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1》茶讼

1、cheaper1.0218

　　鹿持撂下笔的时候。窗户外天色刚刚晴朗起来，山脉的线条顺着第一缕光线的抚摸逐渐显现出轮廓。不远处的天际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色，天空晴朗，料想今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一本正经的告诉语音对面的同学。

　　“我写完了，等下到你家楼下，请吃饭请吃饭。”
　　一边挂掉了电话，轻手轻脚的走进浴室里去，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把洗面奶打出泡沫就往脸上糊过去，毫不在意有没有碰到头发。套了条厚重的大棉裤，在停下来认真思考了一下北方冬日天气的寒冷程度以后，他老老实实掂起了椅背上的羽绒服，蹑手蹑脚的出门去了。

　　寒假的第六天，鹿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在家写了六天的作业。而今天早上他准时坐在喜茶里，对面是发小诺诺铺开的卷子。

　　“松山二中凭什么作业这么少啊！操！”

　　女孩儿脸上写满了愤慨，手上也没有停下继续写作业的动作。

　　“亲爱的，我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我们学校作业太少，是你们学校作业太多了好吗？”

　　鹿持啃着买来的汉堡和面包棍，口齿不清的解释。

　　“这六天我可是，你熬夜我熬夜，你吃饭我吃饭，今天也一块儿通宵的哦亲。”他看着对面铺开稿纸准抄作文的女孩儿实在有点于心不忍，然后挑了挑眉。

　　“怎么样？我帮你写？”

　　女孩儿立刻支起身子满怀期待的望过来。

　　“老规矩，两听可乐。”
　　鹿持扬了扬手里的笔，开始思考这狗题目写什么体裁比较好。

　　这个时候天光才毫不费力的穿透了夜幕的笼罩，整个清晨在湛蓝的天色下面显得美好又纯粹。没有一朵云存在，天空像一块湛蓝的玻璃，柔软的仿佛能荡出水来。

　　距离高考还有109天。

　　面前的指示牌上用红笔勾出来的痕迹清晰可见，剩下的日子像是一枚定时炸弹，压在所有人的心头，随时等着在一个合适的时候齐齐引爆。

　　四下是长久的沉默，大抵是因为早晨的缘由，店里人很少。他与她安静起来，整个空间就被灰尘填满，他们倒也不觉得尴尬。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来着？”诺诺把玩儿着手里的铅笔，随便在卷子的一角绘出他的轮廓来。

　　“初五？”鹿持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确定的按了按太阳穴。

　　“妈的你们要不要脸。我们初三开学你知道吗？”女孩儿不满的把笔记本摔到了他面前。
　　“寒假十天也真是符合这学校作风的做法了。”想了想以后，她又毫无办法的接过鹿持捡起来的本子。不甘心的继续涂涂画画。

　　“说起来。”
　　“你跟许同学怎么样了？”

　　明显带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分手了啊。就，前几天的事情吧。”女孩儿耸了耸肩，把额前一缕没扎好的头发轻轻顺到耳后去。连续几天的熬夜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很随意的扎起来，那脸庞如同希腊雕塑一样轮廓分明。

　　鹿持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来开始回短信。
　　“谁的？”
　　“季节。”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是你们学校那个头发卷卷的男生么？”诺诺的表情有点玩儿味，咬着笔杆努力思索着那个人的样子。

　　“他女朋友你们学校原落。”
　　鹿持微笑着终结了诺诺的想象。
　　然后诺诺非常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真的假的？你说考全年级第一那个原落？”
　　“那你们学校有几个原落？”
　　鹿持翻了个白眼出来。

　　诺诺稍微哽了一下。
　　“那这哥们......”
　　“厉害啊......”

　　“诶？！我给你讲，她进学校第一天就他妈超出名。而且她真的超好看啊啊啊！那个鼻梁！那个腿！”

　　鹿持举起手来。
　　“你他妈冷静一点，你们没可能的！”

　　“滚！我只是很真诚的给你讲那个妹子有多好看。”
　　鹿持把手撑在下巴上，仔细的想了一下。“你说那个原落，我好像见过，她跟季节好像青梅竹马来着。”

　　“哇哦幼驯染。”诺诺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妈耶你脑子里都是点什么玩意儿？”

　　诺诺冲他摇摇头。“那是你不知道，她真的挺漂亮的，反正我觉得漂亮。要是我是个男的我一定泡她。”

　　“你觉得我好看么？跟原落比。”
　　“她比较好吧。”
　　诺诺直接把手里的抱枕砸了过来。看上去非常的不满和愤愤难平。
　　“我看你看多了。”
　　鹿持在删过枕头后微笑着迅速对这件事做了总结。

　　时间过得好快啊。
　　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这种感慨。

　　整个下午他就在篮球场里跟一帮同学挥汗如雨。打过蜡的地板清晰的倒影出他瘦削的轮廓，诺诺抱着膝盖坐在看台上。

　　夕阳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侧，给他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让他在看向诺诺的一瞬间有点慌神。朋友从周围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诺诺真是好嫂子。”“大哥你这样可一点儿也不厚道啊。”这样的垃圾话。而他为了刚刚出色的三分吹起口哨，洋洋自得的朝着她那边炫耀自己的技术。

　　她也非常给面子的比出厉害了的手势。

　　在之后，按着同以往一样的步骤。他们一起回家，从公园旁边的道路上穿行而过。好像从认识起就是这个样子，仿佛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多年。

　　当鹿持把诺诺送回自己家对门以后头也不会的扎进了柔软的被窝里。打了一下午的球以后身上都是汗味儿，于是在几十秒以后他又重新把自己扔进了浴缸。

　　“妈我不吃饭啦。先去睡了。”
　　客厅里的母亲朝着他的方向，手心向内，手背向外的轻轻摆了两下手。
　　仍旧是这个样子。

　　鹿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扭头回了卧室。

　　这样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从背包里掏出吃剩的面包棍和便利店加热过的热可可。悄悄的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发消息。

　　然后隔一段时间他就把手机翻过来，摁亮电源键。

　　屏幕上的时间和壁纸清清楚楚，在这样的夜晚里小动作也被忽略了下去。诺诺去陪她的新男友，鹿持只好简简单单劝了一句早点睡啊记得真是老了老了看不得你们年轻人秀恩爱了之后，也找不到别的话题开口，手机没有如同他盼望的那样造出点别的什么响动用以转移注意力。于是在这样的夜里就让孤独难过的从丰腴的情绪里剥离出来。

　　鲜血淋漓的给人这种直观感受。

　　没有人等你在这样的夜晚急切的报道今天的消息，也没有其他跟他人聊天的欲望。

　　于是整个夜晚就随着梦境沉沦下去。

　　鹿持把手机关机后还是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样的夜晚很好，一点儿都不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