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谈雅飞

5、追查

　　一连好几天，周谨航都是一副寡淡的模样，可她知道，他心底憋着股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周谨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晚整晚地打游戏，手柄按键发出的声响，夜夜不休。纪珊珊蒙着被子，还是可以听到隔壁房间不间断的按键声粗暴地钻入她的耳朵。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静静注视着天花板上白色的吸顶灯，想起三天前吴启的那通电话，顿时烦躁不已。

　　要怎么样才能筹到钱。

　　第四天清晨，Jason的一通电话给事情带来了新的转机。

　　比赛当天候场室内新安装的隐蔽摄像机捕捉到了开赛三小时前的画面。据保卫处的人描述，画面上的女孩子的体貌特征符合之前被怀疑的啦啦队女队员。具体细节需要他们到场亲自辨认。

　　“我也去？”纪珊珊睡眼惺忪，望向正在玄关处换鞋的周谨航。虽然通宵奋战，可是现在依然精神抖擞，体力好的人就是不一样。

　　周谨航扯下白色耳机线，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坏笑着向她走来。耳机里亢奋激昂的重金属音乐声越来越近：“装什么傻，你不是喜欢跟着我么。”

　　“怎么，”他顿道：“今天有课不想去？”

　　“没有。”

　　纪珊珊摇了摇头，她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然后风一般奔回卧室换衣服。身后传来周谨航低低的窃笑。

　　她不知道周谨航在笑什么，也许笑她的不够矜持，也许笑她永远都是一副有求必应的姿态。他其实并不了解自己，周谨航对她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知道她喜欢他而已，至于其它与她有关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出于自己的私心，她还是想要亲自确认，那天在候场室里和周谨航暧昧的女孩子究竟是不是背后下黑手的人。

　　M大，室内运动场保卫室。

　　房间里带着浓重的潮湿气息，连天阴雨绵绵，空气里的水分子十分密集，争先恐后地往人鼻孔里钻，每一次的呼吸都绵密厚重。

　　纪珊珊打了个喷嚏迈步走进来，鞋上的水珠落下，洇湿了脚下的木地板。

　　“哇哦。”

　　Jason摆出一副葛优瘫的姿势，整个人挂在保卫员身旁小小的木椅子上，惊愕地望着她。

　　Jason的嘴张成一个O型，一双笔直夸张的大长腿仿佛要戳进地板里似的：“兔子你怎么几天不见瘦了这么多？黑眼圈也好大，快掉下来了。”

　　纪珊珊扶额：“……你说的那是回光返照的病人，谢谢。”

　　Jason那双湛蓝的眼睛眨呀眨的：“几天不见学会顶嘴了，这倔脾气跟Nic好像啊。你老实说，这两天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纪珊珊无视他阴阳怪气的暗示八卦，独自收了雨伞，站在窗边楼下眺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Jason皱眉，狐疑地打量着纪珊珊，又看看门外，问道：“Nic人呢？”

　　纪珊珊道：“他去车库停车。”

　　“哦。”Jason点点头，“对了兔子，我正好有事情想求你。”

　　“你说。”

　　Jason的目光亮了，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拉着她坐下，狗腿地递给她一杯水，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劲儿：“上次你给Nic带的那个……呃……”
　　“肉、沫、茄、子。”他拍拍脑袋，用蹩脚的中文念了出来，开心道：“能不能给我也做一份儿啊？”

　　纪珊珊剜了他一眼，道：“你偷吃了？”

　　“这怎么能叫偷呢？”Jason咳嗽两声，矢口否认：“吃饭这种事儿……我就是品尝了那么一下下。”

　　“不行。”

　　“为什么呀？！”

　　看着Jason失落诧异的表情，纪珊珊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肉沫。”

　　“我买。”

　　“……没有茄子。”

　　“我买买买！”Jason急了，他头顶上的一小撮金色呆毛微微翘起，整个人抓着椅子把手围在她身边，活脱脱像只饿急了的金毛犬：“实在不行，你把菜谱抄一份给我，我自己试着做。”

　　纪珊珊再次摇头：“没有菜谱。”

　　Jason：“……”

　　纪珊珊没想到，这个看似时尚的外国佬竟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她不禁又要感叹中国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

　　“真的没有菜谱，这个味道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只此一家，概不外传。”

　　Jason欲哭无泪，他眨巴着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可怜一点，仍不死心道：“兔子，中国不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要想赢得男人的心，先要拴住他的胃？”

　　纪珊珊淡淡点头：“是有这么一句。”

　　Jason雀跃着，眼神再次亮起来：“那那那……我把心给你，你能满足一次我的胃吗？”

　　纪珊珊忍不住想笑，她紧抿着嘴唇，硬是把笑容绷了回去。

　　“就一次？好不好？”

