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烧身》沉木舟

31、第 31 章

　　金波奖颁奖典礼星光熠熠。
　　陆眠原本是不想参加的，薄缪缪非得拉着他一起来：“我们的《月影迷踪》也有提名了最佳电视剧，你怎么可以不来？”
　　陆眠答道：“因为不可能得奖。”
　　金波奖的最终结果都是心服口服的，《月影迷踪》是不错，但跟同样被提名的候选电视剧相比，就逊色了不少。
　　薄缪缪不服气地哼一声，却没有开口反驳。
　　这趟颁奖典礼更多的是来刷脸。

　　颁奖典礼前有自助餐晚宴，座位是有规划的，陆眠苏见深等星海几个高管坐在一起。
　　“今年星海可能什么都没捞到，”苏见深的坏情绪都写在脸上，“我居然还要来参加这种无聊的晚宴。”
　　他眼睛向另一边瞥去，朝陆眠努嘴：“喏，你旧情人。”
　　几个高管闻言，跟着看过去。
　　另一侧是AM一群人，中心点是AM总裁裴津。
　　察觉到苏见深不善的眼神，裴津微微别过脸，朝这边点头。
　　苏见深将叉子用力插在牛排上：“真装啊，真不爽。”
　　“AM今年投资的影片口碑都不错，有好些得奖呼声很高，”一个高管面色难看，“也不怪人家这么得意。”
　　听苏见深说陆眠和裴津关系不一般，有高管提醒陆眠注意些，别撞苏见深枪口上。
　　“多谢。”陆眠谢过，却也没多在意，苏见深要真是在意这一段关系，早就炸了。
　　“我之前听老苏总说过你们的婚约来着，”这高管揶揄道，“要不然你们挽着手去裴总面前转一圈？”
　　陆眠：“……”
　　不知道老苏总传播这个谣言多久，范围多广，每次提起都让陆眠猝不及防。

　　苏见深不会在公共场合和他老子对呛，即使老苏总本人没来，听了这话只当没听到，低下头将东西吃完就走。
　　社交社交，这种场合最重要的事就是拉关系叙旧，甭管有没有用，总不能白来一趟。
　　谣言的另一个主角没把这话放在心上，陆眠更不会。
　　陆眠轻笑：“老苏总年纪大了，想法挺好的。”可惜就只能想想。
　　高管懂他下半句没说的话，转而岔开提起另一个话题。

　　计尤执：【等一下有记者，可能会问我感情相关的问题。】
　　手机震动，陆眠划过消息，没回，和不远处一直在注视他动作的计尤执摇头。
　　作为有大热CP的明星，且接下来还要靠CP继续炒热度，公开恋情无异于自断后路。
　　而且……陆眠不觉得自己和计尤执的感情是爱情。
　　年轻的alpha无疑是热情尽心的，将他当做会相伴一生的Omega，可他没有将alpha同样如此对待。

　　陆眠：【我建议你这个问题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回答。】
　　计尤执：【难道我们不是恋人吗？为什么不能公开？】
　　陆眠：【因为你是站在台前的明星，要满足粉丝的恋人幻想，不要随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计尤执：【我不在乎，也不觉得这会对我有影响。】

　　陆眠放下手机，朝不远处的计尤执招手，两人走到宴会厅外的隐秘角落。
　　“为什么突然要提这个问题？”陆眠忽然间不太懂眼前人的想法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一直是个诚挚热烈的年轻alpha，现在的计尤执变得叛逆执拗，和以往相差甚远。
　　陆眠今天穿了黑色西装，只系了一个领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刚才他同星海几个高层坐在一起，还有人以为他是苏见深特意带在身边的新人。
　　计尤执抿唇：“好像很多人误会陆老师和小苏总是一对。”
　　“又不是真的。”陆眠没有太大的所谓，他和苏见深都是做幕后的，这些消息传得再厉害，对他的工作影响都很有限。
　　“可是我喜欢你，所以我心里不舒服。”
　　陆眠觉得好笑：“那我看你和纪伊站在一起我还不舒服呢，还不是要让剪辑把你们的精彩片段剪出来。”
　　计尤执双手揽住陆眠的肩膀：“所以陆老师也是喜欢我的吗？”
　　工作和私人感情有冲突，应该怎么选择，计尤执居然拎不清。
　　陆眠不会回答这类问题，只想快点让计尤执打消念头，扯了扯领结示意自己不舒服让计尤执放手：“我不觉得突然公开是件好事，也不认为我们的关系能面对闪光灯，更何况，从地位上来讲，恋情公开了，会陷入争议的是你。”

