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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贺珏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快了些,回到永寿宫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尚在,靳久夜没窝在屋子里,正拿了一把长剑,在中庭空地处随意挥舞着。

      他身上有伤,不敢过多牵扯裂了伤口,那把长剑也没有开刃,他就拿来活动活动身体。

      招式舒展优美并不凌厉慑人,连动作也很缓慢,纯粹是观赏型的。

      贺珏进到永寿宫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微末的日光照映着那一身黑衣的男人,身形潇洒,眉目冷冽却又掩藏不了举手抬足间的写意风流。

      原来他身上也不光是血腥肃杀,也有这等如翩翩佳公子般的温和纯良。

      贺珏一时间不敢再近前,怕破坏了眼下这份美好,兀自站了一会儿,靳久夜就停下了招式,看向贺珏,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线,“主子觉得如何?”

      贺珏眨了眨眼,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靳久夜笑了?

      不是那种克制矜持的笑,而是另外一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仿佛勾着人似的。

      “极好。”贺珏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心里涌出些许异常的冲动,他喜欢靳久夜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靳久夜只看了一眼贺珏,脸上便恢复成一片淡然,与平日别无二致。

      贺珏问:“你不觉得好么?”

      “属下不觉得好。”靳久夜实话实说。

      贺珏纳闷,“为什么?朕看你舞得挺好,行云流水好不畅快。”

      靳久夜默了默,终是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武器,是用来杀人的。”

      不管刀也好,剑也罢,都不应该违背它本身的宿命,若沦为玩物,岂不可惜?

      听到这话,贺珏立即明了,靳久夜的招法向来一击毙命,不曾用过这样只为了好看的花架子,因而心里不痛快。

      “既然不痛快,那舞它作甚?”贺珏问出了口。

      靳久夜无声叹息,恭敬道:“主子,属下觉得前朝那些宠妃,实在难学。”

      贺珏愕然,很快想起自己曾经给靳久夜下的命令。

      那时他告诫对方,要他做好自己的宠妃,还专门去藏书楼搜刮了前朝宠妃的记录册来给他看,他倒是照本宣科地学了两次。

      一次是将他从南书房内阁会议上叫了回来,一次便是刚才将他从寿康宫当着太妃的面叫了回来。

      那现在,那一支剑舞,难不成也是学来的宠妃行径?

      “学得挺好。”贺珏明白之后笑了笑,再看靳久夜一副乖顺恭敬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捉弄的念头。

      趁靳久夜不留神之际,伸手环住靳久夜的腰,靳久夜惊得浑身僵硬,却没有丝毫反抗。

      两人亲近得很,贺珏的呼吸都在耳侧,声音里带着调笑,“勾引朕的招数,朕竟无法招架,影卫大人已然大成,莫要妄自菲薄才是。”

      身后的一干宫人迅速退去,很有眼色地给二人留下亲密的空间。

      “多……多谢主子夸奖。”靳久夜不大习惯与主子靠得这般近,果然连视线都不敢与贺珏对视。

      贺珏心道,小样儿,论调情你小子还嫩些。

      他垂首看着靳久夜的脸,又一眼看到了那颗淡淡的几近失了颜色的泪痣。

      “怎么不看朕?”贺珏将人环得更紧,忽然发现靳久夜好像瘦了,比以前抱着的时候松了一节,腰肢似乎也柔软了些。

      这大约是第一次,贺珏在白天清醒时将人抱在怀里,其实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堪比兄弟,平日搂搂抱抱也不是没有,甚至于赤身相对也有那么几次,只不过没带一丝除却兄弟之情的其他心思。

      “莫不是脸红害羞了?”贺珏故意凑得近些,靳久夜连忙往后让了让,“没有,主子,你放开我吧。”

      贺珏哪肯,这人故意在宫院里舞剑,舞得好看不说,还那样冲他笑,引得他一时惊喜。

      如今既要做戏,岂能轻易放过?

      遂愈发搂紧了靳久夜的身体,手还移到对方臀上,不怀好意地摸了一把,“抬起眼来,看朕。”

      靳久夜下意识挣了下,他觉得自己太冒犯主子,然而这样的挣扎只能让二人更为亲近些。

      甚至在那些微的动作间,令得贺珏察觉自己与靳久夜紧贴的身体,遮盖在服饰下的皮肤陡然发烫起来。

      贺珏一下子就愣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想将人揉捏在怀里,又好像不敢再亲近。

      偏偏怀中那男人听到贺珏的话,缓缓抬起眼来,一双沉黑的眼眸清清楚楚地看着贺珏。

      这回,轮到贺珏不敢直视了,他觉得心里嘭嘭直跳,也不知道在跳些什么,只觉得心慌意乱,有些不敢面对的心虚。

      他甚至搞不懂自己身为天子,身为眼前人的主子,缘何会对自己的下属影卫心虚。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他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径直松开了靳久夜,假咳一声,他道:“朕饿了,你不是请朕回来吃葡萄么?葡萄呢?”

      说着话,他抬步往里走,靳久夜跟在身后,将手中的佩剑收了起来。

      桌上的冰镇葡萄,由于耽搁许久之后,冰碗里的冰都化得差不多了,贺珏毫无在意地捡了两颗塞进嘴里,冰凉的气息将方才那点热度压了下去。

      他又连吃了几颗,赞道:“确实挺甜。”

      桌上一本书册赫然映入眼帘,翻折过的痕迹很明显,贺珏随手拿起,“温贵妃传?”

