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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记忆四、人的追求 ...

  •   “凌天阁啊。”孟九竹听着对方的话语,念叨着这个名字,反复在舌尖上回味着这个词,而后说不出是怀念还是什么的笑起来。

      事实上孟九竹一直不想要仔细整理的,就是百多年前的那些记忆。
      因为对于孟九竹而言,他总是觉得自己百多年前的行事作为,形容起来,那就是“全都是黑历史”——就是那种说出来都中二过头的黑历史。

      作为一个重获一世机会的人,最初的醒来的时候,他上一世生出的心魔完全没有因为这具身体的重置而消失。
      就仿佛是一种将电脑格式化都清除不掉的病毒一般,当孟九竹重新再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依旧纠缠在孟九竹的七魄之中。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情,孟九竹都觉得从前会被心魔困住无法求得解脱且在修行之路上寸步难进的自己,根本不像是个寻求大道的人。

      当然了,现在依靠丢失七魄摆脱心魔,并且修为不复的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指责从前被七情六欲困住的自己。

      只能孟九竹说唯一可以站在现在立场上唾弃的,就是从前他对于整个凌天阁上下所有人的恶感。
      将所有不曾发生的事情怪罪在这一世里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人身上,对所有人都带着先入为主的念头。

      并且愤愤地想着,这一世不过是因为他初入门中,就实力强悍,他们的态度才有所变化,所以才一个个趋炎附势……
      然而现在想来,这有什么错呢?

      大道求寻之路,本就是孤独一人的前行。
      会走到哪里,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情。逆天而行本就困难重重,不与出色之人相处一起同路而去,难道要与弱小之人一同苦苦挣扎吗?

      别人的优秀没有任何错处,唯一错的,不过是上辈子自己过于糟糕。
      只是孟九竹能够接受所有人的转变,唯独无法接受:这一世柳星渊会喜欢上他。

      孟九竹似乎不需要太过刻意就能够想起当时的情况。
      从前的很多记忆都是纷乱零碎的画面,可是关于柳星渊的部分,大多是被锁在箱子里沉入湖底的部分。

      虽然是一样被忘记了,可是想起来的时候,总是率先完好无缺的出现。
      凌天阁位于北俱芦洲,就地理上而言,却是相较起其他地方颇为四季分明的。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分明,只是简单的指夏天会像初春时候一样仍然有几分春寒料峭的乍暖还寒,以及秋季会直接如冬季一般的寒风刺骨。
      其中的分明就是,前两个季节比后两个多几天的阳光。

      四月的阳光逆着孟九竹所站的方向落下李,将地上的倒影着映成一片略带有晨曦间寒意的阴影。
      “手腕上力量略收几分,出剑时能更多几分力道,招式是死的,用起来却要让它变成活的。”
      齐琰已经入门到了第三个年头。
      玉林真人作为凌天阁掌门已经不知多少时日,而孟九竹却已经是正一峰峰主。
      其余几座峰上,都还是孟九竹的师伯叔辈执掌,而算是比较新入门的齐琰,除了玉林真人的教导之时,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正一峰上。

      除灵力术法之外,凌天阁更是以剑法闻名。
      作为师父,玉林真人的剑法诚然比孟九竹更加出色,只不过齐琰却更乐意从孟九竹那里得到指点。
      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孟九竹的指点有种说不出来的简单易懂啊。

      “当手中剑未生出器灵之前,你永远只应该相信你自己。”一招一式的指点过齐琰的剑法招式之后,五路剑法一板一眼得施展出来之后,孟九竹回身收剑入鞘,之前握剑的手捏着剑柄处,略有几分轻颤。

      仿佛雪名对于他之前的那句话有所抗议一样,之前错觉一般的感觉到剑在手中颤抖。
      “孟师兄?”
      齐琰在一边还双手握着自己的佩剑等待孟九源原本的下一句话,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只看得孟九竹略微低头看着指尖愣神,忍不住出声,“怎么了?”
      “没什么。”

      孟九竹忽然回神却没有丝毫显眼的表现,他只是摇了摇头之后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不论是修习剑之道,又或者是寻求法术天地灵气之道,寻求大道之路从来都是一人独行。莫要生出依赖,莫要有所执念……”
      “师兄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话……这么悲观?”齐琰听着往日里只会冷淡的说着剑招的孟九竹完全不符合平日里形象的话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因为下山的事情吗?”

