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画》圆哈

2、chapter2

　　她醒来，揉揉眼睛，打开手机，群消息很多，最近的一条，通知志愿者们7点集合。
　　现在六点半。
　　连枝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拿了盒牛奶直奔西门。
　　上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到了，没几分钟，车就驶出了校外。

　　“为什么早上还要我们去接啊？嘉宾又不是小孩，不会自己到场馆吗？”有学妹抱怨。
　　“哇，服了主办方，我真的好困。”她的朋友附和。
　　“行了啊，在这里抱怨就算了，见到嘉宾的时候记得精神一点，都代表着学校呢。”带队的学长提醒大家。
　　“知道啦。”众人回答。

　　牛奶喝完了，连枝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不久，酒店到了。
　　连枝下车，看到不少志愿者已经带着嘉宾过去坐车。
　　她站在门口东看看西望望，也没看到祝承结的身影。手机里虽然有他助手的电话，但连枝并不是很想打。

　　“学姐，找到你嘉宾了吗？”身边有人问。
　　“没有呢，不知道在哪。”
　　“再等等吧，没准等下就下来了。我先走啦！”
　　“拜拜。”

　　连枝坐到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右侧的电梯停下，出来一堆人。乌央央一片，都是黑色西装。
　　连枝扫了一眼，人不在里边。但她看到祝承结的助手。

　　“你怎么来了？”助理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了她。
　　“主办方让我们过来接人。”连枝站起来。
　　“哦，C.J一早就走了。我忘了通知你。”
　　“啊，这样啊。”连枝意外。

　　“你现在去哪儿？”助手话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连枝刚要讲话，看到他竖起来的手指，便会意没有打扰。
　　通话很快结束。
　　“你刚说什么？”助理问。
　　“我说，我等下去场馆。”连枝答。

　　“行，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刚回国，车都没有开的。”
　　“好啊。”

　　两人一同往外走，尾号为8的商务车还停在路边，上面已经有两个人了。
　　连枝上去，和另外一个志愿者坐一起，助理坐在她前面。
　　都是参加同一个科技大会，就算互相不认识，坐个车也能攀谈起来，连枝默默坐在后排，听他们聊天的内容，云里雾里，一窍不通。

　　今天在B场馆有展销会，会展出不少前沿产品。连枝本来都快听出睡意了，当“祝承结”三个字灌进耳朵里的时候，难免清醒了点。
　　“行啊，下午我们boss也会去，正好认识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另一位嘉宾说。

　　到了目的地，大伙从车上下来，助理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一丝不苟的样子，“你去玩吧，不用跟着我们了。”
　　“好。”连枝点头。

　　早上坐车去酒店，有志愿者抱怨自己负责的嘉宾太能逛了，因为主办方要求，嘉宾去哪儿都得跟着，一天下来，累得够呛。

　　现在助理说她不用跟着，本该是一件喜事。
　　只是突然闲下来，在这偌大又陌生的场馆里，连枝还是难免会有些无聊。

　　但结果是，她想得太多了。
　　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她，经常会被路过的游客询问例如厕所，展会厅，停车场，XX公司的展厅地址等等问题。她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得应付过去。

　　“这个机器人，我很想去看，同学，可以带我过去吗？”面前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礼貌又亲切，像她的大学老师。连枝自然不能拒绝。
　　也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境外过来的就有一对一的陪同志愿者，内地的却什么都没有，让别人自己瞎逛。
　　不公平啊不公平。

　　连枝其实对场馆也不怎么熟悉，培训那天下午就发了个地图，还好地图画得不错，连枝顺利找到了嘉宾想要看的展厅。
　　在场馆接近中间的地方，圈了不少面积，旁边的都是小小的8平方米左右的展间，所以对比十分明显。

　　这家店的老板一定很财大气粗，连枝想。
　　“就是这里了。”连枝指着店，笑着对身边的男士说。
　　“谢谢你啊，小姑娘。”男士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真诚，“我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原来在这里。”
　　“不客气啦，这是我应该做的。”连枝话音刚落。

　　“C.J？！”
　　“刘先生？”

　　连枝一愣，顺着男士的方向望去。
　　祝承结和四个身着西装的男士坐在一个小桌子边喝茶聊天，桌子椅子都很小，有点委屈他身材了。
　　他今天换了灰色的西装，在一片黑色里面，总是最吸引眼球的。
　　小桌上放着几个小纸杯，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他站起身，西装裤上的褶皱抚平，他扣上一颗外套的纽扣，朝老刘走过来。
　　连枝下意识紧了紧衣袖，偷偷瞄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紧张。

