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呼唤》汐澄璠霏

7、第 7 章

　　我找出医药箱。
　　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之所以我认出这是医药箱，除了因为它散发着独特的草药香气外，最主要的其实是这个地方并没有其它箱箧。
　　盒子上雕饰了许多飞禽走兽，奇花异草，还有辩识不出的象形字，深深地茶褐色中透着莹润的光泽。说它是医药箱，远不如说它是梳妆匣来的让人信服。
　　不过打开盒子后，就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里面的空间大的惊人，药剂器皿和珍奇的原材料林林总总，排列整齐而宽敞，令人分外惊异。
　　这一定是个被施了法术的盒子！乔克口口声声让我不要相信书里的法术，可这家里却遍布施法的痕迹。
　　但现在却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何况我自己也藏着一大堆秘密，最重要的还是乔克的伤势――魔狼弄伤的皮肤很容易被腐蚀，从乔克身上道道浅疤就可以猜出那些狼并非寻常。
　　唔，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在想什么呢？
　　一边动作迅速的处理乔克的伤势，一边脑子里还不断胡思乱想，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给他弄出更严重的伤来？
　　提心吊胆的给乔克处理了伤口的污物，涂上止血草，又用纱布裹住大半伤口，最后被乔克使唤着翻出一种土黄色的块茎，捣碎后丢进牛奶里一起煮。
　　“这是……”我闻了闻手上留下的味道，感觉莫名的熟悉。
　　乔克一直在看怪物一样观察着我，大概因为没想到我居然看见了什么不该应该能看到的东西吧？
　　但他只是默默观察着，直到看到我疑惑的样子才开口解释：“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一种来自域外的植物，很少见，叫……叫什么来着？总之是一个难念的名字。”
　　……三七？脑子里不知怎么蹦出来了这个词，确实是个怪怪的名字，但既然是少见的域外植物，我还是不认识它为好。
　　“伞……散……嗯……对了！是三七，”乔克咕哝了几个音节后终于吐出了它的名字，“小时候淘气，训练又严格，老是受伤，那时候母亲就会给我煮这个东西，因为我嫌苦，她就用牛奶熬，里面再加糖，哄着我喝下去……因为我经常受伤，她临走还在庭院里专门种下了一大片。”
　　乔克的目光有点放空，声音里却有浓郁的思念，他脸上的神色是浅浅淡淡的温柔。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乔克的母亲？
　　窗外风雨飘摇，窗子里却灯火摇曳。牛奶咕噜咕噜地腾起热气，一个又一个的泡泡膨胀着从锅底冒出头，升到牛奶的表面炸开，四溅出浓郁的奶香。
　　我把牛奶锅端下来，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放凉，直到上面凝聚出一层诱人的奶皮。
　　乔克歪在沙发里打盹，但我轻轻走过去的时候他立时瞪大了眼睛，直到看清了我的样子后，他绷紧的身子才重新慢慢瘫软下去。“抱歉艾达，我一时没适应过来。”
　　我摇摇头，把牛奶递到他手里，然后跪坐在他身边，这样方便我掀开他的衣服，他太警觉了，我实在担心伤口有没有被蹦开。
　　“甜的？”乔克抿了抿唇，然后把牛奶一饮而尽，“其实苦的也有苦的味道。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喝苦的了。”
　　“那不是正好？喝多了苦的，总得喝些甜的调剂一下。”
　　乔克笑了笑，接过新的一杯：“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论是什么都不能总是喝，不然习惯了以后，就不适应其他的味道了。”
　　“安达洛卡，”在他喝完了最后一杯，我走到一边去刷杯子的时候，乔克突然打破了安静，“你都看到了？窗外发生的事情。”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我已经出了一身白毛汗。
　　果然，那外面的东西是我不该看到的吗？还是其它地方出了问题……我终究还是露馅了吗？要不要跟他坦白？可我终究是什么都不会，但我确实又……
　　“艾达？”
　　豁出去了，反正本来我也一片茫然，没什么好露馅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只不过莫名其妙的出现，还没好好开始我的人生……我真不希望就这么落幕。
　　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妄想，因为乔克他，真的不像一个冷血无情到底的人。
　　“怎么了？”
　　“乔……”我转过身来，闭上眼睛，“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
　　“我是个女巫，不，我确实没有了记忆，但我总觉得我就是，不对，我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是吗？那我确实是个女巫了，但我从失忆以来真的没干过坏事，除了欺骗你，我不要求你原谅，只请求你给我一个好好活着的机会。”
　　连珠炮一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完，对面半天都没动静，我貌似也还活着。不太对劲啊……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可是，对面的人呢？
　　我突然感受到了慌张，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可是到处都没有人。炉火还在跳跃，可是却这么安静，这么沉寂。却原来，我是如此害怕孤独。
　　“哈……啊……”背后传来古怪尖锐的嘶吼声，令人毛骨悚然，阵阵阴冷从脊梁骨窜上来，我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立了起来。极端的恐慌下我的思维都要凝固了，脑子里各种古怪的猜想一闪而过却压根捉不住，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轰――”闪电批过，白光透过了窗帘，而后雷鸣声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阴冷感突然褪去，终于有了人声，就算被吃掉我也不怕了。我猛松了一口气，诶？这声音怎么……
　　乔克！
　　我猛地转过头去，果然见到乔克蹲在地上笑得十分开怀。
　　“你……”我跺了跺脚，头一次体会到气恼，高兴，不安，放松又隐隐期待的五味杂陈。
　　“你也太有趣了点……”乔克笑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我只是想说你视力未免太好了而已！”
　　“其实呢……你说的这些我非常相信，因为从一看到你我就猜到了。”
　　“诶？！”
　　“你撒谎的时候根本就漏洞百出嘛！”乔克抚了抚额，“可是以我的血脉天赋，我也总是感应不到你有什么危险的。这样子，就算你真的危险，那也本来就不是我能阻拦的了的。本来也没想拆穿你，没想到你自己就说出来了。”
　　“我……”
　　“好啦，别乱想了。”乔克又笑起来，“来，把对面屋子里第一个架子上第二排最左边的书拿过来，给你讲讲我们的历史。”
　　“可以吗？”
　　“别说我相信你无害，就算你真的有害，又有什么？”乔克双手枕在脑后，往沙发上一靠，“这世上有谁是真正无害的呢？”
　　雨从后半夜下起来，就一直没有再停过，而被雨声惊醒的我们也终究没有再睡下，围着跳跃的炉火，偎着厚实松软的地毯，就这么凑合过了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