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能穿回去的》竹溪有风

5、我不是……

　　这可真是个美好的愿望。

　　四少爷已经十五六，成婚早的人家早已开始准备婚事。但在二夫人这里，毫无疑问，他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所以，才会为他担忧，期盼他能在自己觉得很不错的路上过得更好。

　　这个愿望，暖香想为二夫人实现——并不是让四少爷真的按照她的愿望去做，而是让她知道，四少爷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必她太过担忧。

　　可惜系统似乎并不认为二夫人的期盼值得自己发放任务，一直都沉默以对。暖香有些时候也不太明白，系统生成任务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不过，就算没有系统任务也没关系。

　　遵从二夫人的吩咐去找墨书墨笺拿书的时候，暖香也会有意无意问一些四少爷的消息。她的分寸掌握得很好，旁人知道了只会觉得她好奇，不会想到其他。

　　时间长了，也拼凑出几分四少爷的形象，倒是与以前知道的颇有些不同。他是个十分孩子气的人，大约是被宠得太过的缘故，对着家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不耐烦和与骄傲，一次次地刺痛最亲近的人。对外人反而和气许多，于是在外面反而有更好的名声。但是骨子里还是骄傲的，对家人口中说得不好听，也依旧是看重的，而外人也就不过如此，帮一回，也就算了，真出了什么事，也就是感叹同情两句。

　　“那后院那些姨娘……”

　　墨书不屑：“她们算什么姨娘，在外头你可不要这么说，污了少爷的名声。一群暖床的下人罢了。”

　　暖香凝视他，十二岁的少年脸上明晃晃地摆着不屑与鄙夷。说这话的时候，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

　　她笑了笑：“不说了。这几本书我大概十来天就可以看完，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换书看。”

　　“你这也太快了吧……”墨书惊叹：“若是少爷，只怕一本书得看上十来天，你这才几天……少爷书房里的书都快被你看完了。”

　　眼珠一转，他嘿嘿一笑：“也不怕，最近淘到一批好看的，比你看的那些什么游记史书都好看，下次让你也看看。”

　　于是，过了十来天，暖香就拿到了墨书带着诡秘笑意塞给自己的几本书：“我可是特意挑了少爷都说好看的，你仔细点，别被发现了。”

　　暖香挑眉：“什么书，还怕被人发现？莫不是什么不该出现的禁书？”

　　“那不能，”墨书连忙摇头：“那可是连累一家的事，可不敢碰。这些都是外头正儿八经刊行的，只是老太爷说怕移了性情，年岁不到不让看而已。”

　　暖香闻言约莫能猜出来是什么东西了，不外乎各种话本子，就是不知道这些话本子到底是哪方面的内容。她叹道：“少爷的年岁到了？你们也不怕好少爷看出什么好歹来。”

　　墨书嘿嘿一笑：“不碍事，是二少爷身边的捧砚给的单子，二少爷看过的。”

　　他得意洋洋，暖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将东西拿回去。

　　粗粗翻了一遍，在她看来也不甚精彩，都是些陈词滥调的。好在还搭了几本游记，也能消磨时间。

　　这一日，正在茶房枯坐，有些时候不曾召唤她做任务的系统忽而出现，也没有给她准备时间，刷了一下她就已经换了位置。

　　不知道具体是何处，只见雕梁画栋，满眼的金雕玉砌，穿着打扮极为相似的下人们垂首静立，寂然无声。沿着雕刻着祥云的白玉台阶上去，门口守着两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小童，男生女相，里面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暖香从门而入，发觉内堂极为秀雅，所有的摆设无一不是巧雕细缕。角落里摆满了鲜花，所有的窗户都开着，一阵清风吹过，室内盈满淡雅的香味。

　　主位上坐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妇人，银红色织金的衣裳，五官秀美，气质端庄，说话的语气和气，态度却分外有威仪。她的身后站立着几个下人，容貌出色，神态平静，个个都安静无声，站在那里存在感极低。

　　客座上是一个看上去年岁相近的妇人，容色清秀，眉宇间一抹清愁，正捏着帕子哭诉：“如今我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听了。成日就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到处瞎混。若他只是纨绔些也就罢了，偏生那些人不怀好意，撺掇他插手一些公门中事。纵然是娘娘入了宫，陛下看在娘娘的份上不会太过苛责于他。我们这些做家人的又怎么好只顾着拖娘娘的后腿，给娘娘添麻烦。”

　　娘娘？

　　暖香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主座上的人，梳妆打扮并不复杂，羊脂玉镯，红宝石的耳坠，唯有发髻之中，一枝凤钗尤为夺目。