      入门之后的第九年,孟九竹眼见了第三次天梯渡之后,他选择了下山历练。
      而那个时候,玉林真人门下几个弟子之中,只有一个大徒弟于振水前往世间历练过,其他的几人皆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孟九竹的想法提出来之后,所有人一边劝他,一边等着师父玉林真人的决定——最后基本上都能够预料结局的得到了玉林真人应允了这件事情的结局。
      “下山怎么了?”
      “柳师兄啊。”

      齐琰有几分手贱的顺手挥舞过手上长剑,略伸手恰好能够打过略高出几分的桃花花枝。
      套着剑鞘的一端带着顿顿的破空声堪堪滑过一片花叶边后,他想要继续手贱地再挥一次时,被孟九竹伸手抓住了动作,“这花我养着呢。”
      “就是之前他们说的师兄你每天一碗血养着?”
      “恩。”
      “师兄你养妖物呢吧?”
      “说不定过些时日,她就会变成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你面前了。”
      “咦——”

      孟九竹说着,心里补充只是到时候可能在他眼里,看到的还是一颗会走动的树而已。而齐琰的声音似乎已经变得期待起来。
      “那师兄你下山是不是延期?”
      “不会。”
      “可是这树不是还没成妖呢么?”
      “尽人事,听天命。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都是它自己的事情了。”孟九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不太在意的话,可是在他看来却已经能够感觉面前桃树的变化。

      刚刚被齐琰抽打枝叶时候的瑟瑟发抖,和现在听过他所言所语之后的小心表态,全都一目了然。
      齐琰思维跳跃飞快地继续提问:“师兄你养它做什么?”
      “如果愿意,就当做阵眼,如果不愿意,那就随它去吧。”
      “所有你费那么大劲儿根本不在乎!”
      “恩。”
      “那师兄,你干嘛那么在意柳师兄想要随行同你下山的事情?”
      “……”
      “万师姐跟你学的那个什么推衍术不是说,你和柳师兄在一起是定数吗?”

      齐琰跟在孟九竹的身后随着他的步伐走出了好几步远,最后因为这句话,眼见着孟九竹原本不算快的步伐完全停了下来,他本能的住了口,继续讷讷地说完后半句:“这样应该会有比较好的事情发生吧……?”

      这个疑问已经从反问变成了完全的不确定。
      他捏着剑忍不住蹭了蹭自己的额角。
      本能感觉说错话了,但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是很清楚哪句话说错了。

      之后他听到孟九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柳星渊还在师父门前跪着?”
      “是吧?”
      孟九竹似乎说话的声音一噎,而后才继续淡然地说道:“……我去看看吧。”
      齐琰只觉得说不定孟九竹会放弃下山的念头,继续指导他剑术,于是略有几分扬着语调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可能不下山了?”
      孟九竹却模棱两可地回答:“再说。”

      ……

      孟九竹虽然之前说着会去看看,可是当他真的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就算是在凌天阁,北俱芦洲地的天气也不会温暖柔和到哪里去。
      午夜过后的三殿峰上,柳星渊依旧跪在玉林真人的门外。

      认真论起来,似乎是从孟九竹说服玉林真人,得到允许下山历练之后没几天,柳星渊就因为被玉林真人拒绝了他提出与孟九竹同行的提议,而跪在了这里。
      夜里起过风之后,现在开始落着几分小雨,在这种时候,越发显得春寒料峭。

      孟九竹站在这样的夜色里,从柳星渊看来,就像是几个月前,峰上静静存在地冰雪景色。
      从来都不是他能触碰得了的,好像手一碰,就会因为自己身上的温度而融化不见的幻觉一样。
      “小九——”他看着孟九竹,想要说点什么。

