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郎君（GL）》冰与火

8、第 8 章

　　第八章

　　山道上散落着浅浅的积雪，到处一派粉妆银砌的晶莹模样，三郎跟着范统走走停停，看不尽这雪山上奇异的景色，赏不够这飞雪漫天的瑰丽风光，四周围一片清幽素净、空寂怡然，真可谓一派修仙福地、仙乡神邸！眼看离那点点银光越发走得近了，“飞雪山庄”四个银饰大字跃然入眼，字画刚劲、笔锋如刀，咋一眼看去宛似道道利刃！曹三郎虽不识字，但光看这字形便可猜到，这飞雪山庄必不是寻常普通武林帮派……

　　门口几个扫雪仆人一见到范统，立即飞奔进门向范甲申报道：“庄主，二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名漂亮姑娘呐。”

　　范甲申闻言不由一喜，道：“是吗？”随即命人速去准备茶水。

　　范统带着三郎进了门，朝父亲拜道：“爹，孩儿已经向江南所有江湖帮派发送手令完毕，回来向您复命。”

　　范甲申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了他身旁的曹三郎，只见这女孩儿一身男装打扮，凤眼星目、美鬓细发，眉宇间透着一丝英气，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位俊俏男儿，再细细打量……范甲申的眉头不由渐渐皱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越看越像那个人……

　　范甲申面色凝重，久久不说话，四周的空气仿佛渐渐凝结了一般，周围的人包括范统都低着头，不敢吭一声。良久，范甲申终于捋了捋黑须，朝三郎道：“这位姑娘是……”

　　范统赶紧答道：“爹，这位姑娘姓曹名三，江湖上人称曹三郎，是孩儿在半路上遇见的朋友，她恰好与鲜花教、假花帮两家有些恩怨，孩儿想请爹卖个面子，替她了结那些糊涂帐。”

　　范甲申的眉头越来越凝重，好似打了个结一般，三郎不安的悄悄看了看范统，这范甲申眼看不过四五十岁年纪，面皮白净、黑须黑发，双目都是精光，一派武林泰斗、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却这样古怪？从自己进门到现在两只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该不会……他也是……想到这里，曹三郎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暗开始盘算怎样找借口离开……

　　又过了良久，范甲申才说出一句话：“统儿，你先安排一间房带曹姑娘去休息，剑儿也已经回来了，稍后你们俩都到书房来找我，将路上的情形都详细说给我听听。”

　　说毕，他背起双手去了后房，并未答应是否帮忙，照此看来，范甲申是不愿意答应了，曹三郎心里不禁凉了一大截。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朝范统拱手道：“范大哥，一路承蒙你关照，小妹这阵子过得很开心，既然你和范大侠还有要事要做，那小妹还是先告辞吧。”

　　范统急忙阻住她道：“曹姑娘！你先别心急，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留住一晚，明日我再送你下山吧，庄外每日一到申时便会落雪，山高路滑实在不方便……”

　　曹三郎见他急得脸都有些潮红，知道他是因为没帮上忙心里有所歉疚，这范统确实也傻得可爱，就像观世音一样普渡着众生，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这江湖上哪还有什么钩心斗角？哪还有什么利益纷争？曹三郎出身绿林，看惯了江湖上的黑暗阴险，像范统这样的人实在让她有些无聊，无奈盛情难却，她只得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飞雪山的夜晚实在让人着冷，半夜里曹三郎被冷醒了过来，卷在被窝里哆哆嗦嗦，透过窗外满天飘舞的飞雪，一颗心却不知不觉沉静了下来。

