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不正经》7law

3、3.代码先生

　　黎昕一直搞不明白伦纳德的背后故事到底是怎么一个牛逼法的。他只听说了全球军方都在推崇的保护系统是伦纳德亲自操刀设计的；而之前奥斯顿提起的“潜伏者”，也就是他在美国做间谍的时候救了他一命的病毒软件，竟然也是伦纳德那家伙自己的研究成果。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坐在吧台上的人。
　　伦纳德终于换下了黎昕一直觉得跟他的性格冲突很大的那件卫衣，现在穿着一件蓝黑条纹的英式衬衣。他的领口最顶端的两颗纽扣都没有系上，黎昕甚至能看见他精致的锁骨。向上挽着的袖口下露出伦纳德那块手工制作的机械表，在灯光下反着幽幽银光。
　　他香槟金色的头发被来回照射的霓虹灯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酒红色，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则一直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
　　伦纳德的脸上一改平时冷漠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至少黎昕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专心的伦纳德。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黎昕根本看不懂的数字代码上，时不时皱起的英眉让黎昕不禁怀疑起这家伙一大早来pub的意义是什么。
　　该不会就是为了找个静吧敲代码吧……？
　　黎昕在心里暗道无聊。
　　他尝试着把视线从伦纳德的身上移开。他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不免得思索着F军区竟然还会有这么高端的场所，即使是白天也能把酒吧里搞得一丝光都不透进来。
　　总是很少有人能把伦纳德和一个黑客联想到一起去。
　　轻摇着杯中的无酒精气泡水，黎昕倒在柔软的沙发上翻起了杂志。
　　自从网络被攻陷了之后，他就养成了看杂志的习惯。黎昕回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也会定期买杂志阅读，不过后来上了初中，纸质杂志渐渐被电子话题取代，再后来就连一本纸质的书籍都很难找到了。
　　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劣质的打印墨水味熏得黎昕头疼。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才上午九点。今天安斯塞尔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们一天自由休整的时间，在他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就被伦纳德的敲门声吵了起来。
　　他几天前还跟伦纳德“约法三章”不得干扰彼此的私人空间的，可今天伦纳德就违了规，一大早就把他拽去了军区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的休闲区的pub里。这个鬼地方白天是被文艺气息笼罩的静吧，甚至可以说是咖啡厅；到了晚上就成了群魔乱舞的，实至名归的酒吧了。所以比起白天，黎昕还是更喜欢晚上在这一带出没。
　　越想越没劲。
　　黎昕放下了手里的饮料，起身走到伦纳德的身后。
　　“我说，代码先生，你到底是在忙什么啊？”
　　伦纳德正在跟一个输错了不下十遍的代码较劲，听见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开口问了两次时才反应过来。
　　“一个程序出了点小问题。”
　　“既然是小问题，那你交给奥斯顿不就好了嘛……”
　　黎昕伸出手抹了一把脸，试图擦去眼角因为太困而流出的泪水。
　　“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信得过他了？”
　　伦纳德虽然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来过。纤长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着，看的黎昕眼花——这家伙的打字速度到底有多快！
　　“我总觉得你这种敢在安斯塞尔上将面前抬扛的人，一定是大人物。”
　　黎昕开玩笑道。
　　“奥斯顿本来就该一直待在Z区。”
　　伦纳德拿起台面上放着的高脚杯轻抿了一口酒，“安斯塞尔肯把他调回来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开恩了。”
　　黎昕可以看到那杯淡红色的液体中倒映出的伦纳德的面容。
　　他应该也很困吧……
　　黎昕想着。
　　“伦纳德，你在英国住的好好的，回来当什么劲的赏金猎人？”
　　他摇了摇头，努力的把困意逼出脑海，“像C-04这样的高危任务，你一个不小心就挂了。”
　　“那你为什么要当间谍？”
　　伦纳德已经敲完了最后一排代码，“你是富家少爷，H市随随便便一个公司都有你的股份，你何必参与那么多像C-04那样的任务？”
　　黎昕没有说话。
　　他靠到伦纳德旁边的吧台上，燃了一根烟。
　　“我知道你从前想考海军的。”
　　伦纳德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好啊——你他妈的果然查我底！”