　　先前计尤执明明很担忧自己是靠关系才得来的角色，这会要公开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计尤执没有得过重量级的奖项，纵然作品质量过硬，也始终差了一口气。而更致命的是，他现在不少作品背后的制作人打的都是陆眠的名字。
　　计尤执陷入沉默，良久才道：“其实很久以前我想过这一点，我想过我哪一天得了影帝，我就和你求婚——在我得奖的那一刻。”
　　“那还有得等。”陆眠还是不忍心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等你真的能站到我身边再说吧。”
　　“我试着去等，可是我发现我等不了。”
　　这样的情感，陆眠难以理解，也不想听计尤执阐述：“等不了，就证明给我看，今晚能捧回奖杯我就和你公开。”
　　最佳男配竞争激烈，只有计尤执一个新人入围，从演绎技巧到剧本题材，同入围的老演员都倍杀他，计尤执根本拿不了奖。
　　计尤执回得郑重：“好，我会拿奖的。”

　　计尤执是上升期艺人，明显的势头好，星海内部更是传来消息，有捧他的计划，这次还有提名的作品，走红毯时，主持人早就将准备好的题卡拿出来，多问几句。
　　“尤执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我想问下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就是父母的期望，”计尤执微微一笑，台下闪光灯噼啪作响，“他们希望我能一直坚持执着地追逐自己想要的，我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做到。”
　　主持人又问他对于被提名的想法。
　　“肯定是想得奖的，”他直面镜头加重音，“非常想。”
　　场外的红毯大屏幕适时映出他的面孔，深黑的眼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微微抬起下巴，一脸的笃定，引得场外观众尖叫阵阵。
　　这和之前的候选人谦虚打太极的态度截然不同，主持人眼睛一亮还想多问，却又被导演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只好遗憾地说几句祝福语送他远去。
　　“多谢，我会尽力。”
　　计尤执点点头，步入场内。

　　一旁和他一起走的是薄缪缪。
　　“你在和陆眠聊天？”他只隐约看到同计尤执聊天的头像似乎很眼熟。
　　计尤执没头没尾说：“陆老师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薄缪缪一脸问号。
　　“没什么。”
　　计尤执按灭手机屏幕，专注台上，即使希望渺茫，他也想为此一搏。

　　颁奖典礼如火如荼地进行，薄缪缪对他们身边扫来扫去的摄像机烦得不行。
　　“明知道我们得不了奖还来拍，”薄缪缪笑得脸僵，搓了搓脸颊含糊道，“知道是陪跑，老子还要摆出一副笑脸去恭喜，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
　　计尤执在他旁边坐着，全程面无表情。
　　薄缪缪旁边一个老戏骨笑着和他搭话：“计尤执是第一次入围吧，可真镇定。当年我第一次入围，紧张得不行，就怕在镜头前做出什么难看的表情被记录下来做表情包。”
　　计尤执稍动了下腿，缓解酸麻：“不紧张，只是想得奖。”
　　“哦，不紧张。”薄缪缪拉长声音，转头去和老戏骨小声闲聊，计尤执听了一耳朵影视城哪家大排档的辣椒面比较辣，哪家的秤缺斤短两。
　　突然间，计尤执的肩膀一重，被大力一拍，人差点没被掀下椅子。
　　“薄导？”
　　“咳，”薄缪缪咳嗽一声，迅速收回作案的手，“还说不紧张，这肩膀硬得和石头一样。”