　　和范统行走江湖的这段日子里，见了许许多多名门正派、豪杰大侠，从前从未离开双岭一步，满以为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双岭称王称霸便可目空了一切，直到下了山，涉足了真正的江湖，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力，一个何春花能将山寨数年的心血土崩瓦解，让自己兄妹三人流离失所；一个冯如花能将眼线遍布天下，时刻掌握自己的行踪；原来，纷纷繁繁的天下远远不是能大口吃几块肉、大口喝几口酒那么简单……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曹三郎渐渐看得痴了，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在这江湖中寻得一块立足之地呢？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剑风响，铿锵有力、豁豁有声，在这寂静的雪夜中分外引人注意。曹三郎一时好奇，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妥衣物，循着风响悄悄走进了一个院落。

　　雪光下，曹三郎看见范甲申手持一柄通体碧绿的长剑，迎着飞雪，舞出朵朵剑花，剑光四溢、锋芒迸射，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范甲申脚下竟没见落下一点细雪，良久，范甲申忽然收了剑势，回头望向正看得发呆的曹三郎道：“你可认得我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

　　曹三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连摇头说：“晚辈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是故意要偷看范大侠练剑，晚辈这就走！”虽说是初入江湖，但是跟随了范统那么久，这私窥江湖中人练武的大忌她还是知道一些。说毕，转身便要逃走。

　　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道：“慢！”曹三郎不由一下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范甲申又问道：“那你会些什么武功？”

　　曹三郎道：“晚辈会使枪。”

　　范甲申随即从不远处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长枪，扔到了她手上，曹三郎一横心，使开架势，将从小练习的那套枪法完完整整的使了出来，枪尖扫过，粘到片片飞雪，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枪头上已积满了雪花。

　　范甲申不禁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索魂枪，不错，果然是你。”

　　曹三郎闻言有些吃惊，她停住了长枪，回头问道：“范大侠，你刚才说这枪法叫什么？”

　　“索魂枪，曹刚教你这套枪法的时候没告诉过你？”

　　曹三郎摇了摇头：“我爹很早就死了，娘一直疯疯癫癫，从来就没告诉过我这套枪法叫什么名字。”

　　范甲申又看了她良久，忽然叹了口气，背过身去道：“从今以后你就在飞雪山庄住下吧，何教主和冯帮主那里我自会为你打点一切……”

　　说毕，范甲申将碧玉剑放入袖中，正要离开院落，忽然曹三郎一下跪在了他面前，叩首道：“范大侠，求你收我做徒弟吧，晚辈不想再任人欺凌了，只有学了绝世武功才能保护好娘，只要不是让我做你或者范大哥的人，任何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范甲申闻言一愣，随即“噗”一声笑，抹了抹胡须道：“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也敢做？”

　　曹三郎坚定的点了点头。

　　范甲申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又道：“既然要我教你武功，那你先得合我的心意才行。”

　　曹三郎咬着嘴唇猜不透范甲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她忽然灵机一动，这范甲申一副书生气的模样，莫不是也爱什么佳文好词？正好从冯如花那里听到过一篇，不如将他糊弄过去……

　　思毕，她直了直腰身，朝范甲申吹嘘道：“晚辈自幼对诗歌辞赋有一些见解，看范大侠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必是爱好佳文好词之人，不如今夜我们便痛饮畅谈一番？”

　　范甲申呵呵笑着捋了捋胡须道：“原来曹姑娘也对诗词有所偏爱，正合老夫的意！”

　　曹三郎一下得意起来，摇头晃脑继续说道：“晚辈今日要说的是这篇金瓶梅词话。”这曹三郎虽然不识字，但是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她将冯如花那晚对她念的句段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照本宣科，统统在范甲申面前复述了一遍，听得范甲申面红耳赤，左右不是、十根脚趾收紧，一张面皮早红成了关公。

　　终于，范甲申打断她道：“够了，曹姑娘的趣味与老夫有所不同，不过见解独到，老夫受教了，这本心法秘笈你先拿去仔细修练，半年之后再来找我。”说毕，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扔到曹三郎手里。

　　曹三郎接过急急忙忙翻开一看，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眼花缭乱，小心里直打鼓，眼看宝物到手，可对自己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只道这下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