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下基层》德兰

12、第 12 章

　　迟玉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镇镜神并未察觉，如常禀报：“最早是钟离来报，说西南诸省好几家大医院都发生了死婴被盗事件，而且医院监控在偷盗现场周边的影像全部消失。许多家长都疑心是医院干了见不得人的买卖，报警讨说法。警方调查了许久都没有进展，直到几所医科大学的实验室中，死婴的标本都跟着消失了，警方这才把案子的方向转换，层层上报找到神秘事物处，请钟离帮助调查。”

　　“都是她做的？”迟玉看着那女妖，语气冰冷，面色在月华之下，更如玉雕，毫无一丝人情味。

　　那位名叫钟离的地仙上前一步交待情况：“是，我们设了个套引蛇出洞，当场破获，她也认了！”

　　钟离与他的同事们，卧底凡间数百年，观察三界异动，以能人异士的身份，暗暗替天庭与凡间保密机关联络合作。

　　听他简述完整件事，迟玉朝那女妖步步走近，骁斩料想星君是要亲自盘问那女妖，岂料她直冲女妖背后的树林高声道：“出来吧！”

　　众仙和那道士都跟着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四面唯有夜风撞树的声音，山间浪涛裹挟了听觉。

　　就在这几乎催眠的自然乐声中，“砰”的一声，突兀枪响。

　　“小心！”那道士心头一紧，下意识冲迟玉大喊。

　　枪声意味着死亡，凡人对于枪声的敏感度，远超这些凡间的神仙们。

　　他冲到迟玉身边，却见一颗子弹，像落下的羽毛一样，悠然缓慢，一点点飘向她的额头。仿佛世界的物理定律，在她这里全部都改变了。

　　迟玉伸手，拇指和食指夹住这颗子弹。不想还挺烫的，她赶紧扔了，保持上神的镇定。

　　“在场没有一个是你能抗衡的，与其以卵击石，不如出来谈谈。”迟玉耐下性子，与树林中人对话。

　　不一会儿从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此人身高将近1米9，肌肉遒劲，雄健壮硕。还未入夏的深山里，气温很低，此人肉体凡胎却只着背心和裤衩。左边裤兜里一块凸起，应该是方才放的那把枪。

　　女妖见了他，立即没了此前的淡定，焦急地问道：“阿任，你怎么来了？你快走！他们都是厉害角色，会伤着你的！”

　　阿任蹲在她身边，温柔将女妖靠在自己怀中，看向迟玉：“你们要杀她是吗？那得先杀了我！我倒要看看，是神仙狠还是凡人毒！”

　　迟玉微微一哂：“救星从不杀生。”

　　对方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谈判。

　　这时，作为现场另一位凡人，捉妖人赶紧上前问那凡人：“你知道她是妖？”

　　阿任颇为得意：“是！阿瑶从来没有隐瞒过我。是妖又如何？我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比我跟人在一起的日子快乐得多。”

　　看着阿任全力维护女妖的样子，迟玉有一念恍惚，回忆起早先，在李家院子里，那个年轻人说话的样子。

　　“我们在一起妨碍谁了？为什么天庭的神仙这么爱多管闲事，你们没有正事可做吗？”

　　面对质问，迟玉神游天外，没有回答，镇境神自然首先跳出来维护天庭：“你有没有想过，她修行3000年，天庭都不曾干涉，为何今日来拿她？”

　　这下，可把阿任问住了。在和女妖相处的过程中，他只知道一定要保守秘密，因为她说天庭严酷，苛待众生，他便信了。这是第一次，他对她的话产生了疑问。

　　阿任看向怀里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而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是骁斩告诉了他：“她偷盗凡间死婴的尸体，连实验室里的标本都不放过！”

　　一句话，把阿任说蒙了，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头皮发麻，胃里直犯恶心。他下意识地嚅嗫，末了轻飘飘问了一句：“偷死婴做什么？”

