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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看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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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寂静无声,整个宫主殿灯火通明,少年白袍上的绯色锦霞纹在灯火之下熠熠生辉,张扬仿若蝶翼,他慢慢朝宫主之座走去,一手在身后拈下结界,目光热切痴迷近乎癫狂。
忽然,他目光一凛,脚步顿住了。
“师兄,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轻轻淡淡地一句,却隐含威慑,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男女。
像是还未长开的少年声音。
他瞬间神色如常,目光微动,握在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施展开来,转身轻笑道:“师妹怎么来了?”
入眼却是衣着纯白道袍的清绝‘少年’,薄唇泛白,孱弱单薄之感让人见之心生怜爱。
他目光轻掠了一眼‘少年’手中的剑。
“这话应该我来问罢?更深露重,敢问师兄是以何身份出现在此?”‘少年’神情淡然,反问道。
他轻摇折扇,轻‘嗞’了一声,拖长语气慢悠悠道:“师妹话里有深意啊。”
“师傅入了轮回。”
他猛地收起折扇,惊诧道:“怎么回事?师傅不是与你在一起么?就算为了护着一只狐妖也不至于回不了玄门,怎么好端端的入了轮回?扶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垂眸叹道:“看来师兄甚么也不知了?”
“我知道甚么?”他急道。
“难道师傅入了轮回,我被困妖界,这些天在玄门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不是师兄所传么?”‘少年’蹙眉睥睨道。
似是已没了多少耐心。
他目色微动,转过身看着宫主之座,眉心慢慢渗出了浓重戾气,神情变得阴狠,慢悠悠道:“师妹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谬论?想不到玄门清规最严之地会有这等挑拨是非之人,师妹切莫轻信谗言,人心难测,此事待师兄查明——”
“是我说的。”
“师妹此话何意?”他侧首温怒道。
’少年’拿出了一支玉箫,淡淡道:“师兄,在我出剑之前,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这支玉箫怎会在妖界帝姬洛姮的身上?”
他转身,目光落在玉箫上,神情自若。
这支玉箫上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霄’字,这个‘霄’字很浅,许是持箫之人常常抚摸此字所致,箫上有股媚香。
隐隐有股妖气。
“且不说这支玉箫是不是在洛姮身上,仅凭刻了一个‘霄’字,便是我的了?”他冷冷道。
‘少年’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此妖是我亲手所除,玉箫是我亲手从她身上所拾,师兄可以不信,但是灵剑不会说谎,要不要让我的剑灵出来指认一下?”
“……”
‘少年’的手按在了剑柄上,似乎准备拔剑:“洛姮亲口说出此箫是师兄所赠定情信物,如何作假?”
凌霄听完含笑转身,似是觉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想理会,目光却在转身之时陡然阴狠,掌中一挥,一张反噬符猛地打向扶宸面门,戏谑道:“师妹,你这样就不乖了。”
“轮不到你来说教。“扶宸回剑挥开,提剑飞身而起直刺凌霄面门,姿态飘逸俊雅,神情淡然:“师兄,请赐教。”
行动一气呵成,剑势凌厉。
手握折扇的风雅少年转身避开剑势,转身之间,白袍张扬,白袍之上的锦霞纹瞬间宛如红蝶飞舞,转势敛翼,少年垂眸,手中的折扇猛然收起,挥出扇柄挡住了剑刃,眸色深沉,轻笑了一声:“岂敢赐教。”
风采翩然。
凌霄抬眸,目光落在扶宸的身后,懒懒道:“各位看了这么久的戏,可还满意否?”
飘渺门二位长老,三位门主,一共五人,都在飘渺门宫主殿外。
算是到齐了。
过招之际,凌霄在扶宸耳边低语。
“扶宸,你身上有反噬符。”
扶宸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手指上的伤痕,剑势转弱,目光落在凌霄受伤的手指上。
伤痕位置相同。
四目相对,凌霄垂眸吮了一下受伤的手指。
他是故意被她刺伤手指的。
“师妹,你想让人听见的,都听见了,可你想过没有,你我修为在伯仲之间,你若伤我,身必自伤,你还怎么去寻宫主?难道真的不留退路?”
“反噬符只有一个时辰。”
“你?”他目光一凛,一掌推开扶宸,出掌之后却忽然愣住了。
掌力入肩,扶宸的身子直飞了出去,勉强持剑撑住,伸手拭了一下嘴边的血迹,轻‘咳’了几声,张手制止身后之人,虚弱道:“不必上前,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还请各位退让。”
殿外五位都是飘渺门的长老门主,凌霄就算在玄门之中声望极高,这些人也不会合力对一个后辈出手,何况飘渺门是玄门清规最严之地,扶宸此言一出,就算有意也不会出手了。
“在下一介后辈,怎敢劳烦德高望重的前辈动手。”凌霄目光淡然地看了眼扶宸,伸手轻拂了一下左肩落下的灰尘。
扶宸剑势虚弱,二人过招之际,凌霄姿态闲适耳语。
“好精湛的献技。”
“明明是师兄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把玉箫给我。”
“师兄是想睹物思人,还是想毁了证据?”
