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府尹》怡然尝小馔

23、璧人

　　齐允笑罢，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衫，露出一脸我与他很熟，现在就要过去好好聊天的神色，迈开四方步，优哉移起了尊驾，打算去见那传说中的叶家公子。

　　众人目送他离开。

　　谁知，这厮走了几步，却又面色一变，停了下来。

　　他望着远处正走近叶煦的人，轻声自语道：“他怎么来了？”

　　他口中来人是个大约年近五旬的男子，身形高大，锦衣华服，面上蓄须，不怒而威。

　　知书一看，惊疑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

　　来人竟是襄国公凌煊。

　　常理来说，襄国公威重，是不会出现在淇奥之会这样的场合的，难怪就是连齐允也心生疑窦。

　　知书凑近了苏子琛，压低声音道:“大人，国公爷做什么来了？”

　　苏子琛也一时不明凌煊的来意，便只道：“看看再说。”

　　几人沿着湖畔，朝前方走近了几步，并不急于上前，隐约能听到，襄国公与叶公子正在闲谈。

　　叶煦面上一直淡淡的，不时说上几句，隔的远了，也听不仔细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约是话不投机，襄国公一手握拳，放在口边重重咳了咳。虽是如此，他却也并不以为忤，只是笑微微地聊着，隐约多是赞许之言。

　　不多时，另有几人，三三两两地走了过去，向襄国公执礼拜见。

　　凌煊也与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没有什么架子。

　　知书奇道：“大人，国公爷身为凌氏家主，竟是这般礼贤下士，当日那凌擎却如此枉法跋扈，莫非是一株好藤结出了一个歪瓜？”

　　她此言一出，苏子琛看了看她，似是有话，却又欲言又止。

　　知书道：“……大人，可是知书哪里说得不对？”

　　苏子琛：“……”

　　苏子琛倒还好说，奇的是，齐允那般话多之人，竟也与她一道，沉默了起来。

　　反而是一直惜字如金的赵王殿下见状，开口对知书道：“你以为，襄国公是为何而来？”

　　知书朝他觑了几眼，小心翼翼地道：“望殿下赐教。”

　　云珩便果真道：“陛下登基后这几年，凌氏身为外戚，本就引人侧目，如今出了凌擎一案，自然更在风口浪尖上。襄国公位尊，淇奥之会这样的场合，放在往年，是绝不会下顾的。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凌氏也少不得走这一遭。”

　　知书跟随苏子琛多年，甚是机敏，慢慢明白过来。

　　襄国公多半是为了修复凌家的声望而来。

　　这样的话，齐允同为外戚，又算晚辈，自然是不好明说。苏子琛又与凌氏一案有关，亦不好开口。唯有赵王没有这许多顾忌，难得还愿意讲给她听。

　　当下，她再看赵王的时候，倒是顺眼了许多。

　　若她心中有一杆秤，此刻赵王那一端便倾斜过去了几分。

　　转念她又想到，当日帝京城外，是赵王出手救下了苏子琛，于她家大人可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当下那杆秤又势不可挡地滑了大半过去。

　　便是赵王一直追查她家大人真实身份不放之事，在她眼里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恶，反而蒙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微妙之意。

　　再看赵王风姿无双，英英玉立，与她家大人站在一处，竟活脱脱便是一对璧人。

　　她的视线在苏子琛与云珩二人之间偷偷摸摸地来去。

　　几个回合后，苏子琛便发觉了，当下被她这诡异的眼神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见那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个在那“嗤嗤”地笑了起来，登时无语。

　　齐允望着襄国公那一圈人，若有所思。

　　过得一会，他突然又恢复了那一副惯常的嬉皮笑脸，道：“正好，国公爷与我，需得好好会一会，你们慢聊，我去去便回。”

　　话音方落，便见他果真摇着折扇，晃晃悠悠地过去了。

　　剩下一个莫名兴奋的知书，和一对一时无话的璧人。

　　半晌，云珩先开口道：“淇奥之会的规矩苏大人也是清楚的，不知大人如何打算？”

　　苏子琛微微笑了一笑，说：“臣带来了一味奇香。”

　　云珩一笑：“淇奥苑内历年都有品香会友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却不知大人的这味奇香，究竟奇在何处？”

　　苏子琛笑意宛然：“殿下恕罪，非是臣故弄玄虚，只是此香之妙，须得当面品之方可得。臣当日在一位朋友府上，已是品味过一番，确是奇宝。”

　　云珩听了，难得也被勾起了兴致，道：“如此，愿闻其详，请大人施展。”

　　说罢，便挥了挥手，当即便有两名苑内的仆役奉命而至，听得云珩吩咐了几句，便齐声应诺，匆匆离去了。

　　恰在此时，一道婉约的女子声音遥遥传来：“表哥这是让他们做什么去？”

　　原是玉宜郡主正带着两名侍婢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郡主来到近前，似是走得甚急，面上带了三分染脂般的薄红，很是娇俏。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儿，正慵懒地伏在主人怀中。

　　云珩微微笑道：“你来了。”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本王记得姑母的库房里有一座鎏金镂花炉，命他们去取了来，好供苏大人调香。”

　　玉宜郡主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望着云珩，似喜似嗔，道：“表哥，那座镂花炉母亲甚是喜欢，等闲可不会取出。”

　　云珩淡淡笑道：“苏大人说了，那是一味难得的奇香，不会辱没了姑母爱物的。”

　　郡主闻言，轻嗤一声，笑了出来：“表哥，瞧你，难道我当真是这样小气之人？不过是多日未见，与表哥玩笑一句罢了。”

　　说到此处，她将怀里的白猫交给身侧的侍女，随即轻移莲步，行至苏子琛身前，道：“这位便是苏大人罢？果然是气度不俗，难怪能得表哥举荐。”

　　苏子琛行礼见过：“京兆府少尹苏子琛见过郡主，承蒙郡主相邀，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