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子歌夜弦

85、恶途

　　两人来到福熙阁后院，乘人不备打晕了两个即将从后门返回的小厮，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再拿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假装是出门办事归来的人，偷偷摸摸的就从后门潜入了阁内。
　　本来狐玖想一个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来，是可以凭借修为不被福熙阁内的禁止阻挠，只是他一个人已经把整个阁楼转了一遍，能去过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现在还是看无默能不能再发现些别的线索。
　　不过，他要带着无默进去就必须要像平常人一样用走的混进去。也不知道这里的法阵是哪位高人设立的，他有办法保证自己，却没能力再带一个人避开所有的禁制而不被发现。
　　拐过一个长廊，两人紧贴着墙壁，等前方几人路过后，这才蹑手蹑脚的转过长廊，向着更深处走去。
　　“喂，你们要去哪里？”身后突然传来的质问声，吓得两人僵在原地，愣是头也没敢回。狐玖生怕露出破绽，强忍着干笑道：“我们是被叫出去买东西的，现在正要把东西送过去呢，呵呵呵。”
　　那几人听得相互看了一眼，奇怪的道：“置物间不是在外阁吗，你们怎么朝里面走？”
　　狐玖连忙急中生智道：“那什么，我们是新来的，还不熟悉路，走错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几人神色微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去办他们的事情了。福熙阁内的规矩森严，他们可不敢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狐玖和无默相视一眼，默默的跟着他们向外阁走去。本来还想直接进到内阁去找那些存储交易记录或者账单的储藏室，不过现在只好再多费些手脚，先去外阁走一遭，再找机会重返内阁。他们一路跟着几人来到了外阁，在几人的指点之下找到了置物间，做好登记，放了东西，这才得以离去。
　　“默儿，你能看得出这里到底布置了什么阵法吗？”狐玖边走，边四处打量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好在天色将暗，大多数人都去内阁按排“地下拍卖”活动了，外阁就基本空闲了下来，只留了打扫卫生和看守的人。他们现在所处的走廊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倒是偷空可以交谈几句。
　　无默转身看了一圈，又沉吟了许久，这才不确定的回答道：“应该被人改动过，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法阵，但从局部的法力流向来看，应该是把九宫阵的布阵方式拆解了。”
　　九宫阵，也被称为九宫棋局，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防御阵法。它会根据不同的棋局布阵，形成不同格局的阵法，形成一种可攻可守的复合阵法。不过这里的阵法明显是被简化了的，只保留了基本的查探和阻隔功能。也就是在发现有外人入内时可以随时掌握其所在的能力和能够隔绝灵力传导，法术结阵的能力。说白了就是让你跑不掉，还用不了术法的意思。只是狐玖修为高，完全可以以自身的能力阻绝禁制对他的影响，但他想要施展法术在别人身上则是另一回事，虽然也不是做不到，可要完全不被人发现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拆解九宫阵？”狐疑的又看了看身周的布置，狐玖轻蔑道：“这种地方竟然还有能解读九宫阵的高人在？”不是狐玖小看别人，九宫法阵可是一般被用在仙宫，山门防守大阵上的，想要运转至少要有九个修为不俗的高级修士各自掌控一个阵眼，才能相互配合，怎么可能被用在这小小的福熙阁中，而且还是特地为其修改过的。
　　“其实是有可能的。”无默摇头，否定了狐玖下的定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这位福熙阁的阁主是个奇人也说不定，要是人家真的对阵法别有研究，发现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也未偿不可。
　　狐玖依旧不以为然的抱着膀子，不削道：“我可不觉得有人能单凭一己之力解读了整个大阵，嗯，除了君子夜。”他最后还是排除了一个可能，毕竟当初君子夜还就真的能凭借个人之力，破了整座玄天大阵，不过那也是在拥有那双眼睛的前提下。
　　听到狐玖自己拆自己的台，无默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但没有接他的茬。
　　顺着长廊，从福熙阁的最外围绕到了内阁所在，两人也噤声不再交谈了。灯火通明的楼宇内人影幢幢，但出奇的安静，宛若一间阴森的鬼楼，行走在其内的都不似活人。
　　趁着短时间的空隙，两人从庭院的侧门进入了内阁，在有人经过之前，成功进入了一间没点灯火的杂物间内。
　　“嘘……”狐玖把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观察着走廊上的行人。
