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角色的逆袭》雀怀因

2、交错杀机2

　　为了谨慎起见，松井拓也准备见见案件的三位嫌疑人。
　　在警方传唤之后，那三人也很快赶到了现场，在接受过初步问询后，此刻正等候在巷口。
　　死者的夫人山本小百合染了一头棕色长卷发，身量远看与他的部下小田良美相近，但是她还穿了双5厘米的小高跟，净身高应该与第一发现人谷野葵差不多。虽然事发突然，但还是很有形象管理地给自己化了个浅妆再出门。她看起来应该是感冒了，戴着口罩，时不时咳嗽两声。嘛，毕竟现在是秋天，不光是雨来得突然，气温也波折不定，很容易就会得风寒。着装上，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袖雪纺长裙，神色淡定地站在警车前，丝毫没有刚死了丈夫的悲伤。也对，按照高桥的记录，这位女士正愁着没办法甩掉她“黏人”的丈夫呢。
　　死者的同事田中悠太，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实际上却是个急性子，此刻正一副不耐烦地样子抓着旁边的警官大声质问为什么他还不能离开这里。应该是路上来的很急，衬衫的衣角都没有好好塞进裤子里，露出来的部分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摇摆。至于身高，虽然很不想戳陌生人的痛点，但是他看起来才堪堪比穿了高跟的山本小百合高一点点。
　　最令松井拓也感到反差的是死者的哥哥，山本翼。听高桥建太的描述，松井拓也原以为他会是一个行事比较激进的人。事实上，他站在离两人都比较远的地方，含笑叼着烟吞云吐雾，看起来没有半点为自己弟弟的死难过。光从外形来看，正常人都能一眼看出两人是兄弟。山本翼跟死者山本健真都是一头黑色的短发、蓝眼，区别就是哥哥长得比弟弟要凶些，身高反而要比弟弟矮半个头。
　　“松井警部！”
　　陪同在嫌疑人旁边的警官对他敬礼。
　　“哈？”田中悠太松开抓着无辜警官的手，看着松井拓也态度恶劣地说：“你就是他们的领导？都说了我既没跟山本那个家伙喝酒，昨晚也没出门，凭什么我还不能走啊？我的全勤没了你们这群税金小偷给我赔偿吗？”
　　松井拓也淡定地接腔，带着一股不管他人死活的美感：“非常抱歉，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你们都暂时不能离开。田中先生的全勤还是下个月再努力吧。”
　　“你什么意思？！”田中悠太肉眼可见地被激怒了。
　　“嘛嘛嘛！”小田良美从松井拓也身后冲出去给自己的无德上司收拾烂摊子，把田中悠太努力摁了下来，安抚道：“要是能快点找到凶手的话，说不定田中先生的全勤还有救呢！想开点，田中先生！不冷静下来的话是没办法好好找到凶手的喔！”
　　“那你们倒是快点破案啊！”田中悠太攥紧了拳头，本来因为被牵扯进来就已经很不耐烦的情绪更是直接地指向受害人：“该死的山本，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在田中悠太辱骂山本健真的时候，他唯二在场的两位家属都没有吭声。
　　山本小百合悠闲地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卷发，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山本翼仍旧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待在不远处。
　　看来我们的死者不管在哪都很不受欢迎，松井拓也想。
　　思考了一会儿，他准备跟嫌疑人们一一详聊。

　　第一位仍旧是死者的妻子。
　　“昨晚下了很大的雨呢，山本夫人是淋雨之后感染了风寒吗？”松井拓也开口先是寒暄了一句，见山本小百合没什么表情，又问道：“山本夫人昨晚是几点到家的？”
　　山本小百合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带点嘶哑：“七点。昨晚我五点半下班之后买完食材，就直接回家了。家里的钟是整点会报时的类型，我进家门的时候刚刚好听见了响声。”
　　“昨晚山本健真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几点？你能确定他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所处的环境吗？”