　　“接下来，将颁奖金波奖最佳男配角。”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大屏幕上显示出每个候选的实时影像，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台上，镇定自若地微笑。
　　薄缪缪在旁边小声给计尤执加油：“不要慌，肯定没你的事，保持微笑和风度就行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得不了奖？”计尤执忍不住歪头问。
　　“哈？”这一下给薄缪缪问懵了，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这天才刚黑，颁奖典礼还没进入到最后的高潮，计尤执就开始做梦。
　　看来陆眠说得没错，薄缪缪稍稍活动手指，随时准备动手。
　　他听丁高阳提过两句，知道计尤执和陆眠的关系，无非就是年下动了真心想一辈子，年上不想负责。
　　这样的戏码薄缪缪看过很多遍，陆眠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对此评判对错，相反的，他更喜欢拉偏架。
　　陆眠不想要，他会帮忙处理掉计尤执。

　　最佳男配角果然给了一个演了多年的专业男配演员。
　　宣布人选后，大屏幕转而播放起该演员在剧中的精彩片段，无人在意落选者是何表情。
　　薄缪缪卡好手机位置，不着痕迹地拍一张照片，手指微动，发给陆眠。

　　颁奖的演播厅灯火如昼，掌声阵阵时不时穿到外面。
　　陆眠靠在栏杆旁，看到演播厅外的红毯还蹲守无数粉丝，他们刷着手机看直播看最新的颁奖结果，兴奋和身边的同伴交流，不时还有哇哇的惊呼声。
　　在他们脚步，是暂时被放下的灯牌等应援物品，陆眠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寻找计尤执的名字。
　　口袋的手机震动，和薄缪缪的聊天最新界面是一张照片。
　　计尤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嘴唇还勾起维持微笑，眼睛却失了神采。
　　薄缪缪：【小狗好像有点失落啊。】
　　陆眠：【活该。】
　　薄缪缪：【？】
　　陆眠看到有一小群粉丝队伍动了起了，他们举起计尤执的灯牌，不停晃动。
　　正主又不在这里，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他看到领头有个女孩子拿着手机，眼眶红红的，嘴里念着什么，还有人上前去抱住她安慰。
　　“等一会他出来，就不能哭了！”
　　安慰女孩子的人陡然吼了一嗓子：“提名就是进步，就是肯定，哭什么？”
　　“可是他那么想得奖。”女孩子哽咽道，“我好希望他能得偿所愿，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他了。”

　　陆眠没有再听下去，迈步走回演播厅，口袋里手机震动不停。
　　薄缪缪：【发这给我干什么？这是玩什么虐恋情深的感情游戏吗？】
　　陆眠低头走路，一边动手指回应：【这是粉丝在真情实感。】
　　薄缪缪：【所以呢？发给我干什么？】
　　虽然他薄缪缪也有那么一些粉丝，但这些粉丝的用处不是很大，有没有都一样。
　　薄缪缪：【这好像也不是我的粉丝。】
　　陆眠：【发给计尤执，让他清醒一下。】
　　薄缪缪：【你抬头看下我的名字是什么。】

　　“陆眠。”
　　跟前忽然站了个人。
　　“好久不见。”
　　陆眠抬起头，叫出这个俊朗的alpha名字：“裴津。”
　　比起苏见深一团糟类似“独裁暴君”的风评，裴津的风评可不要好太多，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温文有礼，相处如沐春风。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裴津眼睛瞄到陆眠胸前的通行证：“到底还是做了制片人，我还以为你要转行做主持了，这次《月影迷踪》虽然没拿奖，但是其他奖项也拿了不少，恭喜啊。”
　　第一次担任独立制片获得这个成绩，已经算得上成功。
　　“都做，哪边好赚钱就做哪边。”陆眠情绪不是很高，一看到裴津，他隐藏在阻隔贴下的腺体就隐隐作痛。
　　“赚钱？”裴津顿了顿，“我记得《月影迷踪》是小成本制作，收益应该还不错。”

