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我的架空民国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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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是一个从旧时代存活至今的商人家族。
身为一家之主的许老爷年逾半百，仍老当益壮，在清政府灭亡的前一年，年芳18的刘秀英便被一顶小轿抬入了许家的偏门。
刘秀英是秀才的女儿，腹中也有着些许墨水，商人逐利，却也敬文，因此，许老爷对自己这个十六姨太十分偏爱。其他的姨太又妒又羡，可庆幸的是，刘秀英嫁入许家多年，却只孕有一女。
因着不能明说的心思，其他姨太的子女都与刘秀英的女儿许佳音走的亲近，可能让那许老爷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主动亲近的，只有六姨太的独子，许伟。
在尊宠与娇呵中长大的女孩却并不娇蛮，反而活泼好学，坚韧美丽。被母亲耳提面命的少年对女孩也并不十分亲昵，只是每当前者委屈时，难过时，回过头，总能看到他沉默温柔的视线。
许伟去日本留学的事项本不被许老爷支持，是许佳音绝食，带动着刘秀英吹枕头风，才最终让他迈上了东行的大船。
然而五年学成归，归来后，一切都改变了。
刘秀英的腿折了，被许老爷用家法狠狠打折的。
如刘秀英这般有文化的女性，面对西学浪潮的侵袭，很难被传统的思想所禁锢，更何况，当初她本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许老爷的，只是因为她的秀才父亲欠了许家的钱，又还不起，她便被抵给了许家。
刘秀英看到了许多例子，文人之间的离婚案，商人之间的离婚案，她知道，世道已经变了，有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只需要稍稍迈出一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迈出了这一步，代价是双腿。
然后便是舆论，谴责，妇女协会的助力，免费的律师——刘秀英终于离婚了，她本应是独自离开的，然而已经出落的年轻漂亮的女儿却逃出许家，坚持要跟她在一起。
曾经的许家小公主，对着钻石项链也吝啬一笑，却在低矮的棚户区内，嘈杂的合租院中，浆洗着衣服，笑着与她诉说学校的趣事。
许伟不理解。
他从日本回来，经同学介绍很快找到了工作，他给刘秀英买了轮椅，买了礼物，还想给她们租一间小洋房——结果却被拒绝了。
昔日亲近他的少女开始渐渐疏远他，比起他的馈赠，她更喜欢书籍和报纸，还有那些学生组织的读书会。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然后开始争吵，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亲人讨论的话题不再是家长里短，而是国仇家恨。
许伟不理解。
他觉得自己没有抛弃国家，一个翻译官能给这个国家的局势带来怎样的改变呢？没了他还会有其他人为日本人翻译，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来赚这份钱呢？
而且，接触了一些文书工作后，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辞职了。
昔日亲昵的兄妹关系变得越来越远了，但没关系，许伟想，哪怕她讨厌自己，只要她健康快乐的成长就足够了。
但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
她不健康，不快乐，甚至差一点迈过黄泉。
飘扬着钢琴曲的西餐厅内，身前女人的叙述让他仿佛身临其境，冰冷的江水，挣扎的身躯——佳音那个时候，承载着多大的痛苦啊！
“到底为什么？”他攥紧了双手，青筋鼓动，压抑着声音道，“佳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芸端起红酒杯，视线虚虚地望向窗外的人流。
“我不知道。”她道，在对方愤怒前，又轻声补充，“但是，如果从那个变傻的日本兵身上入手，或许你能发现些什么。”
付华之前愤怒时那仇恨的神情显然已不是简单的因为‘国仇’，他原来与许淼讨论国事时哪怕愤怒也只是皱眉厉叱罢了，可之前……那双眼分明漫上了血丝。
*
林芸回到水木书屋的时候，许淼正在准备饭菜，他已经习惯了林芸的饮食习惯，下午的时候基本只做一人份。
带着深蓝色围裙掂着饭勺的男人意外地有魅力，明明是瘦削的身材，手臂在用力时却能展现出优美的肌肉线条感。
林芸闲来无事，倚着厨房的门看着许淼认真做饭，突发奇想道：“如果经常用右手掂锅，右手臂会不会变得比左手臂粗啊？”
正做饭的许淼顿住了动作，分神看了看自己的两条手臂：“……本来没感觉的，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种右手比左手粗的感觉。”
他一脸认真的比对着，表情带着点小纠结。
“哈哈哈……”林芸失笑，本来有些郁结的心情不知为何也松快了许多，她笑完提醒道，“你的蛋包饭要焦了。”
“没事，焦一点也很好吃。”许淼不再纠结手臂粗细，抬手轻巧地掂了几下平底锅，焦黄的蛋包饭泛着蒸腾的热气盛入了盘中。
再注入灵魂——番茄酱，便大功告成。
在许淼享受蛋包饭的时候，林芸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然而许淼身为一店之主，定力非凡，直到慢条斯理地刷完碟子收拾完厨具，才转过身回应她的视线。
“什么时候走？”