“给我。”
扶宸手中的剑忽然飞出,她拿出玉箫堪堪挥开扇柄,几招过后,凌霄一掌把她打晕,抢过了玉箫。
至于扶宸身后的长老与门主,出不出手与他而言,已挡不住去势。
只要扶宸不出手,谁能拦他?
扶宸轻叹了一声。
大师兄,洛姮根本不可能亲口说出玉箫是你所赠的定情信物,那支玉箫上只是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霄’字,也不知道那个‘霄’字被人抚摸了多少次,字迹已经然很浅。
她不过是在出剑之前,想要等到大师兄认错,随口一说罢了。
毕竟同门一场。
……
扶宸提剑在红狐的身上拭了拭剑尖的血迹,忽然提剑一顿,一支玉白的玉箫从红狐的身上滚了出来,玉箫尾上用红线挂了一枚精巧的白玉扣,玉扣上刻了一个字迹苍劲工整的‘凌’字。
太过工整,未免刻意掩饰了真正的字迹。
扶宸眨了眨眼,提剑挑起玉箫,刚伸手接住,箫尾上的红线却松开了,白玉扣落在了地上。
她看到玉箫上刻了一个歪歪斜斜地‘霄’字。
白玉扣上的字迹即便太过工整,但却与玉箫上的字迹差别甚大,显然这二字非一人所刻。
本来是看不出甚么,不过一人刻了一字而已。
只是她见过洛姮的字,玉箫上的字是洛姮所刻,但是她隐约觉得,白玉扣应该在刻了‘凌’字的人手上,为何会还给了洛姮?
扶宸愣了一下。
还给了洛姮?
她怎会这般想?
虽不是一人所刻,但这二字凑在一起,霄凌?凌霄?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凌霄。
凌霄?她忽然疑虑,到底是洛姮想要她的灵根?还是一心想要坐上飘渺门宫主之位的大师兄想要她的灵根?
她要问一问。
……
扶宸成了飘渺门的宫主。
从前玄门之主的飘渺门,自从端玉宫主看上了一只狐妖之后,声望已是一落千丈,扶宸年纪虽尚轻,但却是玄门难遇的生来灵根之人,半步已是踏入仙途,师从玄门之主端玉,且天赋异禀。
至于能不能坐稳?
扶宸手里的剑是玄门修仙界灵器榜上的第二位,扶宸拿到这把剑的时候,这把剑排在第十位。
能不能坐稳,那得问问她手里剑了。
扶宸成了飘渺门宫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亲自捉拿藏身凡界的凌霄,以捉拿凌霄之名寻找转世凡界的师傅。
门中之事暂由声望最高的长老打理,若无难事,不必寻她。
……
扶宸回到了凡界隐居的山林,重新布下结界,整日闲处,不寻凌霄,不问凡界世事。
她在等。
春去秋来,王朝更替,一晃就是三百年。
这三百年来,凌霄如同消失了一般,她却迟迟没有等到师傅的消息,长老也不过找过她寥寥几次,她倒也清楚,这些年来玄门之中出了一些天赋极高的后辈,飘渺门也有。
也不知是不是长老未曾留意教诲,这些后辈倒是少年轻狂,少了飘渺门弟子整日板着一张脸的故作老成,倒是让玄门清规最严的飘渺门多了人情味。
这些弟子与她都还未曾谋面。
想必在这些弟子的眼中,飘渺门宫主形同虚设。
等到长老发现飘渺门被这些弟子弄得无视清规,屡屡犯戒之后,长老还曾请她回去亲自惩戒,她回绝说’天性使然,若无大过倒也不必计较,长老不必介怀’,算是为这些弟子说了情。
长老听完沉默了许久。
这些弟子都是知道飘渺门清规之人,不过是屡犯小戒,无伤大雅,不承情也罢。
一日掌灯时分,结界之外突然狂风骤雨,妖兽怒吼响彻云霄,扶宸心内一惊,抬眸看了眼雷电交加的天空。
未及细想为何师傅转世会出现妖兽,当即冲出结界,御剑朝妖兽奔跑的方向追去。
山下是个世代靠打猎捕鱼为生的小小村落。
妖兽的怒吼已然惊动了村民,所有人都熄灭灯火躲在了屋内,只有一户人家的屋子还亮着烛火。
猎户李生在屋外焦急的踱步,内子临盆在即,整个村落却传来妖兽的怒吼声,根本请不来产婆。
他曾是当朝太子,也是皇权斗争下的失败者。
在这山野村落隐姓埋名,以为可以安逸自在,如今却连最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
忽然,妖兽的怒吼声开始慢慢变弱,不消片刻居然消失了?
他朝屋外张望了一眼,整个人愣住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御剑飞来,转眼便落在屋外,先是看了眼屋内,目光落在他身上,朝他走来。
白衣若雪,姿容清绝脱俗,行动间,姿态端雅美妙至极,实乃世间绝色,他竟一时看得痴迷。
扶宸蹙眉睥睨:“去请产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