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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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就去喝酒了？”审神者正在批阅公文，听完三日月的叙述后头也不抬地说。
三日月宗近穿着出阵服端正地坐在他对面，一看就是刚回来不久。他微微笑了一笑，用令审神者毛骨悚然的温柔口气说：“是啊，还碰上了恰好远征归来的髭切殿，我们就一起去了。”
“那他们回来了没有？等一下让烛台切煮锅醒酒汤。”突然觉得寒毛倒竖的南枝狐疑地看了三日月一眼，反应了过来，“等会儿，你跟我说这个……该不是你们去万屋喝酒没带钱吧？”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们当然是带了钱的。”俊美的青年脸上还带着微醺的坨红，“只是……有点不够呢。”
南枝“咚”的一声把头敲到桌案上，又抬了起来，虽然动作夸张，但他整体上还是保持着冷静的，“说吧，三日月，你们欠了多少钱？”
“哈哈哈哈，不多不多，就喝了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
“还好还好……什么？！你在说一遍是多少？”南枝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说话都差点破音，“是多少？多少甲州金？”
“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天下最美之刃还是那副端庄优雅的样子，口中却说出了恐怖的话。
审神者神情恍惚：“一定是我听错了……喝了顿酒怎么可能花了这么多钱……肯定是小判吧……三日月老了记错了……”
“哈哈哈哈，主君真是调皮呢。”青年笑过之后用他一贯的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主君没听错哦，我也没有记错，老爷爷的记忆力没那么差呢，明明白白就是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哦。”
“……多少？”
“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哦。”
“多少？”
“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三日月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是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喔。”
“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南枝双眼无神，他每吐出一个词对面的青年就笑眯眯地点一下头，直到最后也是如此，“甲州金？”
“对的哟。”
南枝没有再说话，似乎整个人都已经坠入了无光的虚空中，周围尽是黑暗。
“三日月。”
“嗯？”
他声音缥缈：“你要知道，把我卖了，都拿不出这些钱。”
“哈哈哈哈哈，没事的，那就让髭切殿和八景殿待在那里吧。他们一定能够体谅本丸财政的困难的吧，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对审神者的话不以为意，愉快地做了决定，“就算不认得八景殿，髭切殿可已经是四花太刀了呢，足够补上了吧。”
“……你是说——髭切和八景还在那里？”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他们都喝醉了，店主让我把他们留下抵押，自己回来拿钱就好呢，哈哈哈哈哈，真是通情达理的人啊。”
虽然槽点很多，但南枝却没有半分要吐槽的欲望。他的表情又回归了平静，一种带着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的出世感的平静。他披衣站了起来，对坐在角落里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山姥切国广说：“山姥切，我去换下衣服，你随便叫振短刀来，等会儿我们一起跟三日月去万屋。”
山姥切依言乖乖地去做了。倒是三日月宗近有些好奇：“哈哈哈，主君，山姥切是近侍，带着去很正常，可为什么您要带短刀呢？莫非有什么打算吗？”
“是啊，有打算。”审神者抬头看了一眼诞生于十一世纪末的老爷爷，语气毫无波动，“打算如果店主不同意让我们拿三日月宗近抵债的话，我就用短刀切腹谢罪。山姥切可以为我介错。”
“哈哈哈哈哈，可以哦，毕竟是个老爷爷了，对待在哪里也没有什么要求呢。”
南枝无奈，叹了口气，道：“可以说了吧？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要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哦呀，被发现了呢。”三日月终于收敛了笑意，“是髭切殿发现的。”
“我们怀疑，有一个专门买卖付丧神的组织已经成型，而且，他们交易的主要地点应该就在万屋当中。”
