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家事 ...
-
江安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云盼,他在心中认定云盼就是这把凭空飞来的剑的主人。自然,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出于什么缘故,巧合将剑掉在他这屋里了。为此他等待了好些天,见无人来,便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终日抱着剑不肯撒手。
江安的娘子陆云大病初愈,见自家相公整日沉迷在剑上,别的事都懒怠不管,又看那什么云盼剑样子不俗,便想着将它卖了才好,多少卖些银子,能让这家不再贫困如洗。
当下想着,便喊了隔壁赵大娘来,悄悄道:“我家那混账不争气,再任它沉迷在那剑上,只怕我们娘俩都要饿死。便烦请大娘帮我一忙,去城里寻寻,是否有人对此剑感兴趣,请他来家里一看,价钱好说。自然,这事若成了,我们必重谢大娘。”
赵大娘含笑答应着去了,即至傍晚才回,但却带回个极富贵的买主来,此且按下不表。先说那陆云对赵大娘托付一番后,便下榻走去院子里,见江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剑,痴痴傻傻的模样实在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因冷冷对他道:“我托了赵大娘去找买主来,将你这剑换成银子。”
江安虽表面痴傻,心却在活络的盘算很多事。忽却听得娘子这么说,惊得一下起身冲过去,叫道:“阿云,这剑很重要的,怎能将它卖了!”
陆云理直气壮,“怎么不能,这剑重要到哪去了?是比你的娘子,比你的儿子还重要吗?”
“这怎能相比,这,这是云盼的剑,对他最重要,你卖了,经过他同意了吗?”
陆云冷哼一声,从江安怀里夺过孩子,转身回了屋里,“云盼知道他娘快饿死了,他要能说话,会同意的。”
江安深知自家娘子那认定了就不轻易改的性子,若别的事他也就顺着了,独这卖剑的事,是绝不肯依的。便思量着,决定把心中计划全盘脱出。
“好娘子,”江安赶上去抱住陆云,讨好道:“你知道云盼生下来的那刻,这剑就飞下来落到他旁边了。天下哪听过这等的奇事,依我看,必是天上神仙带着他的佩剑,投生到咱们家了。”
陆云冷笑道:“天上的神仙能看上咱这破落家?可算了,小庙没有放大佛的本事。”
“神仙哪在乎贫富啊,他们看重的是品德,他们看娘子你姿容秀丽,又贤良淑德,又……”
“好了好了,”陆云忙打断他,虽面上依旧冷淡,心中却对此话很受用,便带着说话语气都软了许多,“就算云盼他上辈子真是神仙又如何,现在投生到这个家里,会不会被饿死也未可知呢。”
江安一听此言,忙小跑去将手里的剑放在桌上,又跑回来赔着笑道:“之前是我混蛋,光顾着剑了。娘子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从今天就开始拼命砍柴,绝不让你娘俩饿着。”
陆云知他还有话未说,便抱着孩子坐在床沿边,道:“所以呢?”
“所以我们不需要卖这把剑,待孩子大了些,我便教他习武,虽然请不起师父,但我也多少会些,可以先教着,这孩子肯定天资聪颖,自己能参悟许多……”江安越说声音越小,看着陆云脸上升起的阴云,最后已经不敢再出声了。
陆云见他不说话了,便朝他啐了一口,冷笑道:“你是属耗子的,撂下爪就忘了。你那条腿被别人打折了还不够,还要来搭上我儿子。我可告诉你,除非你现在把我杀了,不然想让我儿子去习武,门都没有!”
原来这江安年轻时也是个走江湖的,可惜资质平庸,本领不高也罢了,偏还心大眼粗,有次得罪了人,直接被人家给废了修为,顺带着腿也折断一条。在雨夜中将他丢在这黄土村,多亏陆云发现并照顾他,才捡回一条命来。
一提这事,那便横说竖说都是江安没理了,他涨红了脸,好半晌才嚅嗫道:“不一样,我儿子好好培养,将来必是名头响当当的大侠。”
“等赵大娘回来吧。”陆云不再说什么,只抱着孩子翻身卧在床上了。
江安欲言又止,纠结半晌,还是叹着气坐去桌子旁,又将云盼剑给抱住了。
这里沉默无话,便转说那走了半个下午才到城里的赵大娘。
她年过花甲,世面自然见了不少,深知那日给江家娘子接生,那把突如其来的剑必不寻常,说实在的,那剑的模样,说是天上的兵器她都信。便决定此次进城,定要寻个有眼力能识货,还要够富裕肯花钱的。
如此想着已跨进了城门,在熙熙攘攘中凝神留意,衣裳华贵的不少,但赵大娘都不太满意,遇到个满意点的,又不信她的话。如此走走停停,说说谈谈,转瞬天都已经暗了下去。
赵大娘累的不轻,眼见黄昏已至,担心在晚些路上会不安全,便决定进她面前的这家酒楼里找一找,若还没有,那就明个再说。
当下进了这家名曰祥风楼的酒楼,只见内中富丽堂皇,玉盘珍馐,不说那些客人,便是来往端茶倒水的小二,衣装也贵气得体。倒叫她这个粗布衣裳的老妪,有些不敢进前了。
有个小二见她站在门口,便上来询问。赵大娘到底是老手,知道这里很可能会有能买剑的富贵主,马上便连如何混进这里都想好了,故镇定答:“老身是来找人的。”
“找谁?”
