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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苏回春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进了暖阁,传说中的影卫大人正安静地坐在桌前,拿着一本书册细细看着。

      那专注的模样似乎也不忍让人打扰。

      苏回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影卫大人,以往哪寻得到人影?若要找他还得事先往玄衣司报备,预定了时辰才行。否则指不定影卫大人又跑到哪里去执行任务了,他惯来看不上暗侍卫那些花拳绣腿,每每总是亲身上阵。

      不过以他自己为标准,确实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了。

      殊不知连羽林卫那些素来眼高于顶的家伙们都为求参透影卫大人一两记杀招而沾沾自喜。

      “苏大人。”还未出声,靳久夜便转过头来,是事先察觉了的。

      “是。”苏回春比往常更恭敬了一分,“臣来请脉。”

      自称让靳久夜怔了怔,意识到再也不同往常,他如今的身份是主子的妃嫔,甭管是苏回春还是外朝内阁大臣,都得在他跟前自称一声臣了。

      靳久夜如常伸出手腕,苏回春按脉凝想,又问了几个问题,再打开纱布看了看伤口,随后道:“影卫大人的伤势恢复得不算好,还得好生养养,切莫劳动自身了。”

      靳久夜点点头,“我知道。”

      “好在出血量已在减少,烧热也不曾有,只是得注意,尽量卧床休息最好,稍有走动更不要施展武功做费力气的事。”苏回春淡淡地瞥着靳久夜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多少有些感慨,便小心翼翼地提点,“陛下年轻气盛,免不得冲动,你莫全都依着他,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靳久夜表示不解,苏大人怎么怂恿他违背主子?这断断是不能的。

      “这些话苏大人说过这一次,我当没听见,日后便不要再说,我是不会违背陛下的意愿的。”

      “你……”苏回春语噎,还有这么不顾性命上赶着受虐的?影卫大人是不是头铁,怕不得检查一下脑疾。

      “劝你的好话也不听,你怎么这般执拗?”苏回春叹息。

      靳久夜不言。

      苏回春只觉得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心里气闷不已,“年轻时爽快,到老了便遭罪,陛下倒不妨事,你这身处下位的……影卫大人莫后悔才是。”

      什么意思?靳久夜表示没听懂,但他觉得不重要,像这般挑拨他对主子忠诚的,如果不是苏大人,他早就动手要了对方的脑袋。

      苏回春回勤政殿复命,贺珏方才那些思绪还未消失殆尽,见他进来仍气得很。

      “靳久夜如何了?”贺珏忍着气问。

      苏回春答:“影卫大人伤势有所好转,但恢复得慢,得更精心养着。”

      贺珏嗯了一声。

      苏回春又道:“不过臣只检查了外伤,未曾检查到隐秘处,想来影卫大人也不愿,陛下可自行注意些,若有红肿出血,可涂抹臣昨日送来的那瓶膏药……“

      贺珏手头要是有东西,定然朝着苏回春的脑袋砸去了,但他手头没有,只能作罢。

      “朕与靳久夜并未发生什么,苏大人不必过忧。”

      苏回春猛地怔住,瞳孔都放大了些,几近脱口而出,“难道陛下从未让影卫大人侍寝?”

      这话问得,若贺珏回答个是,他定然当场拍死自己的心都有。

      “本来就……”没有侍寝过。

      贺珏原本要说的的话,在刹那间顿住,他要是承认与靳久夜之间清清白白,谁肯信?

      那毕竟是他与朝臣闹了大半年争取来的心上人,在外人看来朝夕相处数十年的感情,若其中没有一点亲密关系,要么怀疑他这个皇帝身体有问题,要么觉得他与靳久夜之间的感情有问题。

      贺珏自然不想多生事端,“罢了,这些你也要问?朕在你心中就是那般不堪,连对影卫大人都不甚温柔么?”

      苏回春嘟囔了一句,贺珏没大听清。

      贺珏红着脖颈又补了一句:“只近日不会有,你且按下那颗心吧。”

      说出这句话,贺珏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又在加快,喉咙也干干的不自在,便假咳了一声。

      苏回春半信半疑地看着贺珏,随后道:“陛下也许久没请平安脉了,臣为陛下诊一诊。”

      贺珏没得拒绝,苏回春诊出结论,“咦,心火旺盛……不该啊!”