***
打晕最后一个人后，八景挥灵慢慢还剑入鞘。
髭切已经把这里全都交给了他，自己先行脱身更下一层，去了他们储存“货物”的仓库。
在感知到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站立着的人后，八景找到了一捆粗大的麻绳，截成段把他们一个个分开绑了了起来，顺便在他们颈后一人又补了一下，省得这些人过早醒来。
一切都收拾完了，他再施了个术法保险，就也下了仓库。
髭切正和一位虚弱的膝丸说话，见他来了，点了点头，道：“可以通知小月亮了，这些箱子里，全部都是刀剑付丧神。”
“全部……都是？”在膝丸“兄长，那是三日月殿吧！”的微弱声音下，八景绕着这个面积不小的地方稍稍看了一圈，这里有近百个黑箱，都分好了类摆在架子上，架子上面则贴着“萤丸”、“鹤丸国永”、“髭切”、“小狐丸”等标签，竟然都是一些稀有的刀，没有一振在三花以下。
八景虽然不是很了解这里刀剑的体系，但也知道这都是些难得的刀。而此地每种竟然都有如此多振，不知那些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收集来的。
他没有去想这些。早上灌下的华国白酒直至现在都还残留着几分醉意在他身体里，头脑还是参杂着浑沌，脚下依旧有些绵软，身上也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了寒意。什么都是轻飘飘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
髭切还在和膝丸了解情况，八景挥灵一时也无事可做，就找了个地方把本体从腰带上解了下来，直接席地坐在了仓库入口处的阶梯上，本体被放在了手边。
他们昨天仅仅只是喝酒就花了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喝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酒。髭切和三日月要的是高木酒造的纯米大吟酿龙泉，八景自己也稀里糊涂地点了几十年陈酿的白酒。一晚上下来喝的并不算少，一不留神就积了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甲州金的帐。
接着他们就注意到了这位膝丸。准确地说，是髭切注意到了这位被正在被卖掉的膝丸。
为了跟上那些人，他们甚至连酒都没喝完。
对，酒。
八景这才记起被他随意置入储物空间的酒。
他翻手取出了那瓶号称百年窖藏的老酒原浆，定定地看了半晌。
虽然点了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好酒，但他其实品不大出酒的年份的。
在召旻南陆时他一直生活在玄门，大家都是修士，喝的都是灵物酿的埋藏了成百上千年的佳酿，现在的这些对他被养刁了的舌头来说都还未够水准，所以窖藏一百年还是八十年由他尝来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不管怎样，总比没有好。无论什么样的酒，喝多了以后都是能醉人的，就算“举杯消愁愁更愁”，那也得先举杯才行。
他又回了头，望见架子上黑色的箱子密密麻麻，堆叠得整整齐齐。地下仓库里没有阳光，人造光源苍白冰冷，和那些放着刀剑付丧神的黑色箱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唯一的相同的就是它们都散发着死气。
又是这样。
在近乎密闭的空间里，他的不适被成倍的放大。八景不自知地打了个寒战，有些费力地开了酒瓶，就这么对着瓶口灌了一口。
比水略稠的透明酒液在冲鼻的感觉过后就一路烧着滚到了胃里，周身的阴冷终于有所褪去，知觉终于回归了身体，冷汗也争先恐后地都冒了出来。
他这才发觉，自己原来已经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整个人都一直在无意识的颤抖。
他想止住手上幅度越来越大的战颤，于是一连又饮了好几口白酒，试图用这酒精产生的热意来暖一暖身体。
这是一种熟悉的情绪。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处于这种状态，并且完全无法挣脱出来。
这是害怕，是震恐，是惊怖畏怯。
他在恐惧着眼前他见到的这一切。
他因为不能遗忘，所以长久以来发生的所有都在他脑中不停回放，好比一台坏掉的录像机；所以无论看到什么他都在触景生情。他一直陷在记忆漩涡的中心，如人所言，只是个沉溺于过去的懦夫。
是个在那种时候都不敢向任何人挥剑的懦夫。
是一把早已锋刃不在的剑。
他只会恐慌，只会恐惧又回到那种生活中，却又做不出什么反抗的行动；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顺从，他已经被驯服了。
八景挥灵这次一口气喝下了瓶中所有的酒，由于喝得过急，脸马上就红了，甚至还被呛出了眼泪。
这时地面上他施的术法传来了动静，也有响动出现。八景抓起自己的本体，连衣上粘着的灰尘都没有拍去，就踉跄着走上了楼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