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剑拔弩张 ...
-
江洛强忍着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可心下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这道士的话是不是真的？妖灵十八年前第一次波动，和自己出生有关？难道自己从小就梦到的狮首虎身兽，就是这个妖灵？
自己成为孤儿，是因为一个什么祖师为了利用自己捉拿妖灵而特意制造的？！
江洛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朱静惟身上，他想问：是真的吗？你养我，就是为了利用我，让我今天能够在这里替你们找出妖灵？
朱静惟终于看向江洛。
他神情平静，看上去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愧疚感，似乎他做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江洛只觉得一阵热气直冲双眼，他想冲上去抓住朱静惟的衣服大喊大叫，质问他，难道他这么多年养育照顾自己的情分都是假的吗！难道他就是拿自己当一个完成门派任务必须的道具吗？
江洛垂下眼睛，双手拇指狠狠掐住食指指节，一节节掐了五遍，终于把眼中灼人的热意逼了回去。
他选择相信老爷子，如果真的向静诚说的那样，老爷子根本没必要私下偷偷教自己道法。
他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原因。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江洛微微笑起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五个都可能和妖灵有关，在找出妖灵之前，你们怎么会那么轻易让那四个人死？”
静诚看他那么快冷静下来，露出赞赏之色：“因为你们活着和死了其实并无区别，和妖灵有关系的，是你们的前世，所以只要你们的魂魄出现在妖灵身边，他自然就认得出。”
旁边的容书一脸愤怒，江洛反而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静诚眯起眼睛，似在回忆：“妖灵第一次波动的时候，我们来这里找了两年，每一块石头都翻过了，掘地三尺，但怎么都找不到他。十天前，我们带来了两个诱饵，”他笑了起来，“我们称呼你们五个为‘诱饵’，我们在这里杀了两个，妖灵依然岿然不动，毫无反应。”
“所以你们把门关上，设置了三级阵，让金娇娇引诱容书和我上钩？”
静诚摇摇头：“不，我们走后，金娇娇告诉我们，妖灵出现了第二次妖力波动，我们回来看时，发现这扇门上多了三级阵封印。”他兴奋起来，摸着颌下的短须，“这个阵，是那妖灵自己布下的！从来没有妖能布置阵法，这是第一个，不愧是妖灵之源化形，太厉害了！”
是很厉害，只可惜不太聪明。江洛暗想，这妖灵见这些道士杀人逼迫他现身，就想封住门不让道士们进来，可三级阵能拦住妖，能拦住鬼，却拦不住能驱妖赶鬼的人啊！
他不由得起了护短之心，那个强大又单纯的妖怪，只怕根本就斗不过这些挖空心思想要捉拿他的道士。
连江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毫不犹豫地把妖灵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话套的差不多了，江洛看了看容书和躲在角落的郎九，容书一脸视死如归地站在他左侧，郎九还贴墙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只怕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妖灵看到我，然后自己现身吧。”江洛慢慢地说，“既然这事只和我有关，你们能不能让容书和郎九先离开？”
郎九没想到江洛会这样说，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接话道：“各位道长，我在华北区妖怪管理部登记过的，是国家二级保护妖，求道长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会守规矩，今天的事情绝不透露出去半句，否则让我五雷轰顶而死！”
这狼妖竟然发起了毒誓。
静诚被他逗笑了：“我听金娇娇说，你本来想要独吞妖灵之源？”
郎九的脸都白了：“道长，是我糊涂，我不知道这妖灵之源是贵观所有，如果我知道，绝不敢有丝毫觊觎之心啊！”
他边求饶边拍马屁，转眼间就把妖灵之源说成了道士们的掌中物。
静诚回头瞅了瞅：“五师弟，你擅长训妖，你来吧。”
一个黑脸矮胖的道士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对郎九说：“过来。”
郎九磨磨蹭蹭地从阴暗处走出来。
“妖灵之事是绝密，本来你是肯定要被杀掉取丹的……”郎九双腿打颤，高大的身躯瑟缩成一团，看着如同一只吓破了胆的老狗。
矮胖道士顿了顿：“但如果你同意和我立下血契，我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郎九狂点头：“我同意，同意！”
