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衰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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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遍地混凝土，死气沉沉的艾尔盖斯托姆①的街道上，茜在那排黑乎乎，悄无声息地老式石头房子前走了两遍。
通常来说，她会准确无误地记住她走过的每一处地点，除非必要情况，同一处地方她不会折返两次。可现在每隔几分钟，她的大脑似乎就会陷入一种短暂失忆的状态，间隔越来越短的空白同样在侵蚀她的身体，她明明毫发无损，却无法进食，她丝毫不觉疼痛，却发现双臂双腿的每一处肌肉和关节都不受控制。下了飞机后，她只能弃车徒步前行，本能告诉她，她不能倒下休息，一旦倒下，她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本来预计花二十分钟勘察这片区域，可身体突如其来的衰弱让她根本无法看清表盘。夜里的空气很凉爽，甚至带着点寒意，天空非常晴朗，但是地平线附近有块厚重的云层正随风朝她而来，她闻到一股快要下雨的潮湿味。此刻，这股气味正刺激着她愈来愈模糊的意识。
医院……医院……Célébrer②…………高瓶
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猛甩了两下头意识又回到现实，不幸的是，有两个人已经盯上她了。
她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枪.械，只有一根圆珠笔，还是在一间小咖啡馆的前台顺手拿的。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看来，从对方身上夺取武器反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不是每名杀手都有在脚踝处绑第二只.枪的习惯，上一次在阿姆斯特丹能够脱身，完全是运气好。
茜尽力调整自己的步态，圆珠笔已在袖口处蓄势待发。而跟踪她的两个人已经有一位巧妙地走在了她前面。
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皮肤很黑，肩上背着的包里应该装着散弹枪之类的武器。
如果闪袭成功，他倒是会成为她很好的掩护。茜小心地走在他身后偏左的地方，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颈动脉的位置。
他应该穿一件戴帽子的外套的。
这是茜下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突然，一阵很大的回响出现，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前面的人仅仅两手一摊、向左倒去，右太阳穴的弹孔流出鲜血，还没倒在地上他就已无声无息。
茜当机立断扑在石砌的地面上，身后的人滑了一跤，头撞向旁边的石墙，同样了无生息。
茜爬到前面的人旁边，伸手拔出了他身上的枪，对方又接连开了好几枪，不过都打在了掩护的身上。
现在起身就是找死，可她必须起身离开这里。
她趴在地上小心的蠕动，狙击手没有开枪，现在他看不见她，所以他在等待最佳时机。
茜用尽全身的力气，顶着尸体的左臂从地上猛地站起，一发子弹顺着尸体的太阳穴就打在了她左侧的墙壁上，倘若她再高出五公分，这颗子弹就能要了她的命。
手中的圆珠笔“噗嗤”一声扎进了尸体右太阳穴的弹孔，她拼命让思绪集中，这样她才能估算出狙击位置，从而判断出下一个狙击点在哪里。
她看到了，对方正在朝南面的尖塔前进。这时，天空下起了雨，雨水让屋顶的瓦片变得更加湿滑，这样能够有效地降低对方的速度，也能为她争取点时间。
茜知道她的鞋也会滑，所以她迅速脱了鞋，歪歪斜斜地向前奔跑，巨大的求生本能下，她已经忘记了眼下自己的身体已经有多不堪重负了。再过20米就是居民楼了，只要爬进居民楼，她就安全了。
【……往上爬！不要向前跑！！】
脑海里凭空响起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命令，她突然跑不了了。
冰凉的雨幕下，她双手撑着自己的双腿，绝望地死命地捶打着。望着那个仍在不断移动的身影，她用雨水抹了抹自己的脸。
没有时间了，既然跑不了，就只能向上爬了！
她撑着手臂直登上居民楼的二层露台，用手指和脚趾支撑着身体拼命向上攀爬，等到狙击手安然无恙的到达塔尖，她就完蛋了；如果她还暴露在楼外，对方轻而易举地就能朝她开枪。
现在雨愈下愈大，露台的栏杆更加湿滑，能见度也降低了很多，南边的尖塔在五十尺外，雨雾下的尖塔看起来就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了。
