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不曾遗忘》南山没有羊

1、第 1 章

　　我在错误的地点遇见了一场日出，任凭今日的阳光再好，也暖不到我！
　　那个仲夏炎热的午后；那趟承载着记忆的公交；还有那作孽的两块钱。
　　何潇坐着，斜倚在公交的车窗，看着路过行人、街道以及西乾市的各种地标建筑。每路过一个，他脑海中总会有一个干净清爽的声音在介绍着它的由来以及历史沿革。
　　“麻烦让让，谢谢，麻烦了！” 车内拥挤但并不嘈杂，所以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即使在沉思中的何潇也被它拉回了现实。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于是透过人缝看向了声源的发源地，几个姑娘正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着什么，其中一个格外的显眼，真的是她。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他的记忆也随着悦耳的笑声回到了那个难忘午后。
　　何潇的行当很特殊，他的上一份工作就是为委托人解决麻烦，从而收取酬劳，至于麻烦究竟是怎么来的，那就要问问何潇和他的小伙伴了，准确的来说是个骗子或者说无业游民更为恰当些。他来西乾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强制安排。这个团伙惹了麻烦，需要赶紧分散离开乾广，当时有两张机票摆在他的面前，一张是飞帝东的，一张是飞安亚的。可领导却选了西乾。诈骗团伙一网打尽，领导的指示是：持续潜伏。这让他很是挫败。
　　他到西乾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午后，阳光热的能把人烤炸，只好躲在空调公交车里看西乾的风采，那时看的他百无聊赖，就开始看人，形形色色的人。挑自己感兴趣的人来判断他的年龄，职业，收入情况。可能是职业病犯了吧，他玩的乐不思蜀。
　　“师傅，可以找零吗？”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站在门口，窘迫的说道。当司机没理她后，她的脸都涨红了，而更让她为难的是车已经离开了站台。何潇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难得的做了一次好人好事。“我这有。”他从兜里掏出了公交卡，帮她刷了一下。
　　“谢谢你！”她快步走到何潇的面前，“我出来的太急了，忘记拿卡和零钱了，留个电话吧，我到时还你。”这是开玩笑呢，两块钱的车费，刷卡打五折，一块钱也值得这样！何潇自然拒绝了。他身份特殊，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再次相见已是半月之后。在这期间何潇收到了新的指示：“大鱼出现，谋取信任，伺机而动。”大鱼是谁？怎么找？高冷的领导不说。只给发来了照片，按图索骥，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这是一位来自于乾广的富商。富商富得流油，但涉嫌多起商业犯罪，损公肥私。看到富商的第一眼，何潇就知道：这朋友，他必须交。那日富商和酒店服务生说些什么。富商普通话口音太重，服务员听不懂，救援的人还没赶到，于是陷入僵局。天赐良机，何潇于是过去利用自己的语言优势为他们解决了问题。
　　“后生仔，你系乾广人？”
　　“系啊！”
　　二人一问一答，建立了初步的关系。何潇知道，仅是这样的关系太过脆弱，还需加强。
　　这一日他专门邀请大鱼去KTV放松放松，要想达成目标必须要舍得付出，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大鱼又邀了几个朋友，何潇也叫了几个小姐作陪，玩嘛，大家开心就好。啤酒喝多的副作用不仅仅是醉，还要不停的去放水。何潇再次离开了包厢，打算去卫生间放水。
　　“后生仔!又去撒尿？你这膀胱不行啊！哈哈！”富商着重咬字，将“又”说的格外重，还夹杂着调笑的语气。说完还和身旁的朋友碰了下杯子。
　　“大佬，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呢？我去酒水的地方看看。”何潇顿了下，随即笑眯眯的回了句，就推门走开了。
　　“阿峰，你打哪捡来的这么个小弟啊？这脾气好，有眼色。”旁边的人对着富商夸赞道。
　　“酒店捡的，哈哈。”富商笑咪咪的。“同我跟下眼啦！我想带他跟我干。得唔得？ ”
　　包厢的门将KTV隔成了两个世界，室内嘈杂，疯狂；室外平静，舒适。何潇先去给包厢先定了一打啤酒和一瓶伏特加，就去了卫生间。有人在跟踪？何潇不禁勾起了嘴角，他特意多转了一条路在去的卫生间，没想到还跟着。他一向对自己的武力值有信心，既然给了机会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何潇特意找了个监控死角，就是现在，何潇回头一拳击出。
