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无大志》誉久

1、第一章

　　晚自习。在这种冷风肆意的晚上，同学们只想待在教室里，呼吸别人呼出的空气。哪怕是上个厕所，完事了也只洗洗三个手指头。
　　值周老师当然也不是铁打的，上课时间自然是在办公室吹暖气。于是，有人就钻了这个空档，也不惧围墙上的铁丝网带刺，愣是翻墙出了校门。
　　“今天要点什么？”烧烤摊老板显然等着这个老主顾，熟稔地打了招呼，顺手往架子下面又加上了炭。“十四串羊肉串三串不辣，一串素毛肚，俩里脊，七串鱿鱼全辣，一根香肠。我还得上那边奶茶店转一圈，东西先上架啊。”他转身要走，又停了脚步，“老板，东西可要记牢了，昨天把一根香肠烤成里脊了！”老板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想了一下：“昨天让我老婆烤的…这样吧帅哥，今天白送一根香肠。”
　　“那就谢谢老板。”翘课的高中生一挥手，敞着外套朝奶茶店走去。
　　一节课快下课了。他看看表，背好自己的包。先跳到大垃圾桶上，再翻墙，跳到地面。“完美。”他在心里夸了句自己，像某个武侠角色一样薅了一下头发，才猥琐地打量四周，又从学校的花园里抄回教室。
　　探头。前排赶紧给他递眼色。
　　他暗叫一声糟糕。破天荒地班主任居然在！赶紧溜了。
　　可是来不及了。他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像开了八倍速一样正在靠近，隔壁班的窗户倒是开着，老师也不在。
　　“没办法。”他拉下脸，“只能迎接挑战啰。”
　　门应声而开。老师也没想到这倒霉孩子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但是班主任就是班主任。“陈潜，我在教室里等了你五分钟，你老实交代你干嘛去了？”“跑肚。”
　　班主任冷笑一声：“这么长时间？你掉进去啦！”
　　“老师我真在厕所。不信您去厕所闻闻，没数还能嗅出点端倪呢。”陈潜认真脸。
　　班主任是新来的，谁知道第一回当班主任就遇上这么一个刺头！她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咬牙道：“注意身体！”一转身，踩着高跟鞋嗒嗒走了。正巧，下课铃也响了。
　　“nb啊潜哥！”刚刚给陈潜使眼色的同学蹿起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一般一般。”陈潜故作谦虚道。“潜哥，夜宵呢？”“等着吧，就来。”陈潜气定神闲。
　　“陈潜，”一个包从侧面砸进他怀里，“你下次再这样，我可就告诉你班主任了。”“说曹操曹操到。”陈潜把包递给同学，让他们自己分，自己却扭过身去，“小阳子，别这么小气嘛，你靠窗的座位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我们哥俩好的感情呢！你说是吧。”
　　“你再叫我小阳子以后就永远都不要想抄我作业了。”
　　“清阳哥，我错了。”陈潜立马狗腿子状，班上同学一片唏嘘。
　　王清阳把自己的作业递给陈潜：“抄快点，我们下节课要交。”“得嘞！”陈潜顺手翻开语文，“我去，你这作业上这么长一道笔迹哪个兔崽子划的？！说，哥给你出气。”“你怎么给我出气？”王清阳推了一下眼镜。
　　“我，”陈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王清阳这小子蹬鼻子上脸了！他陈潜可不是杀人越货的料。“我就不给他买夜宵。”
　　“呵呵，你干的。”王清阳摘下眼镜，哈了口气，用陈潜里面穿的那件卫衣擦。陈潜刚刚要打掉他的手，突然想起来自己把包扔出去的时候某阳好像是在写作业……
　　“好了，我回去了。”王清阳带好眼镜，走了。徒留陈潜心疼地看着自己变皱的卫衣。
　　陈潜突然想起什么。“诶！”王清阳转头，挑眉。陈潜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这货心里很爽。又装清高，烦！“那个，明天一起回家不？”王清阳叹了口气，明白陈潜公交卡里没钱了。
　　“废话。”转身欲走。
　　“还有！”王清阳默默转身，决定好好打这孙贼一顿。
　　“这给你吃。”陈潜递给他一根烤香肠，还有些热乎。王清阳刚想接过，又顿住了：“你不吃？”“我有，里边儿。”
　　听了这话，王清阳才放心地接过。毕竟，他也很少吃这种东西。
　　“作业一下课就还我。”“啰嗦。”
　　他们都笑出声来，朝自己班级走去。
　　第二天是星期五，而且，是放假的星期五！陈潜读的学校是寄宿制的，基本上是两星期一放的制度。
　　熬完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全校轰动。来接人的家长不少，校门口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学生是自行回家的，所以公交车站也有扎堆的人。
　　“好多人！”陈潜抱怨道。其实如果没有王清阳这只乌龟他早就上车了！唉，可惜。
　　“好多人。”王清阳也无奈地说，“要不我们去买烧饼吃，五块两个。”陈潜不敢置信地问：“你请我？”“我吃俩。”
　　谈话结束。
　　烧饼摊子边上没多少学生。出了囚笼，没多少人还会买这么便宜的烧饼吃了。他们的目标是烤肉！盖饭！料理！不过对于一小撮穷鬼来说，烧饼真是便宜又好吃的东西。