淡定地就像是问明早吃什么一样。
分别本来是一件伤感的事情，而许淼在接收这家店铺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必须要习惯分别。
而对于林芸而言，她已经习惯了。
“后天下午三点。”穿越的世界越多，林芸越能准确地感受到自己离开的时间了。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有靠着‘N’才能得知离开的时间。
“我也是后天，不过要比你晚一点。”
许淼沉吟了一番，抬起右手，忽然掌心一闪，一个白色封皮的书册便出现在手中。
那是一本很薄很小的册子，大小规模让林芸想到了她在大学时常看的‘故事会’。
“这本书还是早点交给你吧。”许淼抬手把书扔了过来。
林芸下意识地接住，掀开一看，第一页显示的名字是自家老妈。
“……”
详细的年龄，性格，爱好，擅长的事情，家庭关系，足足写了两页多。
再下一页是自家老爸，介绍也是详细无比。
林芸一直掀了几十页，上面记录的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大多数都是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她想要一口气掀到最后，结果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
不管她怎么翻页，书册的剩余厚度一直不变。
这是一本‘没有尽头’的书。
“这是一本‘人物记录册’，上面会记录你从出生睁开眼后，看到的每一个人，一般如果你看一个人超过十秒，那么他的信息就会出现在书册上。”许淼如同一个尽职的售货员一般，详细解释着，“书册有检索功能，你如果想了解谁的信息，可以说出他的名字，如果不清楚名字，可以说出某一个特征，书册会显出符合特征的人选。”
林芸点了点头，却暂时没有尝试，她合上书页，看向许淼。
“为什么给我这个？”
“嗯？”孰料许淼的反应却比她还惊讶，“我还以为你一直知道。”
“知道什么？”
“系统说，这是跟你的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你们双方应该都心知肚明吧？”
交易？
林芸皱眉沉思，蓦地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她每到一个世界，都会获得一个能力或物品，原来这是‘交易’，她负责提供能量修复世界，世界意志便会给予相应的回报。
“‘N’也从没跟我说过啊……”林芸嘟囔了一句，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本书，薄薄的小册子往兜里一揣，一点也不显轮廓。
如果到了古装位面，揣怀里或者袖兜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对了！”林芸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书防水不？”
许淼：“你等我问问……系统说，你坏了它都不会坏。”
好吧，这一点还是蛮让人安心的。
林芸再次掀开书册，笑容逐渐绅士：“你介意我看看你的信息吗？”
“介意！”许淼的回答斩钉截铁。
“哈哈，开个玩笑。”就算不用看书，她也知道他的信息，只是没有这个‘人物记录册’上那么详细罢了。
许淼苦笑着看着林芸，她倚在厨房门边，笑容肆意轻松。而他却无法笑出来。
后天就要离开了，熟悉的街景，顾客，朋友，都要离他远去，如同从一个城市通往另一个城市，却没有通讯方式，也没有再见的可能。
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离别当天，一大早，林芸是被喧嚣声惊醒的。
踩在木板上的声音铿锵有力，她迷糊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般只有军靴才会踩出这样的声音。
精神力穿透木板，前往一楼，映入‘脑海’的景象，让她有些惊讶。
约莫有七个持枪的便装男子，其中四个已经侵入了许淼的房间，三把枪顶在脑门，睡眼惺忪的男人老老实实地抬手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我先洗个脸吗？”
现在是洗脸的时候吗喂！
林芸无奈扶额，察觉到剩下四个人已经迈步上了楼梯，目标显然是睡在二楼的自己。
她倏的掀被而起，精神力分出七条触角，犹豫了一下，又分成十四条极细的游丝。
“啊！”
一声声痛呼响起，不知谁的手/枪掉下时走了火，枪响在寂静的早晨荡出悠悠回声。
许淼一脸愕然地看着拿枪指着自己的三人忽然间双手冒出鲜血，一个个惨呼地耷拉下了双手。其中一把枪掉在地上，砰的一声，让他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旋即，许淼意识到了什么，他动作飞快地披上外衣，穿上鞋子，一旁三人试图用脚踹他，却在许淼捡起一把枪时顿住了动作。
他拿着枪出了房间，又听见几声‘噗哧’的细微声音。
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接连响起，许淼回首望去，追在身后的三人膝盖跪地，每人的双膝都有血洞，鲜血汩汩。
楼梯上的人同样七倒八歪，痛呼声与咒骂声不断——但是不同于中文的语言。
许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头的。
林芸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披着大衣，头发有些凌乱，她已经换上了衣服，穿好了鞋子，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楼梯上呻/吟不断的四人。