　　“怎么是个女的，还是个废柴。”何潇收了自己的拳头，只见那姑娘的鼻子刷的流出了两道鼻血，眼睛紧紧的闭着。何潇就势将她倚在墙上，用胳膊肘抵着她的脖子。
　　“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我是看你眼熟，就，跟来看看。”她似乎吓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现在看好了？”何潇咪起了眼睛，正在思索自己之前有没有和这样像鹌鹑的姑娘产生过交集。答案是，没有。
　　“嗯，我，我欠你两块钱。”姑娘仰起头，认真的注视着何潇，仿佛她欠的不是两块，而是两万。再认真的语气和眼神配着她那血糊糊的脸都无法让何潇感到她的坚持。何潇只觉得真的很搞笑。但他不能笑出来，因为姑娘的鼻子是他打的。
　　“跟我走！”何潇拉着姑娘就走。“你叫什么名字？”
　　“昂？”姑娘一脸懵。
　　“名字！”
　　“璐璐，李璐璐！”
　　“哦！”何潇拉着李璐璐一路走到前台，接待正在忙其他的事情。何潇敲了敲吧台，引来了接待的注意。
　　“先生，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服务吗？”接待看到俩人这幅面容，心中虽然奇怪，但还是恪尽职守。
　　“有急救箱吗？”何潇问。
　　“有的，您稍等。”招待用对讲机让别人找医药箱去了。“先生，您可以带着你的女伴去那边的休闲区等待。”
　　何潇点点头，就拉着李璐璐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着。李璐璐一直用手压着鼻子，用嘴大口呼吸。
　　“先生，急救箱。”服务生送来了急救箱。
　　“把手拿下来吧！”何潇拿起纱布，沾上酒精打算给李璐璐清洁。
　　“万一它还流血怎么办？”
　　“那我就送你去医院，赶紧的。”
　　“那好吧！”李璐璐慢悠悠的放下了手，鼻血真的没有再流了，她笑嘻嘻的说：“你真厉害！”
　　‘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怎么没心没肺的。’何潇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依旧不露声色。“别说话！”他说道。接着就一点一点的帮李璐璐擦脸上的血迹。
　　哪个女孩在被一个男生这样对待后还能保持平常心呢？更何况何潇长的还不赖。她脸红了，心也开始砰砰的乱跳。
　　何勉早就发现了这姑娘的不对劲。看来，哥的魅力不减啊！
　　“这脸让血糊的，估计擦不干净了，看着红的。”说完，他还摇了摇头。
　　“啊！这可怎么办。”她信了，于是一脸为难的说道。
　　“怎么，有事？”何潇问道。
　　“我今天是和同事一块来的。他们一会看到，肯定会笑我的。”李璐璐一脸沮丧。
　　“跟你打个赌，敢不敢！”何潇突然笑着说。
　　“什么赌？”她问。
　　何潇勾起了嘴角。“就赌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你离开了包厢。”
　　“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不想赌了，因为不管赌赢还是赌输，我都不会开心。”她发现了何潇的用意。“你为什么要打这个赌？”李璐璐有点不解。
　　“没什么，反正无聊，帮某个小虾米认清现实，就当做好人好事了。”他手里动作依旧没停，由于时间有点长，血液凝固在下巴上，有点难以清理。
　　“看来你真的很闲。”李璐璐面对这种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果然，自己刚刚的心动都是假的。
　　“呵呵！”何潇撇了撇嘴。
　　“搞定了，去卫生间照照，保证很好。”何潇把着李璐璐的脸仔细观察，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KTV的灯光总是晦暗不明，何潇也不是很肯定的说道。“手机！”
　　“昂？”李璐璐正在对前句话半信半疑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有点信号接收不良。
　　“或者给我报手机号，如果鼻子有什么意外，我负责。”
　　“好的，给，这是我手机。”李璐璐从包里掏出手机，解了锁后递给了何潇。
　　“拿好，你包厢在哪？我送你回去。”何潇收拾好医药箱，就打算送她回包厢，再说，卫生间还没去呢！都快憋死了。
　　“不用了。”李璐璐打算客气一下。
　　“好吧，那你赶紧回去吧！”何潇打蛇随棍上，就应了。