道士拿出一个边上画满了红色咒符的木质圆盘，右手作天罡指搭在圆盘边上，嘴里念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圆盘瞬间金光大盛，矮胖道士喝到：“狼妖，取心头血！”
郎九当此关头，才开始犹豫了。孤狼向来纵横山野，不受束缚，这滴心头血一出，说不定就会成为道士家养的狗……
静诚适时插了句嘴：“狼妖，你是想死？”
郎九再不犹豫，伸出右手，在指尖上逼出一滴心头血，滴落在圆盘里。
圆盘金光骤收，郎九惨叫一声，化作一缕白光，被圆盘吸了进去。
金娇娇站在道士们背后，露出惊恐的神情，又很快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江洛和容书眼睁睁看着郎九原来站立的地方变得空无一物，各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洛看了一眼容书，无声询问：这个血契你要不要签？
容书坚决地摇了摇头。他宁愿魂飞魄散，也绝不会签。
江洛目光转到道士们身上，从静诚开始，一个个看过去，最后落在朱静惟身上。
他的目光明亮，没有怀疑，没有憎恨，像平时一样，不急不躁，沉稳内敛。
朱静惟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似乎嗓子发痒，就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
一串压不住的咳嗽从他嗓子里爆发出来，咳的鼻子都发酸了。
江洛说：“老爷子，你以后少抽点烟吧。”声音关切，和以前一样。
朱静惟拿出一张手帕，捂住嘴，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庞大的地下仓库一时无人说话。
江洛心里想着梦中的狮首虎身兽，默默地跟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妖灵沟通：“如果你真的认识我……如果我前世真的害了你……请你这次千万不要出来，不然还会再害你一次。这些道士手里有各种歹毒手段，你身负妖灵之源，他们不知道会怎样折磨你，你躲在这里，好歹不会受伤害……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
静诚看起来终于耐心告罄，他对其余的道士说：“看来，等是等不到了，要用点别的办法了，”他冲一个背着七星剑、身量高挑瘦削的道士点点头，“十师弟，劳烦你了。”
高个道士勾勾嘴角，满不在乎地说：“二师兄，交给我吧。”
江洛看着迎面走来的高个道士，心道，来了！
他微微弯腰，抽出了藏在小腿处的短剑。
这把剑是老爷子朱静惟三年前给他的。当时朱静惟说：“你擅长咒符，但一旦真的打斗起来，符箓威力虽大，但因为要配合念咒，出招会比较缓慢，你可以配合使用这把剑，一边防护一边攻击，会大大提高你的对战实力。”
江洛当时心里吐槽，你让我出了门就装普通人，哪里会有跟人对战的机会呢？
但他照例没有说出口，只是按照老爷子的要求，每天早晚默默练习，每周末，在狭窄的客厅里与老爷子对战。
江洛左手握剑，横于身前，右手灵活地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符箓夹在指间。
食指中指指之间是金刚符，拿出来的瞬间就已经发动，一阵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覆盖他的全身，给他加了一层防御。
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是灵剑符，灵剑咒比金刚咒长的多，但江洛为提高念咒速度，下多过年苦工，他在符箓一道素有天赋，如今朱静惟施咒的速度都比不上他。
此时他心中飞快默念：“乾降精坤，应灵日月。象岳渎形，驱雷电运。元精摧凶，恶亨利贞。太上符命，摄威十方。天地奉敕，策召神王。三界司命，莫不束形。九土真官，以神合真。摧山摄海，水帝送迎。传告五帝，保劫长存。诸天星宿，自来辅荣。”
短剑上一阵肉眼可见的豪光掠过，看似普通的短剑已经变成了一柄吹毛断刃的利器。
此时，高个道士尚未走到江洛面前。
静诚皱起了眉，他阴沉地望了一眼朱静惟。
这种诱饵，老六竟然这么认真地传他道法！
本来，为确保不耽误师祖大事，他设法让几个诱饵自幼就成了孤儿，想让他们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以便监视，如果有突如其来的状况，他们也好应对。
没想到，朱静惟居然在那个关头提出要还俗，还主动带走了这个小崽子。
掌门师兄看他在祖师像前以性命发誓，一切都会遵照观中命令执行，也就答应了他。
观里曾多次派出人手，监视他们两个，但朱静惟一直胸无大志，混吃等死，这个小崽子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原来是走了眼！
希望……不会养虎为患。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剑拔弩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