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客栈》琳琅久久

16、第 16 章

　　夜凉如水，夜风涌进房间，夹带着桂花的馨香，房间内帷幔飘逸。佳音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窗前，将窗子推上。却眼见外面站了个人，青衣墨发，身影挺直，似是来了许久。佳音试探地问道：“沈大哥，是你吗？”

　　男子声音低沉，“明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走之前想来看看你的心法修炼地如何。”

　　佳音心中窃喜，沈知行原来是放心不下自己。佳音打开门，几步来到沈知行面前，与他一同站在月下，今夜月色甚美。

　　沈知行迟疑了一下，仍是担忧道：“佳音，你心性未定，记住要戒骄戒躁，在幻境中切莫被欲望支配。”

　　“师兄要离开多久？”

　　沈知行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明月，幽幽道:“你结束幻境测试后，我便会回来。”

　　“佳音一定不会有负师兄厚望，沈大哥，等你回来后，佳音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小师妹！日后师兄若是下山历练，佳音亦可同行。”

　　佳音满眼期待地看向沈知行，她羽睫纤长，眼中似是揉了夜空中的星光，令人错不开目光。沈知行只觉心中怦然，不禁暗自恼怒，自己的修为真是大不如前。沈知行一甩衣袖，别过脸去，斥道：“胡闹！你难道就是为了可以与我同行才要成为入门弟子的吗？清心心法当真是白学了。”

　　佳音慌忙解释道：“师兄莫要生气！佳音知道错了。佳音一定潜心修行，不会再犯错。”

　　安小六正倚在门口，他近日与往日不同，他长发覆面，挑花眼波光流转，便是销人魂魄。

　　佳音见他这幅风流模样，不满道：“大清早的，不去打扫，在这杵着做什么。”

　　安小六拦住佳音，从袖口中拿出一枚精致的荷包。那荷包散发着淡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佳音，这是我阿娘为我秀的荷包！它曾保佑我逢凶化吉。今日我把它送给你，替我保护你。”

　　安小六将荷包放在佳音手上。佳音见他今日格外凝重，便做势将荷包好好收起，放入袖袋中。

　　佳音嗅了嗅，“如此便多谢了，若是我顺利归来便还与你。”

　　佳音与几位弟子陆续进入梅花岭。佳音走了一段，到处都是树木，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同之处。佳音曾经听闻这幻境利用山石树木布阵，这里的草木山石皆动不得，稍有差错便是失之千里。

　　待到佳音走了一段路，却发觉前面已经有一人在此等候。那人长身玉立，如一棵古柏静静立于此处，不知等了多久。

　　待看清来人，佳音欣喜道：“沈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影幽幽道：“佳音，你离开吧！离开轩辕！”

　　佳音如遭重击，沈大哥为何会如此，难道是炎月师姐在他那里说了自己什么！“沈大哥，你是什么意思？留下来对我有多重要！我再不会去打扰你的。”

　　“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大哥！”佳音忍不住泪水连连。佳音突然想到沈知行几日前已经离开了轩辕，怎会不顾及轩辕的规矩出现在这里。想及此处，佳音仔细看向沈知行，却见他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面容亦是不真切得很。佳音默念清心心法，将自己呼吸调整一遍，待自己情绪稳定后，冷言道：

　　“沈大哥，我就要通过幻境测试了，你为何现在出现？难道你是来阻止我通过测试的吗？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拦我。”

　　“破！”佳音抽出鞭子，长鞭袭向沈知行。那幻影双掌如风，亦袭向佳音。

　　“啪”佳音瞅准时机，击在幻影身上。

　　晨雾四散，那幻化的人影亦化作烟霞而去。

　　佳音擦去泪水，见到眼前一切皆恢复清明，方知一切不过是幻境所化。

　　佳音尚未来得及欢喜，忽觉整个天地都晃了晃，周遭景物瞬间变了样子。佳音仔细看看周围，这里是在什么地方，似曾相识，却又记不得自己何时去过。

　　“在那里！妖女在那里！快捉住她！”

　　“别让她跑了！”

　　几个男子追了上来，不同于幻化的沈知行，这些人面孔清晰无比，声音由远及近，渐渐逼近佳音。

　　梅花岭出口处，易仲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么多弟子进去，却是一个都没有出来。

　　楚齐守在幻境边缘，突然道：“师父，你看，幻境发生了波动。定是有人动过幻境里的机关。”

　　易仲闻言，立刻飞身来到幻境前。果然这环境波动连连，与自己之前辛苦布置的大有不同。

　　楚齐道：“师父，这已经不是我们设置的测试，要不要中止？新弟子在里面会有危险！”

　　“不，无需，我们静观其变。新弟子来这里便是接受考验，如今考验难度增加了。若是有人能够顺利通过，便是名副其实的胜者。”

　　安小六亦在此等候，听闻幻境有变化，他有些着急，佳音还在里面，不知道遇到什么麻烦。他看了看炎月，炎月今日来的奇怪。早就听闻炎月对沈知行心生爱慕之心。莫不是她趁此机会捣乱，断了佳音入门的心思。

　　炎月峨眉轻挑，她注意到了安小六怀疑的目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

　　“师姐莫怪，只是我知道师姐一向对新人入门的事情不关心，今日为何有兴趣如何来得梅花岭？”