      他看到新的一段,正是靳久夜今日所作所为,包括引得皇帝回来时,在宫中换了衣裳跳起舞来,随后倾城一笑问皇帝,臣妾跳得如何。

      一字一句,一言一行。

      分毫不差。

      只是靳久夜不会跳舞,就找了把没开刃的剑,随意舞了几招。

      “方才那套剑舞也是学的温贵妃?”贺珏虽看清楚写了什么,却仍忍不住多问一句。

      靳久夜应是,他觉得自己舞得不好,可除了舞剑动刀,也不会其他的了,当即弥补道:“属下下次学精一些,定要做足宠妃的样子。”

      贺珏挑眉,“还有下次啊。”

      他好像有些期待了。

      “但……书中也未说温贵妃那舞是个什么样子,属下实在揣摩不到位。”靳久夜不得不说,做好一个宠妃比千里追杀一个敌人要难太多了。

      贺珏噗嗤一声笑了,“那你就好生揣摩,揣摩到到位为止。”

      靳久夜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垮了下,聪明如他,似乎终于发现自己把自己坑了,不如求饶吧。

      “主子,这舞属下能不能……不学了?”靳久夜难得一次开口。

      “嗯?”

      靳久夜试探地抬眼,轻轻地看了一眼贺珏,遂又垂下眼睑,“主子便饶了属下吧。”

      不知怎的,明明是一如往常的男子声音,听到贺珏耳朵里,却觉得哑哑的,好像一缕微风轻柔地刮着耳朵,整个人都痒了起来,最后连心口都酥麻了。

      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男人语气里透出一丝委屈。

      “好吧。”贺珏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地答应了,反正眼下他是拒绝不了的。

      “那你再给朕笑一个。”

      “笑什么?”靳久夜迷茫,他从来不擅长笑的,贺珏急道,“就是方才你舞了剑之后问朕的那个笑。”

      “夜哥儿,你似乎从未那样笑过,朕觉得挺好看。”贺珏忍不住期待,没留意自己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靳久夜本以为他学那宠妃的倾城一笑,几乎花光了所有本事,甚至对着铜镜偷偷摸摸练了不下百次,每次都觉得不自在,还当难看至极。

      没想到竟然得了主子的青睐,主子的眼里似乎熠熠生辉,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应当又想跟方才一样拿他寻开心。

      他想了想,今日惹得主子过分调戏,怕是有此缘故,下次便不能再学那前朝宠妃笑,会过火的。

      话说方才,主子是在调戏他吧,竟然捏了他屁股。

      “罢了。”没等靳久夜说什么,贺珏先开口。

      他见靳久夜沉默着,并不言语动作,心知自己太过为难对方,这人素来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不是不清楚,冷血无情,沉默寡言,多说一句仿佛都要了他命。若不是这些年他逼着,恐怕靳久夜将自己修炼成了哑巴也未必不可能。

      他为自己受过那么多伤,又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担了这么难堪的名头,自己便不该拿他打趣。

      他是自己的兄弟,并非任意作弄的玩意儿。

      “朕在此间坐一会儿,便回勤政殿去。”

      靳久夜应是,果真不再打扰贺珏。

      贺珏无聊地翻了翻玄衣司的卷宗,在屋子里走动了好几圈,将御膳房呈上来的葡萄一颗一颗吃完,还擦了擦手,都没再跟靳久夜说上半句话,只好黯然摆驾回勤政殿。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贺珏由着宫人伺候洗漱完,便躺在床上欲入眠休息,却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

      以往靳久夜在宫中时,常与他同榻而眠,后来分开了,也不觉得失落。今日又怎么了,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缺少点什么东西似的。

      这种感觉前几日靳久夜刚搬到永寿宫时也有过,却不曾这么明显,难道他对靳久夜起了什么心思不成?

      应当不会的,那可是他的生死兄弟,是可以把后背把弱点把软肋交付对方的人。

      贺珏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自己今日的反应太过反常,他回忆起白日里与靳久夜贴身相处时的情形,那一份触及肌肤的灼热感让他感到不安。莫不是太久没有亲近旁人纾解欲-望了,竟然对自个儿兄弟都动了些心思,还当场调戏了起来。

      太难堪了,他伸手捂住脸,决定冷靳久夜几天,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散开去。

      次日清晨,勤政殿的宫人尚未忙碌起来,贺珏已然睁开了眼,睡意霎时间褪去。他第一时间回忆起昨日傍晚靳久夜那一点动人心魄的笑,忽然头脑清醒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招人嘛。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去上朝了。

      靳久夜也起得早,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出门去玄衣司,那丢失的左手没查出丝毫线索,他心里很不安。这意味着李王刺杀案仍然没有结束,兴许会牵扯出更大的案子来,毕竟有胆子冲进玄衣司大牢还全身而退的人,天底下着实不多了。

      恰在这时,一个老宫人迎面走过来,径直进了永寿宫也无人通报。

      他样子十分高傲,下巴都是朝着天的,“靳娘娘,慢些走,奴才有话要说。”

      靳久夜扫了一眼,谁?不认识,不重要。

      他没搭理,直接往外头走,毕竟玄衣司的事情比后宫的争端重要得多,有许多案子都是关乎前朝关乎天下的。

      “靳娘娘!”老宫人又拦在了靳久夜身前,靳久夜皱眉,伸手就要推开此人。

      旁边的张小喜连忙小声提醒:“影卫大人,这位是寿康宫的掌事,蒋宫人。”

      靳久夜住了手,看着蒋宫人,没说话。

      那人冷哼一声,“奴才还以为靳娘娘连寿康宫的太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竟是这般目中无人。”

      靳久夜道:“你是太妃么?”

      “你……”老宫人怒,噎得说不出话来。

      靳久夜面不改色。

      老宫人气极了,却拿靳久夜一点办法都没有,冷笑两声。

      “好,很好,奴才不过是寿康宫的一个老奴才罢了,靳娘娘自然不必在乎,不过太妃要见你,靳娘娘还是跟奴才走一遭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点情节,因为字数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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