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画》圆哈

5、chapter5

　　“啧——”同学A攥紧宋晓的衣袖，看着祝承结从宋晓肩头擦过，站到连枝面前，眼里透露着惊讶。“连枝的朋友？厉害啊她。”
　　宋晓耸耸肩，心里些许失落，她转过头，“走吧，去吃饭。”

　　路上同学A问宋晓，“你跟连枝熟吗？”
　　“一般般，做过几次小组作业，人还行，很好说话。”
　　“她跟她男票异地？”
　　“没吧，她好像是单身，不太了解。”
　　“害，感觉每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同学背景都很不一般呢。”同学A感慨，“只有我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宋晓你也很厉害，长得漂亮，身材好，成绩好，家庭也好，哇，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小孩。”
　　“什么啊，哪有。”宋晓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很开心被人这么夸。

　　*

　　“好巧，”祝承结穿着柔软的黑色毛衣，凑近一看，还能发现上面浅浅的花纹。
　　方才被论文折磨的烦恼被寒风吹散了，连枝的心情一下舒展开来，她笑着：“居然在这儿遇见你。”
　　“是很巧。”

　　“你来学校办什么事吗？”
　　祝承结点头，“来见一位教授。”

　　他抬起手腕，低眉看时间。
　　连枝很会看脸色，知道他日理万机：“那我就先不打扰……”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他忽然抬头，视线锁住她。
　　连枝诧异，默了两秒，堆上笑容，说：“好啊，你想吃什么？”

　　连枝推荐了学校最好吃的鱼店。
　　坐在食堂三楼靠窗的位置，连枝无措地望了望窗外，扫过对面低头回消息的人的脑袋，看向鱼店前台。
　　食堂闹哄哄的，背景嘈杂，他们这桌却很安静。

　　连枝第一次觉得面前的景象很不真实，又觉得这场面十分熟悉，好似发生过一般。
　　她转回头，视线落在祝承结圆蓬蓬的头顶上。他头发很多，乌黑且柔顺，轻易看不到发缝，着实令人羡慕。

　　“在看什么？”对方忽然抬头，杀了连枝一个手足无措。
　　“……你的发量真多。”连枝没话找话，“用的什么洗发水呀？”
　　话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他这种人用的洗发水，她肯定也不会买。
　　祝承结皱眉，似乎是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注意过，下次看了告诉你。”
　　下次。
　　连枝心狂跳乱了节奏，脸颊微微发烫。
　　可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奇怪之处。

　　连枝便移开视线，不看他，就当他随口说说。
　　只是她没想到，下次很快就成了真。祝承结要她帮忙在校图书馆借两本书，原来这是邀她一起吃饭的原因。

　　他挑着鱼刺，慢条斯理地说：“帮我借借看。”
　　他说的是两本绝版书，名字很奇怪，闹哄哄的食堂里，连枝听得一脸懵逼。只看他那张薄唇一张一合，却也一个字没进耳。

　　“什么？”连枝皱眉，胸口抵到桌沿，侧头把耳朵递过去。
　　“手机。”他拿纸巾擦了擦手，连枝狐疑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开屏密码，需要人脸认证。他刚低头，又望向她，手机正面对着她的脸颊。
　　眼神短暂相交。

　　所幸手机两秒解锁，连枝埋头喝了口茶，掩饰慌乱，却不小心碰掉放在桌上的学生一卡通。
　　连枝忙弯腰去捡。
　　她俯身的瞬间，祝承结腾出右手，细心地捂住她那侧桌角尖尖。
　　她直起身，他便放开。
　　又拿着她的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个字，还到她手里，“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连枝接过手机，两本书的名字就静静落在便签栏里。微信闪过一条通知，连枝点进去，是验证通过的消息。

　　“我怕我会忘，需要还书的时候联系我。”祝承结晃晃自己的手机。
　　“没问题。”连枝点头，关掉手机，继续吃鱼。

　　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祝承结就在门口等她。
　　他没有学生卡，图书馆又不对外来人员开放，所以没能进去，只能在一楼看看展在入口两侧的畅销书，他随便翻看了两本，索然无味，瞟一眼书面简介，心里觉得这可能是连枝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喜欢看的东西。

　　连枝在三楼B区的角落找到了两本书，往借书机上一放，上一次借出还是一年前。刷了一卡通，她抱着两本书下楼。
　　一到图书馆大厅，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身形很直，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尊贵的气质。他背对她站着，在翻看放在墙上的书。

　　旁边路过一个女生，拉他的衣袖，他低下头，女生一边拿着手机在说着什么。
　　连枝脚步放缓。
　　祝承结似乎是笑了一下，摆摆手，一副婉拒的样子。女生噘嘴，耷拉着一张小脸跑开了，与她擦肩而过。

　　“现在的男人怎么这样，要个微信而已，我会吃了他吗！”女生跟朋友抱怨。“可惜长了这么一张脸，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连枝忍俊不禁。