她一步一步绕过那些人，走下了楼梯。看了一眼许淼手中的枪。
“你开枪了？”
“……没有，枪走火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难言，门外已经有了喧闹的声音，之前那一声枪响惊动了不少人，巡捕房的人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林芸深呼了一口气，看了眼许淼有些苍白的面色，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枪，拉栓后对准其中一人的脑袋。用日语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因为，”男人的眼神满是惊恐，显然之前的‘超自然力量’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高桥少佐死了，你们是嫌疑人。”
高桥少佐死了？
林芸与许淼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惊讶与不解。
她问道:“为什么我们是嫌疑人？”
“在……在高桥少佐的书上，发现了含有氰/化物的水溶剂。”
高桥有沾口水翻书的习惯，如果有人对书做了手脚，那么主要的嫌疑人便是将书卖给他的人。
付华，刘佳音，刘秀英，许伟，还有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对日本人仇恨的地下组织，亦或者□□，江湖人士……
能做这种事的太多了。
“下午转移位面的时候我必须在店里。”许淼道，“不然的话就只能另选时间点离开了。”
然而如果现在逃走，下午这里一定会守备森严。
“……我们不走。”林芸下定了决心。
巡捕房的人来的比想象中要快，林芸呆在二楼，窗户露出一条缝隙观察着街道，因为之前的那一声枪响，如今水木书屋附近已经没有一个闲杂人等，人们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什么热闹能凑，什么热闹不能凑，都是心知肚明的。
一群如同黑猫警长的黑衣巡捕很快占领了前街，其中一人冲着前方大喊着：“敢在公共租界开枪！侬不要命啦！识相的赶紧投降出来！”
房间里，林芸和许淼坐在桌子旁，林芸左手握住许淼的右手，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掌心刻画着。
灵力涌动，随着心想事成的施展，她离开的时间也在飞速缩短。
巡捕破门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一人警戒地看向二楼楼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一旁的几名巡捕解开被捆起来的七人身上的绳子还有堵嘴的布条。听着对方破口的谩骂声，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这是群鬼子。”一名同伴小声地嘟囔道。
“只有一声枪响，他们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洞？”
又有人提出了疑惑。
那名年龄最大的巡捕专注地迈着阶梯，没有管兄弟们的言论，他侧着身子一步步前进，终于站在了二楼旁的房门前。
背在墙上，他一手持枪，一手按住了把手。
按把手的动作既轻又慢，然而推门的瞬间却快如雷霆！
房间里没有人。
“……说起来，这里好像是书屋吧。”一楼一个年轻的巡捕挠头道，“为什么这里一本书都没有？书架上空空如也。”
“诶？我们进来时书架上好像是有书的吧，我记不清了。”
……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索了好几遍，却再也找不到除那受伤的七人以外的人。
*
“你来做什么？你带来的照片让佳音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她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想看见你。”
刘秀英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
许伟沉沉一叹，“但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一些事。我会给小妹报仇的，以后……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扣上帽子，转身时，看到了窗户探出的一双瑟缩的眸子。
许伟收回视线。
他曾经觉得国家如何与他无关，只要能护好自己想护的人，一切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但是现在开始更正，应该还不晚吧？
许伟迈出院门，似有所觉地转过头。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
苍白的少女望着他，神情怔忪。恍惚中，他看到了穿着洋裙的女孩像只鸟儿一样欢快地投入他的怀抱，声音如铃道：“哥！你想去留学，我帮你！但你回来一定要给我带礼物哦！”
高桥三郎的死，是他送的第一个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我的架空民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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