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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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二次来程青在北京的家了。
说来好笑，眼前的景象于我完全陌生。这并非自嘲忘性大，她实在是“自我保护”过了头。我每次送她回家，定被她赏一记“闭门羹”。我怜悯她腿脚不便，多少次想搀她进屋都被拒。我也并非好事之人，唯一一次她的腿遇梅雨时节疼得厉害，我顺手接过钥匙替她开门，刚迈过门槛却再次被她婉拒门外。虽不免不解又有些愤愤，我还是把这次当做第一次正式去她家，以表我们之间的亲密。
“怎么可能有男人。”这是我进她家的第一感受。
除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她是学校里沉默的大多数分之一。可她偏偏生得娟秀，便总遭好事者造谣。纵使身边乌烟瘴气，她也从未替自己发声。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失语。
我沉默地望着这个以黑底为主调的家，身后门缝透出的光投影到刷得乌黑的墙壁，似乎有点乍破天光的意味。
“把门关上。”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就这么站在玄关处，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好像沿着沙发的边缘坐下，把那支像狗一般温顺的拐杖放置一旁，就着窗外朦胧的夜色点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烟，遂自抽着。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也一直以为她不抽烟。
在这一如既往的无声处，我突然有种静谧的窒息感。
我缓缓踱步至沙发另一侧，屁股碰到沙发垫的时长似乎有十秒，我是真的很怕打破她此刻的清静。至少我私以为是如此。
“吓到了吧？”恍惚间程青开了口。
我看向她，她掐灭手中闪着星火的烟蒂，回看我。
“没有。我知道。”其实有，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略带些心虚的笃定似乎在她的眼里起了波澜。她注视着我的眼神里突然泛着光，在这黑暗中显得清亮又明朗。
我很想夸她，可是她的眼皮又很快沉了下去。
像刚被吹鼓的气球，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针扎得泄了气。
她低着头，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窗外的风声沙沙作响，很快冷气透过没关实的纱窗钻进我的衣领。我打了个寒颤，毕竟北京深秋的晚上实在不算温暖。
我想探手把窗户往边侧推，却被一旁清冷的声音止住：
“别关。”
我不明就以，事实上在与程青相处的两年里，我几乎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可我又怎敢言重到用“相处”这般词汇，不过是一同回家的路友啊。想到这，我竟也垂头丧气起来。
一墙之隔的风声辗转连绵，似是在空中翩翩起舞，夜深了，她还是不肯停歇。
不累吗，我捕捉着无形的风影，心里默念。
转而又想，她甚至无法遁为人形，又何来主观感受呢。
可是做人又有什么好呢。
我望向沙发另一侧的程青，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夏夜，我按照惯例送腿脚不便的她回家，走到一个废弃停车场附近，她突然停住了。
“什么都别问，陪我坐一会吧。”她边说边蜷缩着身子，头深陷进瘦弱的双臂间。
我原地坐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头靠在我肩膀的力度。
我没有偏头去探知她的表情，也并不清楚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心境。
可是那一刻，我是真的庆幸自己的少言，我们依偎着彼此，在这广袤无垠的大千世界。
在这无人入境的废弃停车场里。
好似一无所有。
却又拥有了全世界。
但后来每每我想起这件事，总是后悔自己的寡言。
倒不是少说的俗套安慰，只是那句话，对于程青而言，似乎很重要。
甚至可能，从没人对她说过。
“你—
辛苦了。”
我望向黑暗中程青的方向，缓缓地吐出这几年我从未说过的四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