　　纪珊珊：“……今天不行。那等下次再做的时候，让周谨航给你带一……”

　　一股劲风倒灌，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周谨航手里拎着把大大的黑伞，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Jason的手还搭在纪珊珊椅子背上，周谨航眉头轻皱了下，对他道：“挖墙脚？”

　　看着他轻描淡写开玩笑的态度，纪珊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误会误会。”Jason连忙收回手，笑嘻嘻解释：“我们聊天呢，我就是想让兔子再给我做一次那个肉沫茄……”

　　“珊珊，把电脑打开。”

　　“好的。”

　　Jason：“……”

　　时间拨回比赛开始前三小时。

　　候场室里四下无人，落针可闻。

　　新安装的隐蔽的监控摄像头开着，漆黑的镜头自上而下，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角。

　　一双踩着银色水钻高跟鞋的白皙的双腿出现在画面里。随着这双鞋的主人逐渐逼近，视线渐渐向上移动。女人细白的双腿，水红色的连身裙，一头金色的波浪卷发，如瀑布一般披散着。

　　她走进房间将手里的大号手提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站在原地环视了房间一周，确定安全之后，从袋子里排出几瓶矿泉水放在队员休息区的桌上，换走了工作人员早已经准备好的水。

　　“还挺精明，知道戴手套。”周谨航盯着电脑屏幕不由嗤笑：“怪不得Jeremy说那些瓶子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Jason凑过来，伸出一个手指在键盘上按下快进，画面不断滚动向前，屏幕里的女孩子转头的瞬间，他“啪”地一声按下暂停，随后拉近了镜头。

　　“Anna·Dobrev。”Jason吹着口哨，敲着屏幕调侃道。

　　“谁？”周谨航皱眉。

　　“那天给你喂樱桃的那个。”Jason瞥了周谨航一眼，表情很是嫌弃：“Nic，你怎么占完便宜连人家脸都记不住。”

　　周谨航面露尬色：“我记她干嘛？”

　　“那也有个印象吧。”Jason指着纪珊珊，“兔子肯定记住了，你信不信？”

　　纪珊珊：“……”

　　Jason这个冷场小王子果然名不虚传，随时随地完美地贯彻着“哪壶不开提哪壶”优良传统。

　　周谨航究竟记没记住那个女孩子的脸，纪珊珊并不想深究。她只是难得看到他尴尬的样子，是因为她在场的缘故吗？
　　他在乎吗？

　　房间里一时沉寂下来，她偏过头去看窗外，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周谨航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明亮的屏幕上，脸上的表情紧绷着。

　　Jason干咳了两声，迟钝如他也终于嗅出了空气里飘散的诡异气氛，于是隔空向纪珊珊抛出一个求救信号，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不停眨巴着。

　　“那个……”

　　她柔声道：“她为什么要把掺了兴奋剂的水拿给你们喝呢？你们之前有过节？”

　　Jason耸耸肩膀连忙接话：“怎么会，没有这场比赛我们根本不会认识她。”

　　“对吧？”Jason拍了下周谨航的肩膀，后者没什么反应，他的手肘支撑在桌面，将食指的第二关节弯曲抵在下嘴唇上来回摩挲。

　　这是周谨航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查查她和凤凰队的人是什么关系，只要抓到这件事情的授意者，我们就离平反不远了。”周谨航抬起头笑着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暗示意味明显。

　　“你放一百个心。”Jason立刻意会了，他咧开嘴露齿一笑，冲周谨航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今晚我就上内网查查去，看看她到底是谁的妞儿。”

　　Jason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周谨航就收到了他的一条简讯。里面没有多余的话，只写着一个简短的人名：

　　Paul·Trevino。

　　凤凰队队长的名字。跟简讯一同发来的还有一段视频。周谨航拇指点开附件，里面传来一男一女交谈的画面。

　　“找到证据了？”纪珊珊看着面带微笑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的男人适时出声。

　　周谨航注视着视频中的画面，目光愈发明亮。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头道：“珊珊，这回他们死定了。”

　　周谨航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事情追查到这里已经真相大白。去学校举报的那天，他们从学校里找来一位目击证人，证明那个视频的真实性。

　　Anna和Paul早在入学的时候就是一对情侣，为了赢得那场四分之一决赛，也为了能在比赛中黑鹰队的名气彻底搞臭，两人策划导演了这次的兴奋剂事件。

　　主办方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给出了权威的结果：取消双方此次比赛成绩。黑鹰队留待下一轮与其他球队继续参与四分之一决赛冠军的争夺，凤凰队禁赛一年。

　　平反成功之后，压在周谨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当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召集了整个球队，在距离学校三个街区的一家高档酒吧里嗨了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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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久没感受过金秋9月的大风了，最近快被吹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