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霜》顾目

1、Chapter 1：death（死亡）

　　叶棠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下坠。
　　这是他挺熟悉的感觉，不是吗？就像小时候在初中时，被一上午的功课折磨得眼皮罢工。中午午休时可以好好睡个午觉——学校向来的午休时间很宽裕。
　　他的座位靠窗，是中午阳光照不进来的那一面。一个人安静地趴在桌上，长腿微微曲着一点——男孩在初中身子拔高了不少。
　　应当是腿没有放直的缘故吧。叶棠想，他午睡总是不太安稳。没有人打搅，自己不知怎么得突然会蹬一下腿，应当是在梦中有所动作，可身体却因此受到了错误的指示而动，然后突然醒来，再睡不着。
　　他记得，叶棠记得那种坠落感，身体失控的感觉是深刻的。这种感觉伴随他度过了整个初中三年。到高中时，出国三年，很多事情都模糊了，可他还是记得这种坠落感。
　　叶棠还要在很久之后，才会明白，他对坠落感的这种记忆是太正常的。
　　只不过是人对不在掌控内的事情，以及无法控制的事件的无奈。
　　人当然会记得无奈，因为这是太深刻的无能为力。
　　哦，刚刚扯远了。
　　对了，现在，他是怎么了。
　　哦，对了。
　　我死了。
　　死亡的感觉如此熟悉，倒让叶棠没那么恐惧了——虽然他也没怎么怕。
　　叶棠记得，自己应当是死于车祸的。
　　车祸来得突然，叶棠来不及避让。
　　最后，大概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吧。
　　叶棠看见自己眼前一片血腥和和救护车的到来。
　　他觉得耳朵嗡嗡的，甚至他都没听见救护车那刺耳的警铃声。
　　叶棠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果然当初该听哥的，雇个司机。说不准这次就不会死了。
　　叶棠最后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震惊，因为他猛然发觉，他后悔的不是没雇个司机，而是没听哥哥的话。
　　生死间那转瞬即逝的一秒内，名为叶棠的灵魂，终于完全确认，他对苏子棠的感情。
　　渐渐的，叶棠觉得自己的坠落感没那么强烈了，他不觉得是坠落感减轻了。
　　自己应当适应这种感觉了吧。叶棠想。
　　死亡，看起来也不错嘛。除了死气沉沉的安静外，也没什么。
　　然后叶棠的耳边突然轰鸣了起来。
　　叶棠突然感觉肺部十分的压抑，呼不上气来。
　　咦，我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要呼吸？
　　死神，
　　出bug了？！
　　叶棠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开始不太舒服。像是有光穿透了眼皮透进来。
　　很炽热。
　　就像小时候，故意闭着眼睛迎向太阳。
　　那时候要是被苏子棠看到了，苏子棠总会先用手蒙住他的眼睛，然后粗暴地扭过他的身子——苏子棠向来知道对付他，什么时候该严词厉色。
　　虽然回忆是甜蜜的，可也并没有减少叶棠现在的痛苦，他觉得自己的肺部被什么压住了，完全没办法呼吸。
　　简直就像。
　　即将被溺死一样。
　　叶棠觉得自己的眼睛火辣辣的，应该是流了生理性眼泪了。
　　叶棠是死过了，可他并不希望死后还要经历如此痛苦。
　　没办法，好难受，我该怎么做！
　　巨大痛苦的压迫下，叶棠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叶棠他……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