　　李璐璐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有点无语了，难道不是自己推辞再三，他不住的邀请，最后自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吗？这不对啊。
　　“你怎么还不走？”何潇这下是真的尿急了。“那我先走了！”
　　“好的，那我走了。”李璐璐强颜欢笑。
　　于是大厅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刚刚还很温馨的两个人，一个快如疾风，一个慢如蜗牛。
　　“看看，这就是你们男人，刚还好好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女服务生气呼呼的小声说道。
　　“你别无差别攻击好不好！”那男生很无辜的说道。
　　… …
　　何潇本以为他和这姑娘估计不会有第三次见面的机会了，可是没想到第三次见面会来的如此之快。
　　“喂！睡了没？你说的是真的。” 何潇躺在床上挺尸，浴室中隐隐约约传来水声哗哗作响。嘟嘟一声，何潇的手机来了个短信，内容没头没脑，但何潇却懂这是什么意思。
　　“睡了。”这两字虽简短但却铿锵有力。
　　“骗人，要是睡了怎么会给我回信息？”李璐璐似乎没有看出这两字的内涵。
　　额，妈的，失算了，何潇无奈的抓了抓脑袋。敲了敲头，智商似乎被那个一眼可以看穿的姑娘给拉低了。深吸一口气，戒骄戒躁。可是美人在前，那顾得上理她啊。既然你说睡着了不回短信，那我就不回了。何潇顺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就跑去了浴室。更何况，富商还在隔壁。
　　“乐乐，我来啦！”
　　“讨厌，人家叫琳琳啦！”浴室里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隔壁富商满意的勾起了嘴角，人要有弱点就好，好色，无伤大雅，正人君子，要不得。
　　“你电话响了！”
　　“不管它！”
　　“哈哈，讨厌啦。你快去看看，它怎么一直响啊！”
　　何潇摆个臭脸从浴室出来接了电话。“如果你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的话，你就死定了。李璐璐。”
　　“我鼻子难受。”李璐璐拉着哭腔，“好疼。你不是说我鼻子出问题你负责吗？还凶我。”
　　“你家在哪？算了，你先打120 ，挂急诊，我随后就到。”
　　“我叫了，他们问我什么症状，我说鼻子疼，他们说我捣乱，不来。这可咋办啊！”李璐璐是真哭了。
　　“好吧。别慌，我去找你。”何潇干紧穿好衣服。那女的裹了个浴巾出来，见状问道：“你要走？”
　　“当然！房钱我已经付了。你的钱在床头，我有事走了。”何潇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就离开了房间。
　　“你的鼻子… … ，对此，我很抱歉。”何潇想着刚才医生对他说的，不由得低下了头。
　　“医生怎么说？”李璐璐焦急的问道。
　　“大体上还是好的。”何潇避重就轻。
　　“小范围呢？”
　　“鼻梁骨出现了轻微的移位！”何潇试探性的说道，手还比了个小的手势。“轻微，呵呵。”他补充道。
　　“我只听过气歪了鼻子，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自己竟然会成为歪鼻子。”李璐璐自嘲着，眼泪豆豆一颗一颗的往下掉。阳光晒进病房，洒在李璐璐的身上，何潇只觉得此时的李璐璐怎么那么好看。
　　“我一定是傻了。”何潇碎碎念。
　　“你在嘟囔什么？”李璐璐的问话还带着哭音。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上还包着纱布。
　　“我说，别担心，你要是嫁不出去，我负全责。”听到这句，李璐璐的心蓦然的动了一下。“咱一个个的往过试，什么世纪佳缘啦，百合网啦，是在不行还有电视相亲节目。”李璐璐愣住了，她很想扇眼前这个人一巴掌，不过人家又没有说要娶她，一切都是自己自作的多情而已，郁闷的直接拉上了被子，将头捂住。
　　何潇长出了一口气，他怎么会看不出李璐璐对她有朦朦胧胧的好感，可他必须要将这好感扼杀在萌芽之中，这女孩很好，宜室宜家，但他不行，他还见不得光，更何况，六天后，他就要走了。
　　“我去买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回答，那我随便买了啊！”
　　不一会儿，何潇带着饭就回来了。看到还缩在床上的某人，不由得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这怎么还捂着，别伤心，大不了咱去韩国，我说过，我负责。”何潇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被子，这种天气，捂坏了可怎么办。