      “起来回去了。”
      “我——”
      “柳星渊,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
      “恩?”
      蒙蒙细雨里,柳星渊依旧跪在那里,略起身几分,之后又颓然退回原处,“……不知道。”
      “所谓大道天衍九算信不得,所谓天道信不得。”孟九竹说的万白术得出的卦象——那个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卦象。

      “我只是喜欢你。”
      ——和什么天道没有关系,从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你。
      ……

      孟九竹从回忆里脱出,略略走神不过几秒的时间,他被这段记忆不经意地带着走,然后又想起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坚持。
      他信命,但是不认命。

      重来一世,总是想要改变些什么——或者他觉得已经有什么改变了,那么他就能够改变更多。
      只是直接结果是,孟九竹后来发现当时的那种想法,造就了很多后来在他似乎完全摸透“天道不可逆”这个命题之前,留下的大部分黑历史。
      比如北俱芦洲一役就是。

      这件事情虽然可以说是天道发展的不可逆转的必然,可是对于孟九竹而言,还是有几分……他失误之下的推波助澜。

      北俱芦洲一役,不论人族又或者是妖族,在这其中折掉了多少族人。
      而这其中,有关于妖族的族众折损,基本上全都是由孟九竹造成的。

      这件事情算是他的错处,却不代表孟九竹愿意被别人说出来威胁拿捏。
      “现在提起这些来,是为了威胁我?”孟九竹听着面前那只雀鸟的话,目光略微扫过远处空荡的天空,又缓缓的落了下来,停在对方身上。
      就像之前说过的,孟九竹基本上没法从他眼中所看到过的妖怪哪里得到情绪的反馈,所以凤期脸上的真诚他完全无所察觉。

      最开始也许原本不过是几句当做是玩笑的话语,可是一点点堆积之后,似乎引起的结果并不能让他继续无动于衷以对。

      而现在孟九竹看着面前的雀鸟,瞥一眼身边的柳星渊忽然觉得——
      时间长了,这个世界里面与他有所牵连的事务太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什么,最后只会是在凌天阁的正一峰上安安静静地等待之于他的时间逐步迈入尽头。
      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原本应该是因为柳星渊血脉缘故,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导致的大战,改变了导火线。
      原本应该是凌天阁几位天骄处理掉的战役,结果却是他在一时杀掉了不计其数的妖族大能,并且以雪名将那些妖族的魂魄全都吸收囚禁在了剑身之中,导致了妖族溃不成句的逃窜。

      原本应该是在那之后崩解的凌天阁,却只是元气大伤。
      当时孟九竹无暇顾及这一点,可是在那之后,他将一件件事情安排好了之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所有一切会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变,只是一些细节变了。

      北俱芦洲的人,说着他不过是个被以讹传讹出了名的傻白甜,从前这个世界上的天子骄子们很多。
      传说也很多。
      而那些越是遥远而古旧的传说,就会显得越发厉害。

      比如那种千年前的大能,又或者是更加久远的年代之中,第一个触及了所谓“天道”的人……
      就那最近的来比较——孟九竹从前的几个是兄弟姐妹。
      那九个人之中,随便领出来一个,在北俱芦洲的传说之中,都是个顶个的天骄。
      而且每一个都比孟九竹要出彩太多。
      孟九竹似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上一世那样的不怎么被认同。

      不同的一点却是,而原本只应该是普通佩剑的雪名中,有他的心魔……

      孟九竹当时斩杀妖族大能,再之后剔除的心魔连同那些才刚刚重回身体的修为也被一并封印在雪名剑中。
      从那天起,孟九竹便不应该再离开凌天阁,不应该再下正一峰。

      因为他一旦离开,就意味着修为全无。
      就意味着,听闻消息的妖族们,会前来寻仇。
      ……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卡了好久,写着写着还是写到了一些过去的部分。
    总觉得有些小可爱似乎并不是很想看过去的事情。
    不过如果柳星渊继续出现,关于孟先生的心结基本上就要围绕着柳星渊一点点解开。
    顺便……我想听听看大家有没有对结局的猜测——
    比如最不能接受的结局,有小可爱描述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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