婉姗提到自己的名字,甄妍蓦地回过神来,抬脚正欲上前,却忽然顿住。

      刚才她和萧婉姗胡诌的那番圣上不喜官员私生活不检点押妓的话,纯属胡诌,目的就是为了吓跑萧婉姗,如今“正主萧博延”在,若萧婉姗旁敲侧击的问萧博延证实她的话是假的,那她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给萧博延留下个爱说谎的印象,还会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极其不利。

      正这么想着,萧婉姗得意的扬起脸冲她高喊:“甄姐姐,赶紧过来见我六叔呀。”

      甄妍手心濡~湿一片,她微提一口气,继续抬脚朝前走。

      恰好前方是个小型莲花池,她需从旁边绕过走一段路才能走到萧博延跟前,于是,甄妍边走,边快速思索对策,然,刚走两步,隔着一段距离,萧博延长身玉立的立在夜色里,淡声道:“不必过来见礼了。”

      甄妍一愣,不知萧博延说这话是何意,蓦地停下脚步。

      萧博延单手负后,甚至没抬眼看她,只对萧婉姗道:“甄姑娘大老远来府中做客,你和她又是同岁,空闲的时多陪陪甄姑娘,讲讲府中的趣事,以尽地主之谊。”

      甄妍闻言又是一愣。
      心想看来萧博延刚才没听到她和萧婉姗的互怼,只以为她和萧婉姗是在路上遇到,闲聊几句。遂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而这番话,对于熟知萧博延脾气的萧婉姗而言,就是另一种含义了。
      萧婉姗骤然想到自己上一回犯了同样的错,被萧博延教训的惨状,吓得浑身一哆嗦,磕磕巴巴回话:“知,知道了。”

      萧博延说完话,转身离去,月色清辉将他瘦长的身影拉的极长。

      直到人消失在□□尽头,甄妍怕留在此处又引祸上身,趁着萧婉姗没留意到自己,忙从相反的方向离去。

      然,人还没彻底走出小花园,便听刚才还庆幸没被六叔教训的萧婉姗,不可置信反问声:“什么?六叔凭什么罚我禁足半个月?”

      温茂冷淡的截住了萧婉姗的话:“刚才主子说了,来者既是客,甄小姐虽和祥哥儿有婚约在身,可人还未出阁,依旧是个姑娘家,小姐不可胡言乱语,凭白污了甄小姐的闺名,还说了,若小姐不服的话,那就回去禁足一个月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做错了。”

      “你你你——”

      “小姐这是要忤逆主子?那奴才——”

      “我,我,我回去禁足还不行吗!”萧婉姗气的一跺脚,气急败坏的丢下这句话灰溜溜的走了。

      甄妍纳闷。

      这萧博延不是一向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吗?这种情况下,她不是该护着萧婉姗这个侄女对付她这个外人吗?怎么反帮她说话?遂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听轩阁。

      司秋知道了事情始末,脸上露出自从逃亡后第一个开心的笑:“看来这侯府还是有能明辨是非的人,没有睁着眼说瞎话,欺负小姐人单势弱。”

      自从侯府出事后,甄妍整日忧心忡忡极少展颜,这两日萧博延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却帮了她两次,甄妍心中触动,阴郁多日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我也没想到六叔会帮我。”

      随即话音一转,脸上闪过一丝愁容,“不过,六叔帮了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司秋边铺床,边扭过头诧异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话落,司秋蓦地明白过来。
      她家小姐和萧婉姗拌嘴的事原本微不足道,可六爷这么一插手,萧婉姗忽然被禁足,势必会引起府中各房女主人的注意,尤其是二房萧婉姗的母亲季氏,还是个不明事理的。

      以往小姐还有整个安乐侯府倚靠,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小姐,现今安乐侯府倒了,小姐再无人依靠,这种时候萧婉姗在小姐面前吃了亏,季氏肯定要怀恨在心,日后必定要报复。