　　“你好。”他站到身边男士的跟前，伸出右手。
　　“你好你好。”刘先生握住他的手，还拍了拍，“没想到在这遇见你啊，大忙人。”
　　“哪里的话，每天瞎忙忙。”
　　“上次我们还说有时间一起喝茶，一晃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男士笑。
　　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熟人。
　　“来，我们过去坐着说。”祝承结指了指身后，另外的几人都在招呼刘先生过去，似乎都认识。
　　“好，好！”
　　祝承结揽过男士的肩，轻拍了两下，让他过去坐。

　　连枝觉得自己的背脊僵得很直，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但很可惜，祝承结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可能他已经忘了她是谁，就像刚才问她好几次厕所怎么走的游客。“你们都穿同样的衣服，戴同样款式的帽子，我都忘了我刚才问过你这个问题了……”
　　连枝看着他的背，平整的肩，穿什么应该都很好看。
　　她低下头，懊恼地准备离开。

　　“你好？”刚准备抬脚的时候，祝承结回身，望向她。
　　“嗯？”连枝疑惑，抬眼时撞进对方的目光里，心跳忽然乱了节奏。
　　祝承结走到她面前，从西装内衬处的包里，摸出了一个钱包。

　　“可以麻烦你帮我买包烟吗？”他拿出一张红色的崭新的毛爷爷，递给连枝。
　　她抬头就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和瞳孔里的自己。
　　墙边的通风设备一直在吹风，连带着插在店门口的小旗飘摇舞动。
　　连枝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

　　“好。”她点头，接过红色的票子，“楼下没有超市，可能要等一会。”
　　“没关系。”他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
　　“什么烟呢？”连枝问。
　　“和天下。”
　　“好。”

　　“C.J你还在干嘛？快过来。”他的朋友叫他。
　　祝承结朝她颔首，檀木香消失了。

　　*

　　连枝从场馆走出来，迎面的冷风终于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摸摸脸，很烫。
　　周围都是场馆大楼，她需要骑自行车到五六百米之外的超市去买。
　　走了半天，才找到一辆共享单车，可是网络不怎么好，她愤愤地踹了车的轮胎。

　　平时她不是这么暴力的人，连枝只是想快点买回来给她。
　　十多分钟以后，她从超市老板那里买了烟，刚好一百块。
　　单车被人骑走了，她只能走回去。

　　连枝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她以前想要做什么急事的时候，总是会有突发状况，次数多了，也习惯了。好运可能被分在其他地方了。
　　连枝回去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她买烟花了二十分钟。
　　跑过去的时候，人还是微喘的。

　　连枝理了理自己的刘海，清了清嗓子，走过去。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人坐着，手慵懒的撑着左边脸颊，右手把玩着纸杯，正在认真听身边的朋友讲话。
　　“咦，刚刚那个小姑娘。”是对面的朋友先注意到她走近的。
　　祝承结转过头。

　　女生鼻翼翕动，微微喘气，应该是跑上来。
　　连枝把烟递过去，着急解释：“不好意思啊，周围没有共享单车，也没有超市，来回时间有点长……”
　　“先喝口水。”祝承结单手拿起茶杯，拿了只新的小纸杯，倒了茶，递给连枝。
　　“……啊谢谢。”她诧异，赶忙接过，咕噜咕噜，一滴不剩。
　　“怎么样？”祝承结问她。
　　“嗯？”连枝舔舔嘴唇，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茶怎么样，便评价道：“有点苦。”
　　“喜欢喝吗？”他问。
　　“应该很养生吧。”连枝回答。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些问题。

　　祝承结伸出手，连枝便把烟递过去。

　　“辛苦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是个很温柔的弧度。
　　“不客气的。”连枝憨憨地笑起来。

　　“小姑娘，你先过去玩一会，待会儿就把祝承结还给你哈。”坐在他隔壁，年龄相仿的男士搭上祝承结的肩，“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主办方投诉你的。”
　　连枝连忙摆手，“别这么说……”她不是要催促的意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过来吧。”祝承结突然开口，抬头看她。“可以吗？”
　　“……好。”

　　从一开始的怔愣，到震惊，再到窃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虽然连枝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走到场馆的另一边，她坐在凳子上休息，这才缓缓地松下一口气。

　　她以为祝承结不知道她是负责跟进他的志愿者，已经忘记她了。
　　但是他朋友刚才的话，意思是在她买烟的时间里，祝承结有提到她是同他随行的志愿者吗……

　　连枝挠挠脑袋，抿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