　　“我告诉你，我虽然不喜欢佳音，却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况且动过机关的必须要么是设置幻境的人，要么是身处幻境里的人！”

　　“她说的没错！”易仲一直望着幻境的出口，他并未理会二人。

　　安小六仍然不依不饶道，“炎月师姐我记得几日前你来找过佳音，并且还带了青霜剑，当时情形可是相当紧张呢！”

　　“没错，我是找过她，可我找她的事与幻境测试无关。”

　　“可我看你气势凶凶的样子，似乎与佳音有很大过节。”

　　“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最好不是你。我一向不与女人计较。”

　　炎月峨眉微挑，“你算是哪个苑的第子，凭什么来这里指手画脚！”

　　安小六笑道，“我前几日被杏林苑收为入门弟子。师姐原来不知。以后还要师姐指教。”

　　幻境之内，佳音惊恐万分，这些人来势汹汹，是来捉自己的吗？她想要跑，却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小小的，如同七八岁的幼童。佳音脚下一滞跌倒在地上，被人从后面抓住脖襟领了起来。来人叫嚣着，“跑啊！叫你再跑！”

　　男子用力将佳音掷出去，佳音如同破败的风筝一头栽落在草地里，佳音头痛欲裂，鼻尖凉凉的，满手都是鲜血。男子仍是不解气，他上前将佳音再次拎起，抽了佳音两个耳光，“害得老子好找！”。佳音两耳嗡嗡作响，嘴角也渗出血来，只觉脸上青紫肿胀，无一处不痛。

　　追赶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围着被殴打的佳音，对她毫无怜悯。

　　“烧死她，以免为我家族蒙羞！”

　　“将妖女沉湖，只有镜湖的水可以冻结恶魂！”

　　佳音慌张地叫喊“不要，救命！救命！”她稚嫩的呼救声音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没有人来救她，只有冰冷的湖水涌进她呼救的口中。她的手脚被麻绳绑住，挣脱不得。昏天暗地，湖水冰冷刺骨，自己将被这一切吞噬。

　　“放开她！”女子惊惧的声音撕裂苍穹。女子试图跳入湖中，“别怕，有娘亲在，娘亲不会扔下你不管……”只是女子被众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我的孩儿……”女子绝望地呼喊，而佳音正在被湖水淹没。

　　佳音终身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如同一只整个世界都是冰蓝而混沌的。一切都结束了吧，挣扎很痛苦很累，让我就这样结束吧。

　　“扑通” 佳音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游向自己。他向自己伸出手，自己却无力回应，只是一直向下沉下去，沉下去……

　　放弃吧，我早已放弃，一切都停止吧，不再有挣扎，不再有寒冷，不再有惧怕。这个破败的身躯只仅存的一丝意识正在慢慢沉睡。她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累，好想就这样睡去。

　　“别……”少年张开口呼叫，却只吐出一连串的水泡。

　　淡淡的桂花香气，萦绕于鼻尖。佳音猛然惊醒，花香！水中怎么会有花香？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是幻境！是假的！

　　佳音恢复了些神智，她使劲蹬着束缚双脚的绳子，挣脱开来，拼命游向少年，她惟一的救命稻草。少年将她幼小的身躯抱住，在水中为她度气。佳音抓住少年，两人唇齿相碰，佳音不顾一切夺取他口中的空气。直到少年险些因为缺氧而窒息，示意她放开自己。少年抱住佳音，游出水面。

　　“得救了！”佳音跃出水面，她大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将她扔进湖中的众人在慢慢消失，那哭喊的女子见她得救嘴角露出笑容。而她的身边，那救了她的少年，比她大不了几岁，正定定看着自己，那眉眼似曾相识。

　　……这是梦还是记忆？

　　直至一切化作虚无，佳音恢复清醒。发觉自己正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嘴角含笑。又哭又笑，若叫人看见，会以为自己疯掉了。

　　佳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嘀咕道：“原来这幻境竟然可以勾起人内心的恐惧。若我稍稍软弱些，是不是就困在此处，出不得这梅花岭。”

　　待佳音走出幻境，易师父脸上终于露出来笑容。佳音笑道，“师父，弟子没有辜负您的厚望。”

　　佳音身后，一男子缓缓走出。佳音从未见过他。“弟子杜蘅拜见师父！”

　　易仲得到两个弟子，喜笑颜开。“好好，你二人出得幻境，当真是出类拔萃！”

　　炎月看着佳音，她虽然脸色苍白，却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刺眼。心中顿时觉得厌烦。便撞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安小六，面色不善的离开了。

　　安小六乐道，“很好，佳音，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这下以后有好戏看了。”

　　“你何时成了杏林苑的弟子，我竟不知！”

　　“无论我是谁的弟子我都是你的仆人为你鞍前马后好不好？”

　　“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以后不用你帮我打扫了，你便回杏林苑去，不然你的师父会不高兴的。”

　　“好好好。都依你！”

　　“我是认真的，你能得到陆师叔的青睐，简直是走了大运，你要像我一般，勤勉好学，不然以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早晚被人赶出去。”

　　佳音和安小六兴冲冲往回走，如今她的住所也换了新的。却见两个弟子正在讨论沈知行，佳音忍不住脚下慢了些。

　　“听说沈师兄这次下山是去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