      “什么不该?”贺珏没听懂。

      苏回春连忙摇了摇头,“陛下身体康健,修身养性即可,不过为了影卫大人的身体,臣建议陛下还是将人迁到别的宫里去住吧。”

      贺珏没作答,今日闹的这乌龙着实让他又气又恼,又羞又怒,不想再言其他,将人挥退出去。

      在正殿坐了片刻,觉得心里自在些了,这才往后间暖阁去。

      远远看着靳久夜像是一个寒窗苦读的学子,那样子认真得紧,又好看得紧。若不是一身黑衣肃杀,定然不觉得眼前此人是个杀人如麻的血腥杀手。

      贺珏不愿再近前,怕破坏了这情景,视线落在靳久夜的脸上,这个距离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察觉到,兴许受了伤没有那么敏感。

      但没过一瞬,靳久夜就抬起头,看向了他。

      那一眼,那一瞬间,贺珏也不知怎么了,有些走不动脚了,便站在原地。

      靳久夜也没作他想,很快又垂下了头,手里翻的是玄衣司送过来的卷宗,那个左手丢失案着实奇怪,他心里念着便想不到其他。

      过了许久,再抬头看外面,贺珏早已不在原处了,也没有进暖阁来。

      靳久夜觉得奇怪,可也仅仅是一刹那的奇怪,更不会多想,很快又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午膳时贺珏也没来同靳久夜一起吃,直到傍晚贺珏看了大半的折子,身体有些疲累了,才靠着椅背琢磨起今日的种种事来。

      内阁那边齐阁老的态度几乎代表了前朝的想法,如今又有了太医院苏回春这一遭,饶是再让靳久夜住在勤政殿也百般不妥了。

      贺珏思来想去,心里有了计较,便命人将内务府总管李庆余叫来了勤政殿。

      偌大的后宫地图铺陈在书案上,原本的折子放置到了一旁,而被叫来的李庆余在贺珏跟前已候了许久,他心里清楚这会儿拿六宫图来,定然是为了那位一直在勤政殿住着的新主子。

      “陛下,翊坤宫倒是不错,年前还修缮了……”

      贺珏扫了一眼,“远了些。”

      李庆余又指了一处,“启祥宫如何,倒要近些了。”

      贺珏看过,“小了些。”

      李庆余深吸一口气,心想为一个后宫妃嫔安排个住处,当今天子不仅亲自选还要犹豫再三,想出各种短处来,生怕对方住得不舒坦。这哪里是个伺候人的妃嫔,怕不是供了个祖宗吧?

      虽暗暗腹诽,面上仍笑嘻嘻的,又指了一宫,“延禧宫呢,院子大又多景致……”

      “他不喜欢那些婉约的景致。”贺珏又否决了。

      眼看着阖宫上下都挑遍了,李庆余总算琢磨出味儿来,陛下这是压根儿就不想让那新主子搬出勤政殿,哪是真的要挑寝宫?

      思及此,他也不言了。

      贺珏自个儿琢磨了许久,最后指了离勤政殿最近的,“永寿宫,就它吧。”

      李庆余连忙应是,“永寿宫里两厢配殿都是端午打扫过的,如今收拾起来并不费劲,陛下是要将影卫大人安置在哪处?”

      贺珏睨了李庆余一眼,“配殿?”

      李庆余脖子一缩,觉得后脖颈凉了一片,忽然想到靳久夜尚未册封,可按陛下如今的恩宠,恐怕是一宫主位也做得。

      “奴才这就去收拾主殿,只是这寝宫安置妥当了,这位份之事……”

      贺珏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容朕想想,你先安排着。”

      将人打发了出去,御膳房又来传晚膳了,贺珏便让宫人们摆到暖阁去,他也跟着回了暖阁。

      “方才内务府那李胖子过来了。”贺珏不着痕迹地提起,将一盘靳久夜爱吃的菜挑了辣椒蒜头姜片等物,递到了他跟前,“朕给你安排了寝宫,永寿宫,离勤政殿、太和门最近,若有事去玄衣司也方便。”

      靳久夜应下,“明天搬过去吗?”

      “嗯。”贺珏没有在这个话头上多提,可过了一会儿,他仍忍不住开口:“朕这样拘着你,也是为了让你养伤。”

      “属下明白。”靳久夜淡淡道,即便主子不是为了养伤,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他也不会有任何疑议。

      “那……”贺珏想起齐阁老说的话,靳久夜今日所要面临的处境,若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进宫,大抵都如此吧。

      想到若是齐乐之,贺珏觉得他断没有靳久夜这般豁达,只怕会闹不少矛盾,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位份的事,朕拿不定主意。”贺珏深深看着靳久夜,靳久夜停了筷,“主子担心什么?”