　　黎昕觉得伦纳德今天的话意外的多，“我说了多少遍不准用你那见鬼的手段调查你的搭档的！”
　　“我有权知道跟我合作的是什么人。”
　　伦纳德扬了扬脸，示意黎昕把烟递给他。
　　“你还会抽烟？”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伦纳德抽烟的样子。
　　可就在下一秒，黎昕就后悔答应把烟给他的这个决定了。
　　伦纳德根本没有伸手抽走他嘴里咬着的烟的意思，而是往前顷着身子，侧过头直接用嘴唇含住烟蒂。黎昕甚至可以感受得到伦纳德的鼻尖蹭过他的脸颊，而他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耳边。从远处看的话，伦纳德的动作就像是在跟黎昕接吻似的暧昧。
　　“我去！你干什么啊！”
　　黎昕显然是没料到伦纳德的动作。他本能反应般的松开紧要烟蒂的牙，向后退了一步。
　　“我对你没兴趣，你不用表现得那么害怕。”
　　伦纳德用修长的手指夹住烟卷，轻吐出浅灰色的薄雾。
　　他的深蓝色眼瞳里含着笑意，和以往那个只有孤傲的家伙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他妈的是在嘲讽我吗？”
　　黎昕很不爽伦纳德的作风。他甚至想重新回到安斯塞尔宣布命令的那一天，之后狠狠地抽那天服从了安斯塞尔命令的自己一巴掌。“哦——你这见鬼的家伙！又他妈的拿我找乐子玩！”
　　“是你想太多。”
　　伦纳德指间的烟几乎燃尽。
　　黎昕脑海里只是浮现出了一个可笑的想法——绅士和混混。
　　伦纳德身上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优雅有礼，而自己则是那种不拘小节的街头流氓，带着一身的痞子气。
　　一支烟灭的功夫，酒吧的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人是个陌生的女子。黎昕在F区待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个穿着军绿色衬衣加黑色七分裤的短发女兵。
　　她的领带上别着C-04任务执行者的专属徽章——也就是跟之前安斯塞尔给凯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隐藏型通讯器。
　　正疑惑间，她竟朝着黎昕和伦纳德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日安，伦纳德中将。”
　　靠！搞了半天原来还是一个认识伦纳德的人？
　　“日安，”
　　伦纳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卡罗尔女士。”
　　“说了多少遍了，”
　　被伦纳德称作卡罗尔的女兵用手拍在吧台的桌面上，“是上尉——而不是女士。”
　　“我看过了你的程序汇报，”
　　伦纳德的声音宛如寒冬中的冷风般的冰凉，从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你的系统漏洞百出，根本没有条件谈军衔。”
　　“哪有用系统来评定一个人的军衔的？”
　　卡罗尔轻笑，“可笑！”
　　黎昕这才想起之前伦纳德站在安斯塞尔办公室里翻看的纸质资料就是卡罗尔的系统报告。
　　“可这里是T-4，根本不需要军衔。”
　　黎昕用手扶在伦纳德的笔记本电脑上，抬头看了一眼伦纳德。
　　“他说的对。”
　　伦纳德拿着一个推拉式的转接器在手里滑着，“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可以让安斯塞尔在听你说完第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将你纳入T-4。”
　　“伦纳德，我知道你是当年入侵世贸大厦的黑客的一员，就算是美国的FBI探员都拿你没办法，但这不代表你的程序就是没有缺陷的。只要是软件，都会有缺陷。现在是大数据时代。”
　　卡罗尔一把抽走伦纳德手里的转接器，扔到浅咖色的地摊上，“我敢保证我的守护人可以拦截并且摧毁你的潜伏者。”
　　“大数据时代已经终结了。”
　　伦纳德轻挑眉梢，“潜伏者自从问世以来受到过太多像你这样无聊的挑衅。”
　　“怎么？你不敢比？”
　　卡罗尔冷哼一声，“我要是输了的话，我会捡起你的转接器并且向你道歉；但是你要输了的话，你必须承认我这个上尉。怎么样？”
　　伦纳德俯身捡起地摊上的转接器，在手中转了一圈，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黎昕咬着指甲。
　　他知道，伦纳德只要做出这种动作，那百分之九十就是答应了对方的挑战。
　　“好。”
　　伦纳德果然不出所料的点了头，“黎昕，T-4的训练基地离这里有多远？”
　　“八百米不到！”
　　黎昕摊了摊手，“你没别的事干了吗？如果被安斯塞尔发现你时间紧迫还有闲工夫跟卡罗尔比试系统的话，他会开着装甲车从你脑袋上压过去。”
　　“所以才要速战速决。”
　　伦纳德用带着笑意的语气回应了黎昕的话。
　　“随便你随便你！”
　　黎昕用手指在伦纳德的电脑上乱画着。
　　伦纳德看向卡罗尔，一改刚才说话的态度。他的口气变得冰冷起来，让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卡罗尔不由得感到惧怕；也把黎昕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哪怕黎昕见他这个样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多次了。
　　“如果我输了，我会注销潜伏者。如果你输了，我要你无条件退出T-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