　　此刻，女妖面如死灰，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迟玉冷不丁地回答：“当然是用来吃了。”

　　此话一出，阿任下意识双手一松，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女妖立即靠空摔倒在地。而男人方才还在冒汗的身体，片刻间就被一种刻骨的寒意包裹。

　　“嘿嘿嘿嘿嘿……”女妖的长发将整张脸遮住，在斑驳的树影间，呈现出女鬼的样子，加上这神经质的笑声，越发可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修炼？”阿任有些愤怒地问。

　　迟玉给骁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解释。

　　骁斩走到阿任身边，好言好语：“凡间有法律，约束凡人，天界也一样。如今三界开化，天庭更是以民主作风以待天下，只要在方圆之内行事，都不加干涉。就以妖界来说，妖怪内部如何厮杀，天庭不管，但若妖杀了、伤了凡人，暴露了妖界的存在，则必然要付出代价。”

　　“再则，从前妖魔鬼怪人之间，爱恨纠葛太多，棒打鸳鸯实在不合情理，于是乎在2000年前，天庭修改了律法，允许各界生灵在对外界保密的情况下，自由相恋成婚，你们相爱数年，可曾有人干涉？”

　　听到这里，阿任才觉出心爱的女妖对他撒了谎。过去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准备着被天界查上，但在一起的时间不短，都并未被干扰，他一度以为天界无能，原来是早就不care这档子事了，为什么阿瑶不告诉自己实话？

　　骁斩完全能看穿他的想法，停顿了一会儿，有些无奈道：“人嘛，总是退而求其次的。她要你觉得违背天庭律法在一起已经很难得，就不容易再想东想西，奢求别的，比如孩子。”

　　方才一直沉默的阿任，此时忽然抬起头，一双精干的眼睛死死盯着骁斩，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骁斩点点头，向这个凡人解释说：“这是古老的妖邪之术，据传吃够一定数量的死婴，于腹中炼化出妖胎，算准时辰与凡人交合，则能生出二者的孩子。但这只是传闻，我还从未见过，不知星君可曾……”

　　“我见过。”迟玉看着那凡人，一字一句：“那是一只鸮妖与人诞下的孩子。天君怜悯生命无辜，破例命我下界观察。那孩子，是一只鸮人，长着猫头鹰的脸，人的身子，高达几丈，有翅膀，可日飞几百里。”

　　随着迟玉的话，凡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那鸮人既非鸮亦非人，不服父母约束，不通教化，在凡间闯下不少祸事，最后不得不被锁在深山洞中。鸮人本就性情乖张，被关后更是暴戾异常，一日竟将前来探视自己的生父给吃了。”

　　如此残忍可怖的场面，迟玉说起来却很平淡。

　　阿任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怎么处理的？”

　　“是那只鸮妖求我们，处决了她的孩子。”

　　意料之中的结局。

　　阿任却嘴角一抽，自言自语：“是我不好。阿瑶说过，没有孩子，可以收养一个。但我一直有个念想，想有一个跟她的孩子。要不是我思想守旧，她也不至于犯下这样的事。我是真不知道人与妖之间，不能有孩子呀。许仙跟白娘子，不是就生了孩子吗？”

　　“那是凡人杜撰的戏文。”总爱趁着空闲偷偷去凡间看戏的老土地忍不住出声批评。

　　那边厢，听到爱人此刻依旧在维护自己，女妖不禁喜极而泣。本以为他已经对自己厌恶至极，却不想依然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这让她感动不已。

　　“阿任，对不起。”她抽泣着，向爱人伸出手。

　　在阿任重新牵回女妖的手之前，迟玉毫无怜悯地说：“其实，你们有一个办法可以像正常人一般生儿育女的。”

　　听她提起这个话头，温柔可怜的女妖忽然变脸，恶狠狠地冲迟玉大喊了一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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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就想让钟离做下本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