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A]蜜糖》炔丁

1、第 1 章

　　01.
　　“当时啊……我就说：‘泽、泽村同学，能不能、把你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给我呢？’”
　　春乃捧着脸，桌子上放着一颗黑色纽扣。
　　“我以为他至少会明白什么，然后红着脸僵直着拒绝的，但那家伙根本没意识到啊……直接扯下来交给我了。”
　　“看了那么多少女漫画，结果根本没有开窍啊——真是个笨蛋！”
　　春乃嘴上抱怨着，却露出一副幸福得快要飘起来的模样。
　　——真令人恼火。这种表情。
　　我捏紧手中的笔，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春乃就是太不自信啦，你这样的大美女，搞不好那傻小子也对你有意思呢？”
　　“而且有这颗纽扣，你的机会不是一般的大哦。”
　　我举起那颗纽扣，在她面前晃了晃。
　　“奈奈又笑话我。”
　　春乃瞪了我一眼，但怎么也掩饰不了眼中快要溢出的喜悦。
　　“大学可是个发展机会的好机会不是吗？”
　　我笑了笑，满意地看着春乃渐渐变得难过的神情。
　　“可父亲想让我上私立大学，我现在的偏差值再冲一冲差不多能达到了……”
　　我叹了口气，掩盖住眼底的愉悦。
　　“不过——”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春乃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奈奈不是要考那所大学吗！”
　　“恩？哪所？”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就、就那所啦！”她憋红了脸，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道，“拜、拜托奈奈帮我啦——”
　　我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目光，内心压抑的情感差点忍不住喷涌出来。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
　　我捏了捏她的手，嘴角上扬。
　　“好、啊。”

　　02.
　　“和佳奈，帮我给这位客人打个车！”
　　母亲叫我的时候，店里忙的团团转。我被她临时拉来当服务生。
　　真是的，叫一个弱女子来扶一位喝醉成年男性，怎么想都不可能完成吧。
　　“因为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啊。”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母亲这样解答道。
　　我一愣，打量了一下瘫倒在吧台的男人，的确有几分眼熟，我凑到男人的头旁边听了听。
　　“WAKANA——”
　　是再叫我没错。
　　不过，我并不认识这个——
　　我皱了皱眉头，伸手把男人杂乱的头发理了理，借着昏暗暧昧的灯光才看见他的面孔。
　　泽村荣纯？！！
　　我抚在他脸上的手一僵，然后迅速缩了回去。
　　但缩到一半就被他抓住，接着我就看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WA……KANA？”
　　他眼中透露的明显的乞求让我忍不住答道：“是……我。”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特别委屈地说道：“我、我错了…对不起。”
　　我突然被他的气息给包裹，虽然充斥着浓郁的酒味，但我仍鬼使神差地放柔声音，拍拍他的背，回答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哦。”
　　他似乎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蹭了蹭我的脖子，欢快地嚷嚷道：“真的吗——太好了！！”
　　然后他顿了顿，接着凑到我耳边温柔又缱绻地说道：“我最喜欢WAKANA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地告白一时给昏了脑子，我看着他迷迷瞪瞪的目光，心里顿时冷静了许多，我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把他拉起来，牵住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把把我抱住，然后大声应道：“好——”
　　我满意地笑了笑，拉下他缠着我的手臂，牵着他往外走去。

　　03.
　　我很惧怕克里斯前辈。
　　就像现在我冷静地看着他，实际上是看着他背后的风景。
　　“你果然也上了这所大学啊。”他叹了口气说道。
　　“以我的偏差值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我歪了歪头，没有回应他说的那个“也”。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微微颤了颤，还是回视过去。
　　这份心意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能看出来，我催眠着自己。
　　“现在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之前疯狂的迷恋了啊。”
　　——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是隐藏的更好了，还是放弃了？”他这么问了一句。
　　我同两年前一样沉默着。
　　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的眼前却飘忽着，仿佛回到了那个春天。
　　同样是这个人，警告我。
　　“你的眼神还是收敛点吧，再怎么隐蔽，泽村那家伙也是个直觉敏锐的动物，会害怕的啊。”
　　虽然语气足够温柔，但我还是渗出了冷汗。
　　我眨眨眼，微微晃了晃头，让自己的思绪飘回来。
　　“看样子你什么都没敢做。”克里斯轻笑了一声。
　　我偏过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苍白得透明。
　　“还是请这样保持下去吧。”他顿了顿，“当然，放弃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对你很残忍啊。”他像情人低语般呢喃着。
　　但你不适合泽村啊。
　　我在内心这么为他添上最后的话语，维持最后的精神，语气疑惑：“前辈说完了吗？我之后还有课。”
　　克里斯又笑了一声，“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小心啊，早乙女桑。”
　　语气柔和，就像是个合格的关系后辈的前辈。
　　也的确如此。
　　我向他点了点头，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一步一步地离开这里，直到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消失，我才虚脱地扶着墙，稳住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
　　不要去惹怒他，我再一次告诫自己。