　　福熙阁内阁的布置是一种类似回廊一样的结构，房间内一般会有四个门，两个链接的是旁边的房间，通常不会打开。而另外两扇，一扇对着庭院方向，另一扇则是直通内层走廊。但是内阁是有严格区域划分的，地下交易的场所处在比较靠外的地方，且在内阁的最底层。而之前无默所在的那个房间则是在内阁的中层，也是内阁的阁楼所在。那里是不容许外人随意进出的，只有在福熙阁内拥有较高身份地位的人或者顾客能够去到阁楼。阁楼被包围在回廊内部，大都是七八层的高度，几座阁楼之间相互连接着，状若迷宫，要是不熟悉的人进入其内，保准会迷路。
　　眼前是一个个清丽的侍女，或端或捧的带着一个个精致的物件走过，多半是用做拍卖的拍品。才走过几个便出现了血玉珊瑚，玉璧，灵果琼浆等一众罕见的珍惜宝物，可见福熙阁是何等的财大气粗，各种天才地宝数不胜数。
　　狐玖眼神微眯，心想着哪天闲得无聊过来做个梁上君子，随手顺走几件也能发笔小财。不过他的脸色在又有几个侍女经过后就开始越来越阴沉，那双金色的瞳孔也化为了一竖线，仿佛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凶兽。
　　无默本来没打算和狐玖一样猫在哪里偷窥的，静等间顿觉身边寒意大盛，这才也奇怪的向着门缝外望去。不知还好，乍看之下，连他的神色都沉寂起来，眼前经过的事物难怪连狐玖都会觉得不堪入目。
　　经过了这些时间，他们都快把福熙阁做人口买卖的事实给淡忘了，现在在他们眼前看到的才是这座楼阁最为黑暗丑恶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个被拴着前行的人，有男有女，更有孩童。他们皆是不着寸缕，像牲畜一样的被人牵着，即将走上展示的平台，为人挑选。那些仅仅被作为奴隶贩卖的人还算是好一点的，剩下被归为玩物的那些才是最为悲惨的。他们会被架在展台上，接受那些丑恶目光毫不留情的扫视，从内到外被人如同一件物品般品评一遍，再又价高者收入囊中，等待着更加暗无天日的未来。
　　狐玖眼看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从眼前经过，少女浑浊的双目内满是绝望，她机械的迈着步子，似是已经认命般的跟着前面的侍女，早已没了反抗的念头。
　　“有救吗？”他低沉着嗓音，若有似无的问着，也不知道问的是无默还是在反问他自己。但是他还是得到了答案，来自一个更加无情的声音：“不救。”
　　眼皮毫无征兆的挑了挑，狐玖用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希冀眼神看着身边已经直起身来不再看门外情景的人。是啊，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答复了，自从开始习惯了日常把笑意挂在脸上，又时还会和他抬杠的无默后，他都快忘了这个人本就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世间的疾苦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无默所有的温和其实都建立在对象是和他相关的人的身上，比如说狐玖，比如说君子夜和闻逸，而他对外人的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完全的不苟言笑。就因为平日里狐玖几乎随时都在他身边，才显得他看上去只是一个不爱说话，但是外冷内热的人。
　　狐玖神色的怪异他发现了，皱眉问了句：“怎么了？”而狐玖只能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希望或许有一天他能对别人也能同对自己一样不再那么冷淡，但他又想独占这份温柔，如果有一天他对别人也这么亲和的时候，保不准自己还会吃醋，到底纠结的还是自己。
　　“阿玖？”狐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变化着各种神色盯着他，看的他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皱眉轻斥道，如此才把突然走神的狐玖拉回了现实。
　　狐玖晃了晃脑袋，驱逐了脑子里又冒出来的糊糟东西，一门心思的开始注意门外的动静。
　　“喂，上面已经有人去过了吗？”
　　“嘘，上面有上面的人管，别说话，低头做事就好。”
　　“你说最里层最高的阁楼里有什么？”
　　“谁知道呢，又没人进去过。”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上面可还有一间密室。”
　　“密室，我怎么不知道。”
　　“我那是无意间看有人消失在楼顶的走廊尽头，这才猜的。”
　　“嘘嘘，别再说了，你们不怕死，我还怕呢。”
　　“行了行了，干活吧，那些东西哪是我们能知道的。”
　　“哎……”
　　“呵……”狐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看来听墙角总能发现点好东西的，不然怎么说“最怕小人多张嘴，最是人言伤人心”呢，线索这不就来了吗。
　　站起身来，狐玖志得意满的看着靠着墙都快等睡着的无默，眨了眨眼睛。他们下一个目标便是那个神秘的密室，或许能有些预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