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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飞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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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解衣记得独孤无夜曾说过,她是个心怀天下有野心的人,为国为民。
那时一番豪言壮语下来,解衣还曾有些感慨,以为独孤无夜的志向,定是为官清流,刚正不阿。
再不济也得是个中庸之道,独树一帜,不与人同流合污。
却没想到独孤无夜这人,圆滑世故的很,登门送礼的宾客,她都是笑脸相迎,无不亲热。
苏解衣蹲在一旁的树杈上,心想无夜实在是个奇女子。她搂着那些金银细软喜笑颜开的样子十足十的发自肺腑,日后定然贪官无疑。
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戚觞天生富贵,她从不会这般巧言令色的迎合别人,但解衣见着无夜,就总是忍不住想起戚觞来。
夜深,那些无价之宝被无夜随手丢进了柴房。解衣嗑着瓜子对无夜问道:“分明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何苦做出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来。”
无夜正吃着面,累了一天也的确是饿,面在嘴里匆匆忙忙的咽下去,慌慌张张的对着无夜解释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若像块硬石头般被投到这潭脏水里,早就沉了底,活的顺坦些有什么不好。”
“拿人手短?”
“我有那么要脸?”
“说的也是。”
解衣和无夜坐在一块儿商讨了一下家里的琐事,比如外面招几个小厮,家里招几个侍女,思来想去总结了半天,家里头的人还是越少越好,最后决定只请一个看门的老头,一个厨娘和一个给厨娘打下手的伙计也就罢了。
“我堂堂一个大老爷竟过的如此寒酸……”无夜听解衣说完,面露苦色,内心有十七八万分的不甘。
解衣只得安抚性的拍拍无夜的肩膀。
毕竟都是有欺君之罪在身的人,凡事能小心一点自然要小心一点。
“解衣,听说慕容将军从边境赶回来了。”
“哦?因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朝堂动荡吧,你我区区小吏,现在还顾不上这许多。”独孤无夜说完后打了一个幸福的饱嗝。
现在还顾不上……那便是以后就顾的上了。
解衣笑着收拾了碗筷。
平遥的国君不比嘉贺,后宫充盈,他也努力,所以前前后后生了十几个孩子,其中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儿子便有九个。
很是热闹的一大家子。
吃饱喝足后独孤无夜躺在院子里晒月亮。
“解衣,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有啊,很多,我师兄,我师傅,还有……”
“我最喜欢我妹妹。”
“嗯。”解衣答应了一声。
无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只。
她也只是个纤细的小姑娘。
数日后独孤无夜新官上任,当官头一天便遇上了一件凶案。
有个采花贼,轻薄了清月庵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尼,毁了人家的清誉不算,且恶从胆边生,剖了小尼的肚子。
如此这般,这登徒子便沾染上了人命官司。
独孤无夜坐在高堂上,托着腮,指尖不住的点着案板。眯着眼看着跪在底下的那个男人。
这男人有些吊儿郎当,心不在焉。
惊堂木一拍,独孤无夜喝道:“堂下何人?”
堂下跪着的男人被独孤无夜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打了个哆嗦。
他蔫蔫的回答道:“在下陆不归。”
“为何行凶?”
“没行凶,我就想劫财,只是被那小师太的死相吓着了……不小心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独孤无夜心想,即便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个贼也应该是个蠢贼。无夜靠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打量旁边的师太。
随后便是极尽温柔的问道:“师太可有什么要说的?”
像是怕吓到那老尼。
清月庵是个小庙,左右也不过四五个尼姑,老尼回答道:“贫尼听到一声巨响,便匆匆赶了过去,一进屋,只瞧见这个凶徒站在静音的屋子里,如此便赶紧押着他来找大人投案了。”
闻言,独孤无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后笑着问到:“师太说的可真?”
“句句属实。”
“那此人,可真是大逆不道,死罪难逃。”
“望大人主持公道。”
“不知师太是如何将他押解过来的?”
“贫尼以为是庵里闯入了匪徒,先用烧火棍将他砸晕了,再将他捆了送到府衙。”
“那小贼听到动静也不知道逃跑?”