      贺珏心里有愧疚,那份愧疚在与齐阁老谈过之后愈发浓盛,潜藏在内心深处无法自拔。

      他应该想得到日后靳久夜该是如何尴尬的处境,因而有些说不出口了,“朕委屈你了。”

      靳久夜微微摇了摇头,“属下的命都是主子的,主子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没有委屈。”

      贺珏闻言动容,以往听过这样的话,他还不觉得,此刻却有些许鼻酸眼涨,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许是心里空了,猛地什么情绪都掺和了进来,扰得他心慌意乱。

      他冲齐阁老说的那句话,为他一人空后宫,现在想想,也未尝不可。

      没过一个时辰,靳久夜将要搬进永寿宫的消息就传到了寿康宫钟太妃的耳朵里。

      太妃刚饮了一碗汤羹,心里腻腻的,再加上暑热,愈发不畅快了。

      “那永寿宫是什么地方,西六宫之首,素来是四妃之首的贵妃所住,难不成陛下册封皇后未果,还要封一个贵妃弥补吗?”太妃咬着牙,忍耐着没将手里的玉珠摔了。

      “册封的诏书拟了没?”太妃又问那宫人,那宫人跪在下首,没让起身丝毫不敢动,小声回答:”内务府那边没动静,奴才找勤政殿打听,可那边的奴才嘴巴紧,也透不出什么风声来。不过李总管身边的富贵说,陛下似是没透出意思,连李总管也猜不着。”

      太妃冷哼一声,“眼下得了永寿宫,一宫主位是跑不了的。一个男人,凭什么入宫为妃?也就靳久夜那不知贵贱的东西,才肯躺到男人的床上,换做别的,哪位士族子弟肯?”

      宫人没说话。

      太妃心里的气撒了一会儿,又端作平日里慈爱华贵的样子,叹息道:“罢了罢了,那是珏哥儿自己选的,哀家也无话可说,只能好生照应着。小玉,给家里传封书信吧。”

      次日靳久夜搬进了永寿宫,内务府拨了几个宫人跟去伺候,因他位份未定,各项都依着内务府主管李庆余的揣度而定。原本他没什么东西,甚至连包袱都不用收拾,只待内务府将永寿宫打理得当,他人过去便是了。

      贺珏将人留在勤政殿一整天,害得李庆余也候了一整天,用晚膳的时候还拉着靳久夜一起。

      李庆余有苦说不出,临走贺珏又随手将勤政殿的张小喜指给了靳久夜,“内务府安排的那些你没见过,朕猜你也不稀得见,这个小崽子是你眼熟的,偶尔用得着就使唤两声。”

      靳久夜确实对宫里那些宫人都不熟悉,甚至连玄衣司的暗侍卫也没认全过,他没有认人的习惯,毕竟除了主子,没谁在他心里是重要的。

      当晚没有靳久夜在旁,贺珏竟一下子没睡着,躺在床上许久才堪堪合眼,次日又起了个大早,慢条斯理地用了早膳再去上朝,发现比前两日还早了一刻钟。

      睡眠少了,贺珏心里暗暗想。

      就这么过了几日,转眼到了六月底最后一次大朝会。

      贺珏连着几日没见靳久夜,便将人招到勤政殿来一起用午膳,没了之前的朝夕相处,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兄弟还是兄弟,主子还是主子。

      按照惯例问了伤情,又问了永寿宫住得习惯不。靳久夜答一切都好,又说了左手丢失案仍没有线索,他请命能自由出入,好去玄衣司查看。

      贺珏这才想起自个儿还把人关在宫里不许出门,一应卷宗都是从玄衣司搬过去给他看的,又因永寿宫在后宫,暗侍卫不方便进去,靳久夜也有好几日没训玄衣司那帮小崽子,心里挂念着是不是又闯了祸。

      好在以往没有任务时,玄衣司也会闲上几天,只要每日正常操练即可,因而首领不在其位也没什么。

      贺珏当即准了靳久夜的请求,午后又亲自帮人上了一回药,“养了小十天,总算纱布上没有血迹了。”

      眼里有了笑意,靳久夜亦道:“可以陪主子喝酒了。”

      “你小子猖狂,还得乖乖养上两三月,听见没?”

      “两三月太久了。”靳久夜心里有想法,贺珏却不管他,自顾自说起另一事,“昨日钟家送了个女儿进宫,说是来陪太妃玩几天。”

      靳久夜问:“多大了?”

      贺珏想了想,“约莫十来岁吧,按辈分算,应当是太妃的侄孙女。”

      靳久夜惊了惊,“太妃如何想?”

      贺珏冷笑一声,“自然是想塞给朕的,可朕却不会让他们如意,毕竟……”

      目光逡巡在靳久夜的身上,男人顺手捏起他的下巴,带着笑意与挑逗,说:“朕已经有爱妃你了,自然容不下旁人。”

      靳久夜配合着贺珏的表演,“属下善妒,也容不下旁人。”

      贺珏一听哈哈大笑,“夜哥儿,你绷着一张脸说这话,好像是要杀人。”

      不多时,寿康宫那边果然来人了,邀请贺珏过去坐坐。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漏掉的虫帮忙捉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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