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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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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三郎的茅屋搭在了一座私塾的附近,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姓吴,是一位中年秀才,由于屡试不中,只得在此处做先生,谁知这一做就做了近三十年,门下出了好几名秀才,颇得四周村民们的口碑。
三郎收拾打理好了新居处,用身上剩下的钱添置了文房四宝,然后从山里抓了两只野兔来到吴秀才的门前,敲开门后恭恭敬敬地求他道:“曹三郎见过先生,求先生收我入门教我读书写字。”
吴秀才连年科举不中,没事就爱在家喝闷酒,此时他红着鼻子,眼也不抬,只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曹三郎,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就朝她摊开了左手掌。曹三郎顿时会意,揪着两只野兔的耳朵放进了他怀里,红着脸说:“学生身上没多余的盘缠,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学生可以每月为先生送两只兔子权当学费。”
“兔……兔子?”吴秀才将兔子放到鼻子前仔细看了好久,六只红彤彤的眼睛互相对视了良久,吴秀才这才点了点头:“好……好吧,每日辰时来上课……午……午时休课。”
曹三郎兴奋得重重一点头,开心地回头进了茅屋,将那套理了不知多少遍的文房四宝重新又收拾整理起来。
当吴秀才发现曹三郎是地地道道的女儿身时已是后话了,这穷秀才也并不是迂腐之人,难得每月能吃上野味,打打牙祭,这新收的学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倒并不在乎,就这样,曹三郎和私塾里的一群毛头小孩做了同窗。从识字,到写字;从背诵《弟子规》,再到熟读《大学》,这曹三郎天赋极高,短短三个月时间,已经能歪歪扭扭写出几段书句来,只可惜她心不在此,她急着想要看懂范甲申给她的那本武功秘笈,照这样下去,等到她能看懂那本秘笈的时候只怕已经是几年之后了。于是,她很快又想出一个法子来……
曹三郎描摹着那本秘笈的字形,一页一页的抄了下来,为防吴秀才也是暗中练武之人,她将书页的顺序打乱开来,一页一页地拿去请吴秀才解释指点,这一来二去又过了大半年的时间,这秘笈中的意思她倒也知道了个八九成。
“夫子,学生又来请教了。”
曹三郎急急忙忙地进了吴秀才的茅屋中,拿出最后一页秘笈摊在他面前,她之前调息内功的那套法子都是父亲在世时亲自指点,从来就不明白七百二十处穴位和周身筋脉玄关,她按照吴秀才的解释修炼了一段时日,内功虽然有所增长,但是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心里暗思会不会是这秘笈最后几页的意思没弄明白,耽误了练功进程?于是这一大早便又来到吴秀才这里登门请教了。
“夫子,这两个是什么字?”
吴秀才红着眼睛看了看,随口说道:“璇玑。”
“那璇玑穴是在什么位置?”
吴秀才想了半天,指了指额头,然后闭眼养神去了。这穷乡僻壤的穷秀才哪里知道什么璇玑穴在什么位置,他碍于脸面,不好明说自己不懂,于是指了指脑袋,算是暗示曹三郎他不知道,可是曹三郎是个实在人,哪里知道他这些弯勾心肠?赶紧捏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将璇玑穴的位置做好了笔记,写了大大的“头上”两个字。
紧接着她又指着书页问道:“这是气什么呢?”
吴秀才仍旧瞄了一眼,有气无力的答道:“气海俞。”
“那气海俞又在什么位置?”
吴秀才又闭着眼睛点了点脑门,曹三郎的笔记上又落下两个大大的“头上”。
“这个又是什么字?”
“阙阴。”
“阙阴穴在哪里?”
……
“这个呢?”
“腰俞。”
“腰俞又在哪里?”
……
曹三郎足足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将这最后一页的注解完成,她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从怀里拿出一瓶酒来送给吴秀才说:“承蒙先生教诲,学生受益匪浅,这是昨天学生一位朋友从飞雪山庄送给学生的,请先生收下吧。”
吴秀才闻到酒香,一下就像被惊雷打醒了一般,一把接过好酒,一口下去,酒瓶子已经空了三分之一,他啧了啧嘴,朝曹三郎点了点头,继续喝他的酒,做他的黄粱美梦去了。曹三郎再三谢过恩师后,迅速离开了私塾,急急忙忙回到茅屋摊开秘笈,她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按照吴秀才的注解,一丝不苟,凝神聚气,调息运功……
渐渐地……头顶开始慢慢发热……
很快……脑子有些发晕发沉……
又过了不知多久……意识开始懵懵懂懂……
四周一片漆黑,一个头顶红花面色黝黑的脸凑到了自己跟前。
“三姐姐,你累了吗?就让妹妹用柔弱的娇躯来为你推拿按摩,保准你舒服得□□……”
“不……不要!”
曹三郎忍不住一声大叫,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忽然面前又落下一个脸色惨白,头戴布片碎花的女人。
“哼,看你还往哪里跑!可想死姐姐了,还不过来好好伺候伺候姐姐?做得好的话我就将这朵碎金牡丹花赏给你,从今以后你戴牡丹花、我戴凤仙花,咱们走到哪儿都是羡刹旁人的神仙眷侣!”说完,她□□着朝自己伸出了手。
曹三郎吓出一身冷汗,摔倒在地上大叫:“我不要花!我不要花!把你的手拿开!”
终于,远方好像出现了一点亮光,她朝着亮光拼命的跑去,光亮渐渐扩大,渐渐刺得人睁不开眼,耳边忽然又传来了范统急切的声音:“三郎、三郎!你没事吧?”
曹三郎终于恢复了意识,却发现自己周身没有一丝力气,浑身火烧火燎的烫,她努力睁了睁眼,用尽所有力气朝范统说道:“医……生……替我找……医生……”
范统将右手搭在她脉上片刻,转身将她抱出茅屋,放到了马背上,载着她朝北方一路飞奔而去。
好像是一炷香的时间,又好像是一天的时间,不知道在马上颠簸了多久,曹三郎终于被范统带到了一座深谷边。范统将她抱下马来,送到了谷中一座石屋前。
迷迷糊糊中,曹三郎感觉到一只冰冷柔滑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阵温润清脆的声音飘进了耳朵。
“看样子她是练功时走火入魔了。”
“那还有救吗?”范统急切的问道。
……
耳边没有听见任何回答,只听见一阵“喀喳喀喳”嚼饼子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范统的声音:“薛姑娘,那在下便将三郎交给你了,半年之后在下再来将她接回飞雪山庄,这段时间便麻烦你多照顾她了。”
耳边仍旧没有任何回答,还是一阵“喀喳喀喳”嚼饼子的声音。
随着长长的马嘶声由近及远,三郎知道范统已经离开了,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惶恐,拼命睁开眼来,想要叫住范统,谁知身子却被人按住,头顶传来一声娇斥:“谁叫你乱动的!在没治好病之前,不许乱动一下,不然要你好看。”
曹三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身子一下变得僵硬,一动不敢动。眼前的这位姑娘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嚼着手里的脆香饼,虽说长相不算难看,可是……实在是……实在是太过“珠圆玉润”,万一她一不小心踩滑一步,这“泰山压顶”的滋味恐怕立即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