　　九凤凤钗。

　　难道是皇后？

　　如果是，那就是自己的任务人了。

　　正在好奇观察，这位娘娘已经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客座上的妇人，起身去了内室。立刻就有嬷嬷上前碰上热茶水果，轻声劝导：“娘娘不必忧心，国舅爷只是如今误入歧途，待娘娘劝诫一二，定能改邪归正。”

　　娘娘无声摇头，微微蹙眉，过了许久才一声轻叹：“他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也该更加沉稳些。”

　　嬷嬷还要再劝，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高声叫道：“陛下驾到。”

　　一个身着明黄色的身影就大步的走了。尚未见到人，笑声就已经传了过来：“皇后，朕今日可得了好东西。”

　　两个太监抬着一筐水果进来，暖香定睛一看是在古代也算颇为稀有的荔枝。这一筐看上去分外新鲜，还不知道付了多少代价才运到京城来。

　　皇后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喜悦，关切地迎了过去。

　　暖香在旁围观着帝后二人的互动，觉得两人的关系还算极为密切。皇帝的后宫里也并不是没有其他人，但在皇帝的心中，似乎所有人都比不上这一位皇后。

　　面对此情此景，暖香倒是格外能够理解皇后“想要有属于自己与皇帝的孩子”这样的心愿。

　　方才她也去偷听了皇后宫中其他人的窃窃私语，知道皇后入宫几年，至今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之前也曾有孕过，还不等太医发现就已经小产。

　　这宫中……想来也有不少人不想让皇后生孩子。

　　夜里又听到皇后与嬷嬷交谈，暖香方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名义上皇宫的主人——皇帝都没有查出分晓。当年为了此事，皇帝雷厉风行，后宫被闹得大乱，就连前朝也颇为动荡，后来是太后强势出手，强行将此事按了下去，才避免了皇帝一时上头引发新的乱子。

　　也因为太后的出手，这件事情查到一半就没了下文，到底是谁让皇后堕胎，这个人至今隐藏在黑暗当中。

　　这么一想这个心愿想要实现，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难怪系统大手笔的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

　　怀胎十月，那自己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来做准备。暖香深深看皇后一眼，没入了深宫的黑夜当中。

　　首先，是收集信息。

　　系统的帮助加上自己的偷听，暖香很快就拼凑出了后宫中的生态分布。

　　除去顶头上的大boss皇太后，皇后需要面对的后宫嫔妃有数十人。份位最高的丽妃与皇后差不多同时进门，只是当年陛下旨意，一为妻一为妾，所以如今一个是皇后，另一个是丽妃。

　　剩下的一些份位没有那么高，都是皇帝登上帝位之后才重新选拔入宫的。

　　若是说起来这个后宫，没有步步惊心，也没有风平浪静，冲突是有的，也没有到了一言一行都需要小心琢磨的地步。

　　在宫中转了一大圈，偷听了那么多小道消息，挖掘出了那么多人的秘密，暖香觉得自己听到的最大的消息，居然是有可能是太后更喜欢皇帝的弟弟，而对皇帝没有那么喜欢。

　　她也了解过这位皇帝的弟弟，这位得封齐王，年前已经出京就藩，年年都有大笔礼物送入京中，却不曾回来过一次。

　　至于皇后当年落胎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最大的嫌疑人丽妃被排除在外，一个小小的贵人反而日日吃斋念佛，心中有愧。

　　只是不管怎么看，这位贵人也没那么大本事，将手伸到皇后身边去。

　　暖香有一个猜想，但是暖香不敢说。

　　正在她还想再收集一些消息的时候，宫中传出了喜讯，皇后再度有孕了。

　　皇帝喜不自胜，大手笔的给伺候皇后的人发了赏金，又亲自点了太医过来，让太医随时等候皇后的召唤。忙完这些，他更是早早的开始琢磨伺候皇后生产的人与充当小皇子的奶娘。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摔了东西：“他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偏偏摆出这副模样，难道说在他心中只有皇后生的才是他的孩子吗？”

　　更有那吃斋念佛的人，闭目祈祷，一言不发，手中的佛珠却坠落了一地。

　　暖香觉得，不管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现在都到了不得不上的时候了。

　　这一夜，怕扰了皇后的安宁，皇帝没有到皇后宫中，皇后就隐约做了一个梦。

　　梦中醒来，皇后惶恐不安，却一个字都没有说，赶走了因为关切而过来看看的宫女嬷嬷，借着床前一盏灯，轻声问：“你是谁？神仙，妖怪，还是鬼魅？”

　　暖香一愣，随后笑了笑，皇后手中的帕子悄然变成一张白纸。

　　“我不是神仙。”

　　“我不是妖怪。”

　　“我不是鬼魅。”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