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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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志新啊——为父终于找到你了。”
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缎君衡，作出一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
“为父找你找的好着急啊，担心你迷路，身上没带钱，买不到吃的被饿到，在外面又冷又饿又想家，会不会难过的哭出来......”
“停止你的妄想。你当我跟你一样只有五岁吗？”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为父哪里像五岁了！”
“那么之前，和五岁小朋友比捞金鱼还输掉的人，是谁啊？”
“这......为父之前不是说了要紧跟我吗？你又不熟悉路很容易丢的，你这不就迷路了。”
“喂喂喂，这转移话题的借口也太拙劣了。而且我不是走丢的，是自己走的。”
“你怎么能这么丢下为父一个人走了！你这个不孝子！明明刚来的时候还是很乖巧听话的，如今却和魅生一样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当初捡到你时，你还是个我单手就能抱起的小孩，身体瘦瘦小小，只穿着一件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缎君衡凑到他身边感慨，放下东西，一边比划着一边还控诉地看着不孝子。
“够了。”
“后来为父把你带回家，收养你，管你吃，管你穿，教你认字，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养得这样可爱。”说着，缎君衡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我没记——错的话，灵狩居里，做饭的是煞魔子，采买用品的是煞魔子，给我上课的也是煞魔子，修建花草的是煞魔子，缝补衣服的也是煞魔子，连你，也是被煞魔子养着的。”
他一把拍掉乱来的手，毫不客气地揭穿缎君衡，看着对方表情变得心虚和尴尬。
“那个......也是为父教导有方啊，哈哈哈哈。”
42.
缎君衡在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里翻找着。
“啊，那个志新啊，你看为父给你买了什么。”
“没兴趣。”
“当当当，看！糖浸紫珠！”
缎君衡将被薄纸包起来的条状物递到他面前：“这可是修罗国度最受小孩欢迎的食物。”
“我，错了。”
“哼哼，明白为父的对你的好了吧，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无理取闹了吧，既然你都道歉了，为父自然宽宏大量地原谅......”
“我之前说你是五岁小孩，这是五岁小孩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三岁，不能再多了。”
“你这个不孝子......”
他拉开薄纸一角，里面滚出十几颗被木棍一起穿起的糖浸的紫色小果子。
43.
【麦哭啦，仗义，都是爹亲的错......都是爹不好，是爹没有听到仗义的呼救，不哭不哭......是爹亲错了，爹亲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爹亲不会再丢下你了......仗义麦哭啦，爹亲给你买冰糖葫芦。】
44.
“志新，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捂住嘴，弓下身，不住地颤抖，眼泪从张大的眼中无声滑落。
“......太酸了。”
他抬起头，狰狞地瞪了缎君衡一眼，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很酸吗？可魔世的小孩都很喜欢啊。”缎君衡式茫然.jpg
“你们魔世小孩，未免太重口了吧！”
“吃不了，就扔掉吧。”缎君衡伸手要拿走剩下的糖浸紫珠，却被他躲了开。
“谁说要扔掉的，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就算是你，也别想再拿走。”
45.
“哎呀，要开始了，我们要赶快去特等席才好。”
缎君衡看着远处的提着灯的人排列好的队伍，叫起他带上买好的东西，到缎君衡身边站好。
“搜灵定踪·移形换影。”
四周景色瞬间变幻。
“到了。”
缎君衡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半跪在地上。
“哎呀，我忘了，对初次体会这个术的人来说，滋味十分不好。”缎君衡坐了下来，一手搀起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他偷偷蹭了蹭缎君衡的大毛领，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周围一片漆黑，却能听到稍远的地方有风高速擦过的声音。蓝月高悬于头顶，群星簇拥着月亮，俯视着世间万物。
“这里是帝都瞭望塔塔顶。”缎君衡轻柔地抚摸着他头顶新长出的棕色碎发，“瞭望高达千丈，是修罗帝国最高的建筑。”
“千丈！可是，我之前并没有看到......”
“因为瞭望塔，是一座在魔世看不见的塔，它单独存在一个奇特的空间，和修罗帝国境内诸多地方连接。就是依靠它，修罗帝国得以从凶岳独立。每年的这个时候开始，它才会在魔世帝都现形一晚......”
“看，来了。”
缎君衡笑着站起来，向前指去。
他沿着缎君衡手指的方向，看到了——
从大地缓缓升起的星海。
46.
起初，只是一点两点微弱的光，零星得散布在空中。
后来，越来越多的光，聚集成光斑和溪流，再汇成湖泊和河流，在天空蜿蜒伸展。
湖泊和河流渐渐在广袤无际的天空中散开，但地上仍有永不止息的光向着天空飞翔，犹如另一片星辰之海。
灯火汇聚而成的海洋涌向天空，吞没了这月与星的亘古。
47.
他抓住衣襟，为这片万民制造出的景色中，所感受到的伟力和感情震撼。
“那些灯火里的是什么，不是灵力，也不是魔气，是更纯粹的......”
“你能感受到？”缎君衡震惊的看着他，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你很适合学习控灵术。”
“那些是什么”
“那些灯火，承载着万民愿力。”
“愿力？”
“愿力，思能，意念力，这是一类玄妙，奇妙的力量。拥有不屈不挠意志的战士会在绝境爆发出远超潜能的力量，受了致命伤的母亲能为了保护孩子硬生生撑到安全了才断气。诅咒和祝福这类的法术就是这部分力量的某种应用。你眼前的【万家灯火】是一个为父从两百年前一直主持至今的法术的仪式，收集万民愿力为法术提供思能，只需再有百年，修罗帝国便再无绪担忧被入侵之危。到时，哪怕魔世爆炸，九界归始，都伤不了修罗国度分毫。”
缎君衡拿出了一盏需要愿力点燃的花灯，拉起他的手，将灯放在他手中。
“这法阵从【万家灯火】中吸收的愿力，就是【爱】。”
48.
万家灯火暖人心，不知何盏为我明。
49.
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走过漫长的街道，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巷子回响。
他抬头看向缎君衡的背影，想起刚才在塔上......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一道光等待在黑暗的尽头。
“知不知道，我等你们两个等了多久了。”
煞魔子提着一盏灯站在家门口，看着两人，收起原本的担忧，面露恼色。
*
他看着不停数落缎君衡的煞魔子和无奈的缎君衡，想起刚才在塔上，缎君衡放在他手心的那盏灯。
一直无法被点燃的灯。
直到缎君衡双手捧起了他的手，发出了明亮耀眼的火光。
他看着煞魔子手中灯里跳跃的火焰，眼中的这束温暖的火光，与那束明亮的灯火重合了起来。
*
“出门前我就说了一定要在晚饭前回来吧！”
缎君衡干笑了两声：“这不是因为景色太美，看得太入神一时忘了。”
“那你也把腰我明天做全鸡宴的事忘了吧。”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会了，都听你的！”
煞魔子没再理缎君衡，看向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的臭小子。
“你先进门吃吧......”
煞魔子瞪大了眼。
他看见臭小子在笑。
不是刚醒来时礼貌疏远的笑，不是之前和他针锋相度时嘲讽刻薄的笑，不是后来面对他的无视时，隐藏着恼火的假笑。
那是，和万家灯火一样温暖的笑容。
50.
缎志新笑着说：“我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