      司秋忙宽慰道:“小姐有三公子这个未婚夫撑腰,他们不敢来的,若他们真敢来,那咱们就告到六爷跟前,让六爷帮我们评理。”

      甄妍没回话,心里却想着:“但愿如此。”

      话虽如此,可甄妍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主仆两人心里惴惴不安几日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姑母回府了。

      得知这个消息,甄妍喜不自禁,忙拿出自己现今仅有的一套上好的衣裙换上,准备去见姑母,却从下人口中得知,姑母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宴请了府中所有人吃斋饭,礼佛一日,为最近流离失所的百姓祈福,可宴请名单上却没甄妍的名字,意思不言而喻:不愿意帮甄妍一家。

      灭顶的绝望霎时盈满两人心间。

      以往司秋还能说点安慰甄妍的话,可此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坐在窗户前不停的掉眼泪。

      甄妍从家里一路逃亡到永乐侯府,可谓是困难重重,若她因此而放弃,那她就不是甄妍了。甄妍枯坐半日后,从床榻上站起来,尔自坐在梳妆台前沉声道:“司秋帮我梳妆。”

      .........

      此次大房宴请,永乐侯老侯爷都参加了,身为小辈的萧博延没道理不去。但他素来喜静,不喜欢家宴这种女眷出风头的场合,便借着伤势躲懒在屋中练字。

      老侯爷喜欢书画,爱屋及乌对府中的一众小辈也是高要求,府中公子小姐不仅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需每日练字,管家每月十五会把府中公子小姐练的字拿给老侯爷点评,谁写得好,当月可奖一个金豆子,为此每月快到十五的时候,府中公子小姐们各个抝足了劲练字,就为了去老侯爷那博个好彩头。

      萧博延写得字从未出错过,早不需要再练,可多年练字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特别是心浮气躁的时候练练字,不仅可以凝神,还可自省其身。

      “温侍卫,您可算来了,赶紧进去提醒爷,家宴马上要迟到了。”守门口的侍卫看到温茂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忙扯着温茂的胳膊往屋里拽。

      温茂一个不备身子差点被推倒,他忙站稳身子,一脸生无可恋,“爷不愿意去,就是我去拽也拽不走啊。”

      说话间,两人绕过屏风,便见萧博延穿着一袭月白牙双襟长衫,头戴碧玉冠,正俯身再写一篇策帝论。

      温茂忙正了正色,小跑过去凑在萧博延耳边道:“爷,那名女子的行踪查到了。”
      说完话,瞥了眼屋中四周站着的仆从。

      萧博延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从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圈圈墨迹。他把脏了的宣纸拿起在掌心里揉成一团扔掉,头也没抬,换了张新的宣纸,继续。

      温茂见状纳闷:爷前几日还天天惦记着那名女子,这会儿人行踪查到了,爷怎么这副模样。难道这就是别人嘴里说的情怯?温茂心里虽诽谤,可还是顾及着屋中有老侯爷监督爷的家仆,以拳抵唇轻咳了声。

      萧博延这才直起身,放下笔,朝屋外走,边吩咐屋中仆从:“把这些字收起来。”

      两人从屋中~出来,忙将打探来的消息如倒豆子般吐出:“就在爷走的第二日,附近早出务农的农户看到那名女子往后山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三四个随从驾着一辆马车从后山驶出,去了镇上的药房抓了几幅避子汤后直奔京城了。”

      马车,仆从,避子汤?
      萧博延脚下一顿:当日~他曾试想过该女子可能是附近姿色上佳的农户,被歹人惦记美色才中药和自己一夜荒唐。却原来并非他猜测那般,按照温茂所言,那名女子极可能不是附近农户。

      “我的人沿途打听,在一家当铺发现了这个,是那名女子当日当掉的首饰。”温茂把手里捏着的金簪,双手递给萧博延。

      萧博延接过,仔细查看。

      只见金簪上雕有三五片荷叶,叶脉交横纵错间,一朵莲蓬隐匿其间,顶上画龙点睛般镶嵌一颗粉色宝石,整个簪子做工精美,犹如刀斧神功。

      这等锻造工艺,在整个大越都极难找出第二个来,果不其然,金簪的一片荷叶背面,刻有工匠大师“李思”的名讳。而这李思所做的每一件饰品都有标记和记档。
      而用得起这等首饰的女子,非富即贵。

      萧博延思及此,把簪子递给温茂沉声道:“再去查。”

      温茂闻言面露挣扎:“有了李思这个线索,想查出那名女子是谁很容易,可若那名女子是爷同僚家的女儿,或者是爷死对头家的女眷,爷还要继续查吗?”