　　“老板，两个烧饼。”王清阳卸下书包，在里面找要付的钱。
　　“老板，这烧饼是不是一个三块，两个五块啊？”陈潜突然问。“对啊。”卖饼的是个大叔，诚实地点了点头。
　　“哦~”陈潜拉长了声线，“买俩比一个便宜五毛，那买仨是不是能便宜多点？”“呃，这个…”“买四个比三个便宜，再便宜五毛一个对吧？”也许是陈潜认真算账的样子打动了大叔，大叔想了一下：“嗯，对。”
　　“行。”陈潜抢过王清阳刚刚挖出的五块钱，又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儿，一起递给大叔：“四个，八块。”大叔愣了：“四个十块！”“多买多便宜啊，老板你自己说的。”大叔为难地看着八块钱，看看大冬天也只穿了卫衣加外套的陈潜，又瞅瞅翻遍书包才找出五块钱的王清阳，叹了口气：“吃了你们的亏喽。”
　　于是陈潜成功用三块钱买到了俩饼。
　　“他们做生意也不容易，你以后别这样了。”回到车站，人少了一半左右。王清阳啃了一口饼，说。“你这话倒是买饼的时候说啊，事后诸葛清阳同学？”陈潜把嘴里的饼咽下去，“再说了，我要是不买你还不是得分我一个。”王清阳碍于手上的饼，给了陈潜一个膝撞。
　　终于挤上车。车上人也是毫不逊色于站上的数目，陈潜怀疑车胎要炸。他看一眼王清阳，他没抓到扶手。轻叹一声，把他抓过来：“喏，一起抓扶手吧。小身板挤扁了不好。”
　　“我是懒得抓。”“你是抓不到吧。”
　　174的王清阳对177的陈潜积怒已久了。他愤怒地抓住扶手，给了陈潜一记上勾拳。“切。”陈潜摸摸下巴，顺着公交车刹车的轨迹给了王清阳一通暴栗。
　　近半个小时后，两人下车。“还要走路！”陈潜哀嚎。王清阳不理他，自顾自走了。
　　“走快点。这次我得和我妈说，我月考考砸了。”全校第五高冷地走在前面。
　　“诶诶诶——”陈潜话还没说完，王清阳接上，“知道了，不让我妈告诉外婆。”“嘿嘿，小妞真上道。”陈潜眉毛一扬。
　　王清阳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
　　陈潜不知为何脊背一凉。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在一瞬间做出了选择：“我错了！”“哦？错在哪里？”“哪里都错！”
　　陈潜义正言辞的辩解好像让王清阳松动了不少。陈潜抓紧机会：“那考试的事…”“你放心，我说话算数，不会让我妈说的。”
　　陈潜热泪盈眶：“有事儿大爷您招呼！”
　　到了家门口，陈潜把门敲得山响，“外婆！外婆！”“来了来了！”陈潜的外婆开了门，她一看就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实在人，“怎么没带钥匙，你还是挑着我在的时候回来的是吧？”
　　陈潜刚刚要阻止外婆的唠叨，外婆却一眼看见了杵在门口的王清阳。“诶，小阳啊，来家里坐啊！”陈潜不满地撇了撇嘴，特意装作心痛的样子：“外婆！我才是你亲外孙贼！”同时左手背过去，给王清阳打手势：你走！我掩护！
　　不过王清阳并不为所动。他悠悠地说：“对，我是该给陈潜好好补习补习了，这次的考试卷子他应该还没订正完，我觉得我能够好好教教他。”到这时他才拿出钥匙开门，“嗯，就明天吧，外婆记得叫他早起。”说完进屋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完，了。陈潜看着自家外婆询问的眼神，在心里把王清阳抽了八百回合。好兄弟原来是这么当的！他悲愤欲绝地想，自己也是行走江(学)湖(校)这么多年，竟然在这种小小的伎俩上折了跟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陈潜恨恨出声。
　　晚上，陈潜的惨叫不绝于耳。楼下的聋子奶奶激动极了，时隔多年，她终于重新听见了声响！
　　星期六一大早，王清阳准时来陈潜家报道了。“小阳啊，陈潜还在睡觉呢，你赶紧叫醒他一起写作业。叫不醒就踢一脚，他皮糙肉厚的一个，不要紧。”外婆善意的提醒要是被陈潜听见了又是一把辛酸泪，“我去卖菜了啊，你们好好学习。”说完，她急匆匆地出门了。
　　王清阳放下书包，熟门熟路地走到了陈潜房间里。嗯…王清阳皱了皱鼻子，一言难尽啊。打开窗帘，地上桌上本来隐藏在阴影里的狼藉也暴露无遗。
　　做好准备工作，他走到陈潜床前，一把掀了他的被子。
　　陈潜睡觉只穿了一条内裤，腿上手上还留着昨天的“光荣勋章”。王清阳不禁咂咂舌，没想到外婆打得这么狠。以前好像没有这种程度吧…王清阳有点后悔了。
　　陈潜像猪似的，翻了个身抱住被子，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床前站了一个人，还正在仔仔细细地端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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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清阳：我说我妈不说，我没说自己不说。
陈潜：永远都不要相信腹黑。
楼下奶奶：感谢你治好了我多年的耳聋啊(激动地握住陈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