赵大娘冷笑道:“你可别看老身穿着粗衣布,老身乃是奉主子命令乔装打扮去办事的,既然乔装打扮,那为的就是隐蔽,如何能告诉你我要找谁?”
这一番话说的气势十足,目光中的傲气当真像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小二被唬了住,忙让开路,又把赵大娘送至二楼入口,才客气退开了。
赵大娘松一口气,也不敢多做耽搁,当下三步做两步的跨着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都是厢房,有些门口有拿剑的侍卫在把守。赵大娘约莫看了下,走到侍卫最多的那个房门口,客气笑道:“各位兄弟辛苦了,老身这有件极稀有的宝物,可否通传你家主人,问问是否有兴趣?”
侍卫冷冷看她一眼,道:“是何宝物,先拿出来我们瞧瞧。”
“是把宝剑,我一个老婆子如何敢带出来,此刻正放在家中呢。”
侍卫摇头,示意她离开这里。赵大娘不肯死心,大声喊道:“真是把宝剑,从天上掉下来的,老身亲眼所见,那剑还发着白光呢。大老爷若愿去看,绝不失望而归。”
侍卫还未开口,就听包厢里有男人不耐烦地道:“哪里的老婆子敢上这卖东西,快把她撵走。”
“请离开。”侍卫已经拔剑威胁了。
赵大娘无奈,只好转身离开。方走两步,旁边的厢房忽然打开,一白须老者对她道:“请进。”
赵大娘连声答应,忙揖着礼走进去,见里面还坐一位白衣上绣着金线的明贵少年,便也忙拱手行礼。
“你方才所言的宝剑,可当真?”那少年问。
“当真,当真。”赵大娘忙不迭地点头。
“你如何得到的。”白须老者问。
“那宝剑非我所属,也不是去费劲得到的,而是他自己飞进了屋子。我那日给我邻家江安的娘子接生,就在孩子降生那一刻,忽有一把剑从天而落,斜插进了江安娘子头顶不到三寸的地方。哎呦,当时给老身吓得魂都丢了,再一细看那剑,嗬,那剑发着好耀眼的白色光芒。后来把那剑拔下来一看,那剑上还有名字呢,叫‘云盼’。”
白须老者疑道:“是孩子降生的一刻,剑飞进来的?”
“正是,那江安还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跟剑一样的名,也叫云盼呢。”
少年笑道:“听着倒有趣,先生,我们不妨去看一看。”
白须老者颔首。当下便出了酒楼,三人乘着马车,只用小半时辰,黄土村就近在眼前了。
到了江安家门,赵大娘乐呵呵喊着让快出来人。却用了好一会,才见陆云一手拿着把银色的剑,一手拉着满面不情愿的江安,笑着走了过来。
“实在抱歉,让老爷们久等了。”把江安拉进院子中,陆云就撒了手,捧着剑快步走来,“老爷们是为剑而来吧,请看,就是这把。”
白须老者一眼就看出这剑不平凡,待从女子手中接过,已知此行没有白来。
那名贵少年也凑近来看了看,笑道:“快出鞘看看剑身是何样。”
老者答应着,手握在剑柄上用力,再用力,却是无用功。那江安见状,冷笑道:“这剑是出不了鞘的,你们还是放弃吧。”
老者没说话,只将真气聚在手中,须臾,“唰”一声,暗夜中一道银芒划过。
江安的冷笑凝在脸上,他怔了怔,忙跑去看,只见老者右手中握着的,剑柄之下不再是剑鞘,而是冷冷锋芒的银白剑身。
“这,这云盼剑……”
江安的话结结巴巴没说完,老者已经大笑道:“什么云盼剑,这剑的名字在这,此剑名曰‘惊风’。”
老者指着剑柄下约两寸的位置,其上字体工整,乃“惊风”二字。又见整个剑身布满复杂暗纹,剑拿在手中颇为轻巧,老者知道,此绝非凡间之物。
便将剑递给少年,尔后抚须道:“五百两,我们买下这剑了。”
赵大娘与陆云同时惊呼,独江安满面愁容,欲说什么,又知如此数目,此剑已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