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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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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厚从香甜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突然有些怯于张开眼睛,于是他弯起嘴角,把手臂压在自己的眼睛上,一股沉甸甸的喜悦让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
对了,谦儿,他还好吧。思及此,他伸手向身边探去,却探了个空,时厚一惊之下翻身而起,堪堪对上了床头一张素笺,张狂的泼墨梅花,触目惊心的点点殷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不想在此时此地得见。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哥哥,请照顾母亲。
时厚脑中轰然巨响,几乎支持不住,他用颤抖的双手把纸揭下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那些图案和符号在眼前晕开来,毫无意义的排列在纸面上,如果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厚不顾寒冷,赤裸着跪在床上,在掌中把纸条一点一点揉烂,他叫我哥哥,他竟然叫我哥哥,还让我照顾母亲,他是做好一去无回的打算了吗?他一直都是这样打算的吗?李谦啊李谦,你实在是不懂我,你可知道,你伤了我的心啊,如果你死了,我又如何能苟活于人世……
“我不允许……”时厚双眼血红,在嗓子眼里低低的咆哮着,如同失伴的孤狼,凶残而孤独,随时可以夺人性命。
李谦就这样消失了,谁也没有他的消息,也没有多少人有这功夫来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街上的人们议论纷纷的是一枝梅的神出鬼没,清国使者来访的消息,以及府衙大人新纳的第五房小妾。
雨下得很大,春天的雨水总是充沛而寒冷,打在身上仿佛要渗到骨子里。
时厚毫不在意的走在雨里。他那忧郁的令人心碎的苍白侧面已不见了,其实,那多多少少总是有着一些为赋新词强的少年愁绪。而现在,他是一个狼狈而落拓,眼中却闪烁着烈火的男人,乍一看,他似乎失魂落魄,悲伤难抑,可是仍然有什么支持着他,让他不可摧折,屹立不倒。
雨水织成帘幕,时厚举目四望,自觉被困在樊笼中,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也看不见他。
一把伞给他隔开了雨水,是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恩彩。
她仍是那样柔柔的笑着,仿佛雨中盛开的百合,“哥哥真是的,这么大的雨呢,冻坏了可就不好了。”
时厚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前方,满脸的雨水,恩彩发现,这么些日子不见,时厚瘦了不少,只是双目仍然熠熠生辉。
只听他低低的说:“我把他弄丢了,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恩彩安慰道:“哥哥,丢了并不是不存在了啊,只要还好好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时厚摇摇头,“这人不像物件,有的人,再怎么哭喊,怎么哀求,怎么找寻,也是不会回来了。”
“哥哥都没有找过又怎么知道呢?”
“找过了,哪里都没有他。”时厚缓缓的摇摇头,雨水顺着他的眼睫流下,冰凉凄绝。他望着天空,“这几天我都在想,如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该怎么办?”
“回归的地方。”
“什么?”
“人人都有一个回归之所,就算人不在了,魂魄也会回去的地方。”
时厚看着恩彩,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他对着恩彩点点头,转身冲进了雨中。恩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底默默的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