　　走到他身后，她拍了拍他的肩。
　　祝承结转过身，连枝把两本书递过去。

　　“谢谢。”祝承结接过两本书，粗略翻了一下，同她并排往外走。
　　“不是什么大忙，能帮到你就好。”外面起了大风，头发糊了她一脸。

　　迎面一辆外卖电瓶飞快骑过，祝承结伸手，把她往回拉了一把。
　　手肘被人握住，不大的力道，连枝往后退了两步，隔着柔软的毛衣，手臂贴着他的。连枝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檀木香，稍一抬眼，便能看到他的优美的下颌线条。

　　祝承结皱着眉头，盯了几眼那人的车尾。
　　握住她的手掌松开，“小心点。”他低头对她说，声音揉进风里，低醇而动听，像泉水流过山涧。
　　“……谢谢。”连枝站定，心跳陡然加快。

　　祝承结问她待会儿准备做什么。
　　连枝说去元和路拍学位证照片。

　　“怎么去外面拍？”
　　“学校统一拍的时候我去做志愿者了。”
　　“科技大会？”
　　“对。”连枝点头，看到祝承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那是因为我耽误了？”他的眼睛生得漂亮，像是春天里和煦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那时的连枝只当这是玩笑话，却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
　　连枝说：“不麻烦的，只是要跑一趟。”
　　祝承结拿出车钥匙，朝她伸伸下巴，“走吧，我送你。”

　　她看见他拉开车门，小手臂搭在上面，见她没反应，回头望向车头的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路过三两学生，狐疑地往这边盯了一眼，又很快转回头与同行的人聊八卦。
　　“那……麻烦你了。”连枝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祝承结关上车门，一边拉安全带，一边提醒身边的连枝。
　　“哦，好。”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带子似乎不好扯，距离扣上还差一点。
　　连枝有点恼，又拉长了一点。

　　视线里出现一只手，白皙修长。他拉住她的带子，往下一扣，咔哒一声——落锁。
　　连枝抬眼，他已收回手，发动引擎，驶离学校。
　　许是觉得无聊，祝承结开了电台，是舒缓的钢琴曲。

　　连枝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后潮湿、热意还未散去，令人烦闷的秋日，那年他听的还是重金属摇滚乐，吵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等红灯的间隙，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连枝忽然开口：“你会弹钢琴吗？”
　　显示灯变绿，他没有转头看她，只是说：“很久不弹了。”
　　“怪不得手这么好看。”连枝说。
　　默了几秒，祝承结道：“你很喜欢夸别人？”
　　连枝疑问，不知他为何这样说。
　　祝承结却只是轻笑一声，不再作答。

　　学校距离元和路不远，几分钟便到了。
　　连枝下车前再一次道谢，生怕打搅了他的时间，只是这话说得多了，倒显得生疏，似乎不想与他产生多余的瓜葛一般。
　　“不要有负担，”祝承结强调：“顺路罢了。”

　　与连枝分开之后，祝承结便打道回府。
　　车是借的朋友的开，本来下午的飞机回北城，但拗不过朋友一顿劝，一定要拉他出去叙旧。
　　也难怪城南新开的店名号响，生意火爆，味道的确堪称一绝。

　　饭席间，朋友接到家里司机的电话，说送卡宴去保养的时候发现了一样东西，不知是谁的。朋友家轿车众多，这辆黑色卡宴非他最爱，很少开出去，这么一看，那东西多半是祝承结的，便叫司机给送过来。
　　朋友把小纸袋递给祝承结，一脸八卦样：“这是哪个姑娘的发卡？总不会是念初姐来悦城了吧？”
　　祝承结接过，是只黄萝卜的样式，他想到了连枝。见过她几次面，每次左侧头发似乎都会别上一两个发卡。

　　他把发卡放回纸袋，随口放进衣服口袋。
　　“中午顺道送了一个熟人，应该是她的。”
　　“什么熟人啊，还要你亲自送？”友人纯属好奇。
　　但祝承结只是摆摆头，随便搪塞过去，换了一个话题。

　　*

　　晚上，连枝打开他的微信，也不知是他没有开通朋友圈还是屏蔽了她，除了一张雪地的头像，什么都没有。她点开头像大图，发现那并不是纯粹的雪地，地上还躺着一只北极熊，不点开根本看不出来。
　　连枝觉得，他没有开通朋友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屏蔽她的必要。

　　连枝少有的失眠了，半夜看一眼手机，凌晨三点，周遭很静，静到能听见学校外面车轮碾过路边的声音。
　　她点开微信，无聊地刷了一下朋友圈，除了蹦迪的隔壁班同学，没有什么新的动态。

　　她闭了闭眼，戴上耳机打算听催眠曲，消息提示音传来，连枝点开微信——
　　北极熊头像上冒出一个红点。
　　屏幕灯光照着连枝意外的脸。

　　点开对话框，北极熊先生发过来一张图片。
　　连枝点开，是一张某品牌洗发水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