　　“我被炒了！”李璐璐哭着对何潇说，“人家把我炒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黄了。”李璐璐坐在床上一把抱住何潇的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稳着点，不敢哭，这鼻子还伤着呢。”何潇式乌鸦嘴正是生效。话还没说完，李璐璐就捂着鼻子开嚎了。“我的鼻子。好，好，好疼啊。”
　　“你等着，我去找医生。”何潇撒腿就跑。
　　“姑娘，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刚遛弯回来不明真相的老太太这样夸道。
　　李璐璐此刻疼的也没功夫解释，于是就这样将错就错了。
　　“你看好你女朋友，在她伤口痊愈前一定要稳定她的情绪，切大喜大怒。还有你要少喝酒，看把人家打的，打坏了还是你的事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把何潇训得跟三孙子似的，何潇也不便解释，只得一直赔笑。
　　“没啥大碍，好好养着就行了。我给你开点药就行，回去后按时吃药。”大夫检查完如是说道。说完后就走了。“一会儿我让护士给你把药送来。”
　　“哎，麻烦您了，刘叔。”何潇倒是会套近乎，才进医院短短三天，就和大夫混熟了。
　　“现在没了工作，我拿什么养活自己啊！”李璐璐的情绪很是失落。
　　“给你份工，能拿下就上岗，干完后还有红包。”何潇坐在她的旁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
　　“你是在安慰我吗？”李璐璐打开了何潇的手。
　　“你对西省了解多少？”
　　“我可是地道的西省人，怎么会不了解。”
　　“旅游景点呢？”
　　“这你可算问对人了，去年还没毕业的时候专门去考了导游证，导游词信手拈来。”谈到这个，李璐璐全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光彩。“我”她指着自己，“我可是考霸。”
　　“那就好。给我和我朋友当导游。”不可否认，自信的李璐璐立刻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就这样，挺好的。”
　　“昂？”李璐璐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
　　何潇与李璐璐第四次见面是在他和富商住的酒店门口。他们三人轻装上阵，一路欢笑，在短短的五天内，何潇与富商的关系越来越铁，与李璐璐却始终保持距离。
　　“你明天要走了？”李璐璐问道。
　　“嗯，早上八点的飞机。”何潇大口大口吃着眼前的面。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从峰哥嘴里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会送我吗？”何潇扒着碗里的面。
　　“不会！”她回答的铿锵有力。
　　“我很喜欢西省的面，但我不会因为这碗面而留下。因为在其他地方又更多的美味等待这我。”他吃完了面，就离开了，不带一丝留恋。
　　大鱼上钩，该回家收网了。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李璐璐再好，有大鱼重要吗？升职，加薪，不就为了这吗？
　　这就是他们的离别。来的如此措不及防。
　　思绪回转，只听到有姑娘说道：“璐璐，你的婚纱照拍的真好看。”
　　“哪有啊！我鼻子都是歪的。”看来她自嘲的功夫还是一级棒。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自信是最好的化妆品。”
　　“永宁门站，到了，请… … 。”公交到站了，何潇从包里拿出帽子，戴在头上，打算穿过人海下车。听到有个姑娘悄悄在说：“璐璐，你看，那人这么热的天还戴着帽子。”
　　“真的诶，他不热吗？”这时另一个姑娘说道。
　　“人家估计喜欢这样。”这是李璐璐在说话。可她的心却止不住的跳动，这背影，像极了他。
　　他摸着包里的报到证，这东西，似乎没必要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公职岂是你说改就改，说掉就掉。
　　不知道为什么，何潇突然想起了《大话西游》中的那就话“他好像只狗啊。”
　　爱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有各式各样的答案。何潇的答案是，那一瞬间。是为她擦鼻血的那一瞬间；是阳光温暖照耀的那一瞬间；是她滔滔不绝，自信满满的那一瞬间。点点滴滴，聚沙成塔，他爱上了她。她拥有的是他最向往的平凡。
　　“璐璐，你又不结婚，照什么婚纱照啊！”
　　“我乐意呗！还有，谁说一个人不能照婚纱照了。”
　　这是何潇所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