　　“十一点多吧。谁知道他当时在哪，咳咳咳，背景音乱糟糟的，听起来很吵，但是能听到有人点餐的声音，应该是在居酒屋没错。”说完，山本小百合回想了一下，补充：“打过来的是个陌生号码，应该是他朋友或者老板的电话吧。”
　　松井拓也看向小田良美，她立刻上道地回答：“警部，已经找到号码的主人了，是居酒屋的老板，确认那通电话是死者自己打的。不过，老板也不知道昨晚跟死者喝酒的人是谁，只知道那人是个长得很普通的男性，黑眼黑发，话很少，跟死者聊天的时候声音很小，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是吗？”松井拓也继续问山本小百合：“你对你丈夫的交友圈了解多少？”
　　“不清楚。”
　　“一点都不知道？”
　　山本小百合笑了一声：“警部，如果不是他一直拖着不签字，我们现在就已经不是夫妻了。咳咳，我没必要也没有那个精力去了解他的圈子。”
　　好吧。松井拓也丝滑地换了个话题：“那你们离婚的理由是？”
　　“你们警察管这么多？”
　　松井拓也微笑：“办案需求，还请您谅解。”
　　“感情不和。”
　　“具体的原因呢？”
　　“还能因为什么，没有感情了呗。还有其他问题吗？”
　　“听说山本先生最近手头很宽裕，是升职了吗？”
　　山本小百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知道，马上要离婚了我管他升不升，反正再多的钱也不会给我花。”
　　松井拓也：“山本先生平常对您很节省吗？”
　　“铁公鸡一个，嫁给他真是我八辈子倒了霉。”
　　山本小百合下意识想抬起左手去触摸自己鬓角的头发，雪纺的长袖随着她的动作往手肘处微微滑落，意识到这一点，她自然地换了个双手抱胸的姿势。
　　有什么需要被遮住的痕迹吗？
　　松井拓也还想接着问，但是被山本小百合强硬地先一步打断。
　　她看着面前这位长得很凶的警部，不耐烦地说：“他做什么发财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之前偶然听他提起过是抢了别人的活才拿下了个大单。具体的，警官您不妨去问问他公司的同事吧。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于是，松井拓也第二位提审的是……山本健真的哥哥。
　　他一向叛逆且富有耐心。
　　“山本先生昨晚买的赌/马券结果如何？昨晚东京TCK的最后一场夜间赛听说有爆冷喔。”
　　“不知道。”山本翼拿下一直叼着的香烟，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奖券，确认了一下名字之后，很遗憾地叹气：“哎呀……果然从众是没有好结果的吗？”
　　松井拓也：“山本先生看起来不像赌瘾那么重的人呢。”
　　“我吗？”面前的男人嗤笑一声：“可惜了，我也希望我的赌/瘾没有那么严重，不然就不会还背着三百万日元的贷款了。”
　　“山本先生有稳定的工作吗？”
　　“没有。”
　　“那您现在的贷款是怎么偿还的呢？”
　　“问我弟弟要呗，反正他有钱。”山本翼无所谓地说：“他最近可有钱的很，搭上了哪条大鱼吧，连带着人也飘了，还敢把我赶出来。”
　　松井拓也：“为什么山本健真会一直愿意把钱给您呢？据山本夫人所说，他对他夫人日常都很吝啬。”
　　“他不愿意也会愿意的。谁让我是哥哥呢？”山本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弟弟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拥有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小秘密的。”
　　松井拓也挑眉：“哦？能否详细说说呢？”
　　山本翼：“请恕我拒绝。在没有确切证据指明我就是凶手之前，我还是很乐意为我这位兄弟保留些最后的体面的，警官。”
　　他会因为弟弟不再受控、拒绝提供金钱而杀害山本健真吗？不，如果单纯只是因为经济因素的话，山本健真活着会比死了提供给他的收益要更大。只考虑现有线索，甚至可能山本健真对山本翼的杀意要比山本翼对他要大的多。
　　而且，死者被发现时身上没有任何与人搏斗的痕迹，水果刀没有任何被阻拦的迹象、非常顺畅地扎进了死者的身体，就像是在刀刺入之前人就已经死了一样。但根据现场法医的初步尸检，死者又确实是因为大出血导致的死亡而不是淋雨泡了一晚上失温致死。
　　还是要等待法医尸检后看有没有迷药成分啊。
　　松本拓也换了个话题：“您对山本健真的交友圈了解吗？”
　　山本翼：“他？他那样的哪有什么朋友，我倒是有他领导的邮箱地址哈哈哈！”