　　04.
　　因为我的抚养权，父母再一次掀起争吵，那段时间我经常躲到学校偏僻的仓库角落里哭。
　　哭完之后，抹去全部痕迹，再以平常的姿态面对他人。
　　但这次不同，我被发现了。
　　“抱、抱、抱歉，我没想到这里有人！！”
　　男孩被我吓到，我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小声地啜泣着。
　　他挠了挠头，从身上翻了翻，然后找出一包纸巾，“不介意的话，用这个擦一擦吧！”
　　面前棕发金眼的大男孩背对着身后的斜阳对我露出一口大白牙，金红的天空为他镀上一层金光，连云彩也像是他展开的翅膀。
　　于是我的世界就定格在那一秒。

　　似乎是看我僵住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他紧张地向我敬了个礼，大声的嚷道：“抱歉！鄙人泽村荣纯给你添麻烦了！！在下只是想找一找仓库的轮胎！！”
　　我沉默的看着他，抽出纸巾擦了擦脸。
　　“啊哈哈哈哈有什么难过的事就要大声喊出来才对！哭泣可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他这么大声地安慰着我来掩盖自己的慌张，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双猫眼瞪得圆圆的，脸也憋得通红。
　　“谢谢。”我抿了抿嘴，站起身，“轮胎的话，应该在那件仓库吧。”我指了指他身后。
　　他像是得到了赦免令般重重的呼了口气，眼睛发亮的看着我：“原来是管理员小姐！多谢啦！”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翻了翻口袋，伸出手递给我，“当做谢礼啦！”
　　我盯着掌心中那颗金黄色糖果，又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蹲下再次哭了起来。
　　——原来，
　　——真的有天使啊。

　　05.
　　我敛住神色，把泽村带到出租车上，犹豫了一下也上了车，然后报出了泽村家的地址。
　　这是我从春乃那里得知的。
　　他这样也没法自己下车回到家吧。我安慰着自己。
　　然后又忍不住嗤笑自己。
　　胆小鬼。
　　明明是个绝佳的机会。
　　让他记住你，占据住他生命的一部分，最后——
　　我偏过头，看着他注视窗外昏暗景色的眼睛印在车窗上，折射出金色的光。
　　泽村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转过头对我咧嘴一笑，露出那口大白牙。
　　我恍惚又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黄昏，只属于我和他的时间。
　　现在也是。
　　我这样想着，看着他。
　　他孩子气的说道：“WAKANA不准离开我哦。”
　　我“嗯”了一声，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后他仿佛演练了千百次般，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我离他的心最近的距离的时刻。
　　“别哭啊。”
　　我的脸突然被他抬起来，直直对上他那双蜜糖色的眼睛。
　　我才发现他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我的眼泪润湿。
　　“WAKANA哭的话我会心疼的，我能保护WAKANA，我会让WAKANA幸福的。”
　　他露出骄傲的神色，特别像一只求表扬的金毛犬。
　　但我没有理会，反而哭得更凶了。
　　即使被他温暖的气息所包围，我却感到如在冰窖。
　　一直WAKANA WAKANA WAKANA WAKANA地叫——
　　真是烦死了！！
　　我不是那个人啊！！你到底认清楚没有！！
　　“我姓什么啊，荣纯。”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叫出他的名字，内心却毫无喜悦。
　　“苍月啊。”他回答道，然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他狠狠地握了握拳头，“不过我会让你姓泽村的！不会让你被人抢走的！”
　　我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我的唇距离他的脸仅有一公分，而他靠在椅背上，毫不设防，一脸地安静，还带着点孩子气，身上的酒味混着我染上的脂粉味隐约有一丝甜意。

