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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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母亲。
是的，一个母亲。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普通通的母亲。
一个愿意用全部，用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去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紧紧搂着自己那孱弱的儿子，单薄的身体如同纸片一般，浅浅的呼吸，似乎随时都可能终端。
她，爱着怀里的这个少年，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也不单单是因为出于母爱的本能，更多的，是因为他是她与丈夫爱情的结晶。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与丈夫的结合，带着政治结盟的味道，这无须讳言，毕竟，出身皇室，又怎么可能抛开政治，只单纯说着爱情——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虽然不是童话故事，但，这场婚姻，冥冥之中又带着几分童话的色彩，不是因为其梦幻，而是因为其宛若童话里巫婆预言般的不幸。
在她嫁入夫家没多长时日，她丈夫的父亲，身子硬朗的老头，便身患重病，一命呜呼。
一时间，她命中克夫，身带不幸，会给整个国家带来不详的说法，在首都的上空飘散。
而然，她的丈夫，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她的身后，面对诸多的非议，正式向所有人宣布：“她是我的妻。”
在那个瞬间，她觉得，那原本笼罩在上空的阴霾，一扫而散，那原本并不算英俊的汉子，在她眼里，显得那么高大而伟岸。
那是她的丈夫，以后要与她厮守一生的丈夫，一个愿意为她与所有人作对的丈夫。
有夫若此，夫复何求。
所以，她抛弃了原本的神，皈依了丈夫的信仰。
是的，抛弃了原本的神。
神，原本就是应该为信徒带来光明，带来幸福的，不是吗？
既然，她的幸福信仰另一个神的话，那么，她就换一个神，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是的，是的，是的，她可以为了丈夫抛弃神，那么，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呢？
实际上，确实是，确实是有一件事，是她不能做的。
她，不能给与丈夫一个健康的皇位的继承人。
尽管说，她的丈夫，不止一次地宽慰她，他的皇位可以传给女儿，在悠长的帝国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女性的帝王，但，她，还是希望能够给丈夫带来一个健康的皇子。
可惜的是，这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她只能使尽浑身解数，找寻各位名医，不惜重金去采购世上最珍惜的药物，即便贵为皇后，但，她依旧在一个又一个夜晚，彻夜地，亲自地守护在自己的儿子的床边，向上苍祈祷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自己爱情的结晶健康地活下去。
或许，或许，或许，高高在上的神灵，听到了她的祈祷，于是，神的使者出现在她的跟前。
那个使者，道貌岸然。
那个使者，法力无边。
那个使者，能够预言未来。
……
说句实话，关于那个使者的各种神迹，早在上层圈子里风靡许久，她也有所耳闻，但，对此，她总是嗤之以鼻，觉得只是江湖骗子的手段。
可是，面对日渐消瘦的儿子，面对束手无策的医生，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姑且一试。
哪怕，哪怕理智告诉她，那个使者99%的可能性是骗子，她也愿意去赌一回那1%的可能性。
对她来说，对一个母亲来说，请问，这个赌局，怎么可能拒绝呢？
别说是1%的可能性，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要试试。
那个使者来了，轻轻擦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上帝已经看到了你的眼泪，皇子一定能够活下来。”
然后，神迹出现了。
原本病恹恹的皇子，慢慢地恢复了健康，惨白的脸颊上，出现了红晕，看到皇子在花园里嬉戏玩耍的时候，她忍不住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真已经忘了，上一次看到这副场景是在什么时候了。
于是，那个使者，不再是使者了，而是圣人。
是的，圣人，绝对的圣人，不容置疑的圣人。
哪怕，哪怕外界传言，她的圣人，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农民。
哪怕，哪怕外界传言，她的圣人，喜好收集与他发生过关系的处女的毛发，而那些毛发已经多到数以箱计的地步。
哪怕，哪怕外界传言，她的圣人，干涉朝政，完全凭借个人喜好推荐官员，他甚至因为喜好一个官员夫人做的土豆，而把那个官员推荐成大臣会议的主席。
哪怕，哪怕外界传言，她的圣人，不仅仅是她的圣人，还是她的情人。
……
这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统统无所谓，和她的儿子相比，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圣人总是被人诽谤，人们恨他是因为我们爱他。”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爱着那个圣人，那个可以让她的儿子变得健康的圣人呢？
国家，世界，民众……
那实在太遥远，太遥远了，哪怕是宫门之外，对她来说，那都遥远得宛若另一个世界。
那么，她会嫌弃自己的世界太小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呢？
在这个世界里，有她的家人，她的儿子，她的夫……