      萧博延一怔。

      他做事素来冷静,无利可图的事是不会沾染的,就如这名女子,不过区区一名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找回最好,找不回便罢。
      而且前几日老侯爷令他洁身自好的训导犹在耳边,他不为他自己的私欲,也要为整个永乐侯府的前途着想,不可行差踏错,留把柄给有心之人。

      萧博延静默半晌,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不用找了。”

      温茂立马笑灼颜开的应下。

      萧博延说完,双手负后,沿着曲折游廊继续朝前院去。

      微风拂来,薄若蝉翼的长衫拂乱了衣摆,原本老成持重的人,若仔细瞧的话,气息有些许不稳。

      温茂并没察觉,在旁伺候着提起了别的事:“我刚才听下人说,甄家小姐没在邀请名单之内,大房做事也够绝的,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吗?”

      萧博延淡声道:“大哥素来不喜欢沾染是非,此次不请甄家小姑娘在情理之中。”
      话虽这么说,可心头却感郁结,脑中时不时闪现女子娇~软无力倚靠在他肩头承欢的模样,令他心绪杂乱,无法集中精神。

      萧博延摇了下头,如是对自己说:若她当真是权贵之女,待此次凶险过后,他找回了人,日后行~事暗中照拂一二,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但这事他需暗中行~事,不能被爹知道。

      温茂簌簌叨叨道:“话虽这么说,哎,奴才就是有点心疼那小姑娘,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机灵聪明,爷小时候还经常夸她漂亮呢,现在她家里落了难,大房不帮忙不说,还欺负人——”

      萧博延对此无动于衷。

      温茂切了声:“爷,您是不是对甄家小姐有成见?”

      两人说着话已近前厅。

      席间的嬉闹声夹杂着奏乐声从侧面传了过来,一派热闹之景。

      萧博延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整理了下衣襟,拐过侧门大步朝里面去,边道:“呱燥。”

      “甄小姐小时候是挺爱说话的,毕竟是小孩子,爷,您对甄小姐也太苛刻了,您——”温茂说着话,不意萧博延倏然停下脚步,一头撞在了萧博延后背上。

      温茂疼得两眼直冒金星,捂着额头,抬头就要问萧博延好端端的怎么不走了。

      与此同时,院中萧嘉祥温润的嗓音传了过来:“妍妍,过来见过我母亲。”

      站在萧嘉祥手边的甄妍,今日身上穿着一袭粉紫色长裙,袅袅婷婷的立在天光里,正在给府中女眷问安,闻言冲萧嘉祥柔柔一笑,腮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的。她轻移莲步,走到大房跟前,“姑母好。”

      大房脸色不善,但也没说什么,只抬手示意她起身。

      接着院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六叔”来了,院中的小辈仿佛被摁下了噤声键,一瞬失声。

      甄妍抬起柔柔妙~目朝萧博延看去。两人实现在空中交汇,只一刹那,甄妍就被那双熟悉的眸子所惊,心弦蓦地一颤,愣在原地。

      萧嘉祥也看到了萧博延,他素来不太喜欢这个六叔,但碍于长辈颜面和家族名声,还是微笑着携带甄妍走过去,“妍妍,快过来见过六叔。”

      甄妍回过神来,她藏住心中慌乱,轻移莲步,身姿轻~盈的走到萧博延跟前。
      天光里,女子一双杏眸顾盼流转,柔柔的唤萧博延一声:“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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