　　06.
　　青道最终止步在了决赛。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急忙跑到棒球部看了一眼，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凝滞。
　　但泽村仍是活力四射地拖着轮胎奔跑着。
　　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我远远的看着他，他在害怕什么？不安什么？
　　我捏紧拦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
　　然后想起了决赛时的触身球，他会换上投球恐惧症吗？
　　会害怕吗？
　　会崩溃吗？
　　会堕落吗？
　　不会。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但我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在后山发现了他，躲在仓库的阴影里，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棒球。
　　“SAW……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吓了一跳，从地上跳起来，慌慌张张地回答：“抱、抱歉，回过神就在这儿了！我马上就走！”
　　“……没事，我只是过来帮老师拿点东西。”我顿了顿，“你是棒球部的吗？”
　　“诶——认识我吗！伟大的王牌泽村大人！！”他指着自己大笑，眼睛闪闪发光。
　　“啊！是决赛里压制了稻实打线的投手吗？”我故作惊讶，“最后的触身球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垂着头又坐回了地上。
　　“对不起，是在为这个伤心吗？”我也顺势坐了下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听听你的烦恼？”
　　“可、可以吗？”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起精神说道，“只是点小麻烦啦，我泽村大人能搞定的！”
　　我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情果然不能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说吧。但我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是能解决的问题就好了。”
　　这之后，我就彻底退出了他的世界，看着他从粗陋不堪的原石逐渐被打磨成熠熠生辉的钻石，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瞩目，直到——
　　现在。

　　07.
　　我最终还是没有吻下去。
　　我付了钱，把泽村扶下车，拍拍他的脸，希望他能清醒过来，自己回家。
　　我已经克制不了自己了。
　　但他还是迷迷糊糊，只能勉强站立。
　　我抬头看着大楼，寻找着泽村家。
　　亮着灯。
　　我看着那那抹黄光，心逐渐沉了下去。
　　是真正的WAKANA么？
　　那位苍月若菜小姐。

　　“叮咚——”
　　我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门后露出的是短发女子温婉焦急的面容。
　　“是荣纯吗？”
　　我顿了顿，回答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您、您是？”她诧异地问道。
　　“泽村先生在我们店里睡着了。”我解释道，同时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手机也没有电，冒昧翻到了名片，但是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只好送回来了。”
　　“抱歉，因为忙着找荣纯，到处打电话，也没想到会有人打过来。”她鞠了一躬，从我手中接过泽村，感激地回道。“多谢您了。”
　　“很累吧，请进来坐一下。”
　　“不用了。”我摆摆手，里面幸福温暖的装潢会让我失去理智的吧。“坐车来的，不碍事。”
　　“出租车吗？”她一愣，“很贵吧，我把钱补给你。”
　　“也不用啦。”我笑了笑，“这不是同名同姓的泽村荣纯先生吧。”
　　“……是的。”苍月犹豫了下，“请您不要说出去。”
　　“这当然！这点保密意识我还是有的。”我凑过去悄声道，“我丈夫超——喜欢这位先生的！给我一个签名就足够啦！”
　　“两位目前是在同居吗？”
　　苍月温柔的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啊！这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请两位幸福的在一起啊！泽村先生一直在车上说着对不起呢——”
　　“多谢您的祝福了。”
　　“那么我就告辞了。”我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然后强作镇定地离开。
　　一直到远远看不见那栋大楼，我才慢慢蹲下来，从衣袋里掏出那枚扯下的纽扣，捂着它大声地哭起来。

　　08.
　　我最后收到了苍月寄来的签名。
　　而我当时正在看一份报纸，上面登的是泽村荣纯与其经纪人苍月若菜结婚的消息。
　　我撕碎这张报纸，收起签名，回到房间里，翻出藏在书桌抽屉里的那个锦盒。
　　里面有一颗已经粘稠的糖果和一黑一白两只纽扣。
　　我看着那颗只剩下与糖浆黏住的糖纸，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这般融化了。
　　不能成形，也不能逃离。
　　我还拥有什么呢？
　　我拿起那只从若菜那里偷偷调换的黑色纽扣。
　　是时候把他送还给真正应该拥有它的主人了吧。
　　我紧紧地捏住它，指甲嵌进掌心。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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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卡了我很久……最后自暴自弃，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