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令》灵维生素

1、緣起

　　宜生把瓦盖拧紧，混进一堆普通的窑罐里，确保没人起疑。
　　她站起来，舒一口气，拍拍身上的泥土。
　　再过几天她就自由了，想起就能脱离这三年来屈辱的生活，宜生禁不住自己的好心情。
　　她快步走出荒废的院子，警惕地监察远处来往的行人，提防老头子的眼线。待没人注意之时，她低下头，混入人群中，让人潮淹没自己。

　　「喂！你这个叫花子，看哪里呢？没带眼睛是不？怪不得没人要你这个狗娘养的！」前面一魁梧大汉被宜生撞到，见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叫花子，便口出污言。
　　宜生低着头，瑟瑟缩缩地躲在一旁，不敢与大汉正面冲突。
　　大汉有见及此，顿感神气：「怎样，不敢应？看你还敢不敢顶撞大爷我！」
　　说罢，还不解气地一脚踹向宜生。宜生瘦弱的身躯哪能受得了，只见他被踹飞撞到土墙上，痛苦地卷缩成团，嘴角渗着血，肋骨也该断了好几根。
　　旁人听到如此大动静，纷纷停下八卦，却在见到魁梧大汉凶神恶煞的眼神和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宜生后，又唯恐不及地快步离去，以免惹祸上身。
　　大汉嫌弃地睨了宜生一眼，啐了一口唾液。看他只吊着半口气，却突然有些慌张，怕自己杀了人，那可是要用银子疏通衙门的麻烦事啊！家里那婆娘一定会发疯，打骂起来连阎王都要退避三舍，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大汉匆匆离开，留下宜生自生自灭。宜生待得大汉走远了，这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抹去故意咬破嘴唇而流的血迹，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走进阴暗的巷子里头。
　　不远处，一辆轿子停在暗角处，藏在帘子后的眼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一切。
　　「就她了。」平静的声音从帘后传出。未几，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朝着宜生离开的方向追去。

　　宜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仔细按压查看胸口，只见伤口青红发紫，幸肋骨没断，死不了人，就多加没理会。她拿出刚才从大汉腰间偷的荷包，在里面掏出几块碎银和一块令牌。宜生眼前一亮，连忙把令牌仔细收入怀里，然后把碎银倒回荷包。
　　宜生绕过杂乱窄小的巷子，穿过层层厚重的木门，终于在一扇残破的窗前停下。窗上糊的纸已脱落大半，只剩几条顽强却凄凉地挣扎着。屋里黑漆漆的，透过窗上的洞并不能看到什么。不一会，旁边的小门开了一条细缝，宜生目无表情地弯腰进门。
　　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乞丐蜂拥而至，拥他走到一老人面前，那老头子身上穿着锦衣胡服，领口攘了一圈金丝线，灰白稀疏的头发被梳得油光水滑的，双眼浑浊，年约五十，手脚却仍是灵活有力。其他小乞丐身上却新伤旧伤纵横交错，伤口流着黄绿色的脓水，而且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残。

　　老头看到宜生，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到她脸上，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半响反应不过来。接着只见两个半大的乞丐，押着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女孩走到众人面前。女孩低着头，黏稠的血液从她脸上滴落，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看样子受了不少虐打。
　　宜生一见到女孩，心里暗道不好，看来自己私自藏起偷来的钱的事被老头子知道了。青红这是遭了多大折磨才会把她供出来，她了解青红，不到忍受不了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说的。她皱着眉头观察青红，同时思量脱身的方法，不然接下来的酷刑会让她不死也脱层皮，老头可不会放过任何背叛他的人。
　　老头扫过宜生紧张的表情，不住冷笑: 「你的胆子去哪了？养大翅膀就硬了？当初我要你这白眼狼做什么？」说罢，又是一拳打在宜生头上。宜生只觉眼前一黑，耳朵作响，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摔去。
　　老头上前楸着宜生的耳朵，力道重到直把它撕裂出血：「给我死死记着，从我救了你，把你拾回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别给我耍什么花儿样，不然下场就会像土娃一样。」老头说完就把宜生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凶狠的眼神扫过围观的小乞丐。接触到他视线的孩子肩头一缩，双脚发软，害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

　　土娃的故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土娃本是老头手下最得力的偷儿，他的机灵劲儿令他躲过不少祸事，也深得老头的欢心。随着日子过去，土娃成了资历最长，威望最高的乞儿，其他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宜生刚来时并不讨土娃喜欢，到了决定要把宜生弄成伤残去行乞还是把他培养成小偷的关口，还是青红保住他，才免得落到残疾的下场。之后土娃就更看她不顺眼了，经常给她下绊子，又时常借机惩罚她。
　　土娃的自大和目中无人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开始想获得更大的权力，甚至私自征收其他乞儿的钱。老头知道后狠狠地责罚了土娃，却不料引起土娃对他的憎恨和杀意。
　　终于，趁老头睡觉的空档，土娃拿起菜刀准备杀死老头。那知老头那晚风湿发作，正愁睡不着觉，听见耳边风声突起，杀意迎面而至，连忙抄起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举刀格挡。
　　虽然老头年纪大，身手也没土娃灵活，但禁不住他学过武功的底子和丰富的经验，没三两下就把土娃打趴在地。

　　老头勃然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土娃脱光衣服吊起来，足足七天七夜啊！除了水外，什么也不让吃，就这样吊着他的命。所有孩子就看着土娃一天天地瘦下去，由一开始的嚎叫求饶，到后来的绝望沉默，就连宜生也可怜他。到了第七天，他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双颊凹陷，只有眼睛无神的凸出，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紧紧盯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
　　把土娃解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他没有，七天并不足以饿死一个人，老头很清楚这一点。这才是噩梦的开端。
　　老头割了土娃的舌头，把土娃锁在一间小黑屋里，晚上也不让睡觉，让其他孩子轮流守着他，一看到他睡着就把他打醒。如此几天后，土娃崩溃了。他双眼布满血丝，头不断撞向墙壁，血流出来也不知，一见到人就大叫。
　　老头见差不多了，就把土娃放出来，亲手切断土娃的四肢，拿去喂狗，最后才割断喉咙。
　　那段时间是所有乞儿的噩梦，但老头杀鸡儆猴的目的也达到了，大家都变得非常听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落的同样下场。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宜生，却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宜生垂下头，让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寫文，請各位大俠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