　　陆眠收了惯常的微笑：“裴总好像很关注我啊。”
　　裴津点头，不否认：“是的，我还是想让你回去。”
　　“不回，我挺喜欢盐城的。”
　　裴津还是一副温和模样，被拒绝也不见恼怒：“盐城的气候热的时候是真的热，不如云城那边舒服，太干了这里，陆哥适应不了的。”
　　“你别叫我哥，”陆眠的声音冷厉起来，“你不配。”
　　他很少这么恼怒，嘴角绷得紧紧的，眼神像是淬着冰，冰寒刺骨。

　　裴津同样不再微笑，只是语气还是不变，依旧是慢吞吞的斯文：“你留在星海只是浪费时间，苏见深不会像我这样信任你，给你那么大的自由，AM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确实是这样，但我和苏见深至少有来有往，账算得明白，我更安心。”
　　陆眠转身就走。
　　裴津在后面问：“所以你会和苏见深结婚吗？各取所需？”
　　“……”陆眠突然意识到，老苏总这个谣言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裴津终于脱下他的面具。
　　陆眠陡然又笑起来：“也许吧，毕竟公平交易。”
　　裴津声音尖锐，近乎是咬着牙问：“你的身体还能接受其他alpha？”
　　“裴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任何一个alpha在一起，都不会和你在一起，这样纠缠不清真的难看，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种行为。”
　　陆眠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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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按照陆眠的计划，他在《不可方物》后要筹备一部电影。
　　这个计划有苏见深的加入后，推进得更快。这也是当初他会爽快和苏见深一起合作开影视公司的原因。
　　忽略两人的性格不合，他们在工作上的合作可以说是极其默契的。
　　电影剧本很早就有了初稿，甚至演员陆眠心中都有合适的人选。
　　可以说，以前立项只是钱不够，如今资金一到位，《不可方物》还没杀青，陆眠这边就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突然被苏见深塞到星海的自制偶像剧里，陆眠只好把电影计划推后。

　　薄缪缪不能理解：“那个星海的什么偶像剧能耽误你多少时间？电影这边也不需要你天天在片场盯着，我们还是照常按流程筹备就好了。”
　　他那边已经和选角导演开始广发试镜邀请函，就等角色定下来后陆眠做最后的合同确定。
　　等陆眠看到拟邀名单的时候，薄缪缪正让有空可以到试镜会来看看，还把不少配角的试镜片段一股脑发过来，让他帮着审核。
　　这些文件和星海的自制偶像剧堆积到一起，同时还有广播电台那边的工作、《开心派》的策划……林林总总塞满了陆眠的工作邮箱。
　　晚班的电台直播后，陆眠回到家就开始处理这些。以往每日都会进行的朗诵都不得不换个题材，换成了念演员名单。
　　这些日子计尤执也很忙碌，知道《不可方物》即将杀青，陆眠推测他是赶戏太累，再加上上次颁奖典礼公开失败，恼恨得再也不愿在他面前出现。
　　接连熬几个大夜，陆眠不出所料地一副行尸走肉模样，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恹恹赶到星海自制偶像剧的筹备会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到得很早，会议室里没几个人。一旁的助理还在整理资料，苏见深坐在主位，斜斜觑向陆眠，看到他的脸色，拧了拧眉，没说话。
　　就近在门边的座位坐下，陆眠接通电源打开电脑，强打起精神打开演员角色分配文档。
　　“抱歉，我来晚了。”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热浪从门外扑进内里，与门内不停吹拂的空调冷风交杂在一起，刺激得陆眠忍不住打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出来。
　　苏见深顺着声音看到门外，点点头说：“不晚，现在时间还早，进来坐吧。”
　　他对一旁准备茶水的助理吩咐道：“给陆眠准备热水，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难得见到苏见深做回人样，助理呆愣一瞬，随即应下。
　　来人扫了一圈会议室的场景，视线定格在陆眠身上：“陆老师，好久不见了。”
　　透过纸巾的间隙，陆眠看到那张曾耳鬓厮磨的脸。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