茜正要再向上攀爬一层的时候，突然听到某个声音——金属撞击石头的铿锵声，于是她把身体紧紧地贴着石墙，尽可能利用露台栏杆做掩护，雨水不断地冲刷在她身上，这时她又听到一颗子弹从她耳边嗖嗖掠过，她右手附近的石块应声而碎，让她失去平衡，整个人滑下栏杆，向下坠落。
她出于本能放松身体，当胳膊撞向本就不太牢固的栏杆时，下坠的速度减缓了许多，最后吊在一扇窗户前，她拼命最后一丝力气，伸脚踹碎了玻璃，整个人也一同砸了进去。
一片刺眼的白光里，她看见周围满是沾着自己血的碎玻璃，意识流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暖色下，等她回家的安室透……一个男人的略微翘起的唇角……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雨夜中，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镇定自若地上前用脚将昏迷的女人踢翻过来，诊所内的白炽灯照亮了茜被玻璃碎片割伤的脸。
男人蹲下身，只剩下中指食指拇指的左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和血迹，深吸一口烟后，他吩咐身边的小护士：
“妮娜③，打电话给德里寇④，茜茜回来了。”
当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那扇没玻璃的窗子时，她醒了。与她一起醒来的，还有脑海里那个低沉的男人下的另一个命令：
【原地待命，乖乖服药】
茜试着握了握自己的手，虽然不能完全使上力，却比昨晚的那种要命状况要好太多了。算了，倘若那药不会要了她的命，乖乖吃下去倒也无妨。
她挣扎了一下想试着起身，缠满绷带的身体却格外别扭地响了几声，仿佛她的身体是用零件做的。她低头瞧见了不断在腹部绷带上扩散的血红，撇了撇嘴，没有痛感居然也会成为麻烦事。
她重新躺下，病床周围拉上的帘子被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拉开，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小姑娘明媚地微笑让茜的意识又开始恍惚起来，茜及时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既然会让自己难过，索性就不要去想，直接问好了。
“你认识我吗？”茜尽量友好地问。
“当然了，你是茜茜。我是妮娜，没关系，你现在不需要刻意去回忆这些，泰奥⑤医生说你过不了多久就都会想起来了。强制停药过久的确会出现很多症状，详细的等下由医生来和你解释吧，我先帮你给伤口换药，虽然愈合的速度很快，但是失血过多也很棘手呢。”
“强制停药？”
“是啊，强制停药。如果按照茜茜自己的意愿的话，是绝对不会主动停药的。”
【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注射这种药剂，一日两次。】
茜的脑海里猛地响起了第二个男人的声音，不同于前一个人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音调很高，却底气不足，
妮娜递过来几颗圆圆的白色小药片和一杯水，茜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男人从她手里夺走了一模一样的药片的画面。
她平静接过，乖乖服下。
【原地待命，乖乖服药】
这个命令像她脖子上被突然勒紧的颈圈一样，她无法不照做。
妮娜帮她止了血，换好了药，她躺在雪白的枕头上胡乱猜测着那名狙击手为什么没先一步狙杀她的理由，疲惫感席卷而来，她再一次沉睡。
“医生，茜茜她……”白发的英俊青年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茜熟睡的模样。
“你应该没想过她有一天还会回来吧，德里寇。”
“我记得她第一次离开后又回来的样子，她的脖子上挂着崭新的牌子，上面刻着她的新名字和等级，她兴高采烈地宣布她从今往后名叫茜茜·拉维。”德里寇握住她的手，缓缓地说，他的声音既低沉又有磁性，“我还一直盼望着看到她再回来时兴高采烈地模样。”
“还是别抱什么希望了。”医生推了推眼镜，单薄的镜片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有人把她的药停了，还命令她每天给自己注射微量的抑制剂。如果现在不服用Célébrer的话，她就会迅速衰弱而死。就眼下来看，重新服用倒是可以保住她的命，她的身体也能逐渐达到从前的巅峰状态，但是放任她不停嗑药的话，她还是会死，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痛感了。两种方法，结果都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衰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