“许是我进去的太快,他未曾来得及反应吧。”
“那师太必是第一时间进了静心的屋子吧?”
“正是。”
“那贼犯案时可曾点了烛火?”
“自然没有,只怕他是先早早的迷晕了静音,再犯的案,否则……也不至于枉送了静音一条性命。”
“师太也真是临危不乱。想来师太也受了惊吓,不如到一旁小坐片刻。”
说罢无夜让衙役帮师太搬了张椅子,随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对底下跪着的陆不归问到:“你便没什么要说的?”
“她说的倒也是事实。”小贼似乎并不惜命,说的竟像是别人的事情。
无夜在解衣的耳边吩咐了几句,解衣便出去了。
这盏茶足足喝了一柱香的时辰,直到苏解衣穿着一身捕快装扮,从外头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苏解衣在无夜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随后独无夜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茶盏。
“师太你且再等等,我这边马上就该判案了,只是我尚有些惑事,想向师太求解。”
“大人请说。”
“清月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有三间屋舍比邻而立作为小尼们的寝屋,与师太的住所却颇有些距离,不知师太是怎么知道歹人就在静心的屋子里?”
“也,也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
“很是了,便该是机缘巧合。这匪徒先是辱没了静音姑娘,随后剖开了静音姑娘的肚子,再来弄出一声巨响,便引你进了进了静音的屋子,环环扣扣,全是机缘巧合,只是不知……那匪徒行凶之时,竟真不曾点灯。”
“不曾。”
“师太可想清楚了。”
“……大人何意?”
独孤无夜往后靠了靠,笑到:“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贼人深夜行凶,既要清薄了这姑娘,又要剖开这姑娘的肚子,身上的衣服竟一点儿血污都不曾有。”
独孤无夜半阂眼,嘴角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接口说道:“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老尼的面上顷刻煞白,随后她跪在地上,慌乱的改口说道:“是贫尼记错了,他,他是点着灯的,必是贼人迷晕了两侧的姑娘们,所以才没有被察觉!”
“师太方才还说是机缘巧合,怕是这贼明知师太会赶过来,急慌慌的吹了屋里的灯不成?”
独孤无夜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师太莫不是真打算愚弄本官!”
老尼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却不想这时苏解衣竟将一个包袱丢在了老尼的面前,老尼只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才好。
老尼姑竟当场湿了裤子,认罪伏法。
被衙役拖下去前,老尼宛若回光返照般大喊一声“一柱香的时间,你!你怎么可能来回于府衙和清月庵!竟还找到了这东西!”
独孤无夜微微扬起了下巴,颇有些骄傲的回答道:“老子的捕头,自然就是可以。”
苏解衣不以为意,反而规规矩矩的劝说道:“爷,你这个坐姿是真的丑,有辱官威。”
独孤无夜瞪了苏解衣一眼,随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端坐了起来了,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退堂。”
跪在底下的陆不归却对独孤无夜问道:“大人,我这就可以走了?”
“自然,你这也是运气好,撞到我手里,不然你这么蠢的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独孤无夜往案上一趴,指着陆不归的鼻子说道:“今日救你一命,记住老子的恩情。”
“大人。”
“又干嘛?”
“你叫什么名字?”
独孤无夜微微挑眉,半晌后又是一声惊堂木,对两侧的衙役吩咐道:“公堂之上,无视官威,打他十大板子,丢进去吃三天牢饭。”
“大人,你也真是小心眼……”随后陆不归被乖乖拖走。
苏解衣将那包裹拾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
饶是独孤无夜,想起这包袱里的东西,也忍不住面露哀色,她说道:“方才不该这样丢,砸疼它了吧……”
“无妨,里头是我从市集上新买的猪肉。”
“啊?不是静音姑娘肚子里的死婴啊?那死婴呢?”
“将它送到了她母亲身边。”苏解衣转口问道:“你晚上想不想吃红烧肉,新鲜的,用完就丢有些浪费。”
“不不不。”独孤无夜连连摆手说道:“也太晦气了,你这个布包总是包过死婴的吧,苏解衣你真恶心……”
“行,这个月咱们就吃清水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