　　呜哇，超级恶劣的兄弟！小田良美缩起肩膀，边记边吐槽。
　　松本拓也竖起食指，说道：“好吧，在找到更确切的证据之前，最后一个问题。山本先生，你对山本夫妇闹离婚的事情知情多少呢？”
　　山本翼：“这你可问对人了，警官。我弟弟和弟媳他们闹离婚的事……这么说吧，我弟弟呢，是个会把外部受到的压力向内发泄的烂人哦~”
　　最后一位，是山本健真的同事，田中悠太。
　　他看起来已经淡定了许多，可能是接受了全勤长出翅膀飞走的事实。
　　田中悠太带着一股淡淡的疯感说：“你要问什么，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哈哈，昨晚睡觉姿势不对，我今天换个姿势重睡。”
　　叽里咕噜说啥呢。
　　松井拓也切入正题：“田中先生，听闻你与死者积怨已久，能说说具体是哪些方面吗？”
　　“还能哪方面，什么方面都有。”田中悠太嘴巴一张就没啥好话：“像他那种烂人，只要听到别人有什么大单子就会想尽办法撬过来，脸皮厚得能去砌墙，心黑得像刚刚捞上来还在喷汁的墨鱼。要我说，他老婆跟他离婚，包括今天早上死在这儿通通都是活该！烂人，下辈子投胎做猪去吧！”
　　哇塞，这位更是“文采斐然”。
　　小田良美点点头，在她的笔记本上记：田中悠太……撬单子……诅咒死者下辈子投胎做猪。
　　“嗷！”
　　松井拓也无意中瞄到笔记本内容，果断对下属的行为实施正义制裁。
　　“把玩心收起来，少在那记些有的没的，新人就是被你带坏的吧！”
　　好吧，小田良美一笔把上面的胡话全部划掉，重新写道：田中悠太疑似被死者抢过业绩而积怨已久。
　　松井拓也转回头继续问：“田中先生也被山本健真抢过大单子吗？”
　　田中悠太点头：“当然，他最近接手那个大单最开始就是我的。”
　　松井拓也：“喔？听说这笔单子报酬很丰富啊，田中先生就是这样恨上山本健真然后杀了他的吗？”
　　田中悠太平静地盯着松井拓也，此刻的他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那幅浮躁的样子，嘴角甚至带了点笑意。
　　他用那种像是甩掉了大包袱一样的口气说：“当然没有，警官，您不用这样诈我的话。事实上，我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恨他，反而还要感谢他才对。”
　　“天上一般是不会轻易掉馅饼的，只有傻子才会对此深信不疑，还要争着抢着去拿那块饼呢。”
　　看来这个“大单”也有内情。
　　松井拓也舔了下尖牙，有点想罢工。
　　但有责任心的警官先生也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他顺着这个话题问：“听起来那个大单接到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
　　“警官先生，您在说什么呢？”田中悠太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只是因为大单要付出的精力太多了，您是知道的，全世界的上司都很擅长扯皮，明明事情全是你做的，难搞的客户也是你全程对接的，但是成果出来的时候却非要来横插一脚分一杯羹。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了，所以真诚地感谢山本主动把它揽过去而已。”
　　好一个变脸戏法。松井拓也认可了嫌疑人的演技，接着问：“可田中先生刚刚还表现得对山本先生一副怨恨的样子呢？”
　　田中悠太点头：“当然，我感谢他帮我揽走了麻烦跟我咒他去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人在职场上总会有那么几个看不顺眼的同事的，这很正常啊，警官先生。”
　　松井拓也：“方便问一下田中先生对山本夫妇离婚这件事了解多少吗？为什么刚刚会说山本夫妇闹离婚是山本先生活该呢？”
　　田中悠太：“他不活该谁活该，抢那么多业绩娶个那么漂亮的老婆，我嫉妒不行吗？谁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反正我看他过得不如意我就开心。”
　　真是没一个简单的，松井拓也想。
　　正在这时，鉴识课的同事跑过来打断了问话，他附耳在松井拓也说：“松井警部，在凶器被发现的排水沟的盖子和沟壁中间发现卡住一个被暴力扯开的小铁环。”
　　新的线索出现了！好像有什么提示音同时应景地响起。
　　松井拓也决定先放一放难搞的嫌疑人去看看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