一家子健健康康，和和美美的，这样的一个世界，对于她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她也知道，这样的一个世界，对于她的丈夫来说，也是必要的。
另一个世界，对她来说，是过于遥远，但，她的丈夫，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必须要面对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太多的争吵，太多的纷乱，太多的勾心斗角……
每每看到丈夫一脸的倦容，她总是不由得感觉心疼。
难道说，除了给丈夫一个与世无争，安逸舒适的家外，她就不能多为丈夫做一些什么吗？
她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圣人，那个拥有神迹的男人。
倘若说，他的神迹，能够挽救自己儿子的生命，那么，他的神迹，自然也能够挽救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不是吗？
她的丈夫，毕竟不是她，他对那个圣人的怀疑，超越了一切，乃至不顾她的反对，将圣人远远地放逐。
结果呢？
她的儿，那个圣人在身边时无比活泼的孩子，又变得病怏怏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瘦下去。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她的夫，不得不让圣人回来，孩子，又一次恢复了健康。
又有什么，比这个更明显，更显著，更有力的证据呢？
圣人，是货真价实的圣人。
既然如此，那么，圣人做出的决定，便是按照神祗的意愿做出的，绝对不会出错的。
这下，无论是她，抑或是她的夫，彻底得到了解脱，从那有太多的争吵，太多的纷乱，太多的勾心斗角的世界里解脱了出来。
在宫门之内的这个世界里，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恩爱的夫妻，健康的孩子，她时常在想，即便是上帝所创造出来的伊甸，也不过如此，不是吗？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生活，总是有人来打搅，仿佛这样的生活是人们所不容许的，即便连她的亲妹妹，也跑来反对。
她是一个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面对孩子的病情，医生束手无策，那么，作为一个母亲，便要想尽一切办法，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一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圣人通过神迹，挽救了自己孩子的性命，自己对圣人感恩戴德，无条件信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既然是圣人，那么，他就能够与神祗沟通，做出的决定，一定是神的旨意，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己的丈夫费尽心力，直接让圣人来帮助治国，这样不是更能够按照神的意思去行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剩下的大量的时间，自己的丈夫和自己，以及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就如同无数个普通家庭那样，幸福地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反对？
这样的幸福，非但无人祝福，无人理解，甚至妹妹都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还要怎样？
让圣人离开？
让丈夫重新面对那些繁杂的国事心力交瘁，关键是，即使心力交瘁也不见得是神的旨意啊。
让自己的孩子重新躺回病榻上，自己每日以泪洗面，胆战心惊地看着钟表，生怕在下一秒孩子就会离自己而去？
……
不，不，不，她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不管是谁，不管是谁，不管是谁都别指望能够说服她，让她改变心意，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成。
“看来，我不该来。”
无奈的妹妹，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而她，则斩钉截铁地说：“没错。”
不该来来，不该来，不该来打搅她的幸福生活，不该让她回到过往，没有圣人的生活里去，不该让她冒着自己孩子随时可能殒命的风险去赶走圣人……
可惜，最后，还是有人来打搅了，不再是苦心孤诣的循循善诱，而是轰鸣的大炮，将宫门之内的这个世界轰了个粉碎。
她惊慌地找寻着自己的圣人，只要有圣人在，她就能够得到神祗的庇佑。
她到底见到了她的圣人，那个已经被烧成了焦炭的圣人。
这……
这……
这……
这怎么会？
这怎么会？
他不是圣人吗？
他不是拥有神迹的吗？
他不是应该能够预知未来的吗？
……
那他……
难道，难道说他不是圣人？
不，不，不，不可能，那些个神迹，切切实实地发现在她的面前。
那……
耶稣，耶稣也曾经给愚昧暴力的人们杀死，那圣人被人们杀死，自然也不足为奇。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死圣人？
就因为他是在为她服务的吗？
为她治好的孩子的病？
为她分忧了丈夫的烦恼？
为她的幸福世界把另一个世界的争执远远隔离开？
……
这就要杀死圣人？
难道说，这些，就那么天理难容？
这些，不是一个母亲天经地义的梦想吗？
她只是在做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理所应当的事啊。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不能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一个个愤怒异常？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仿佛要将她与家人杀之而后快？
她有做错什么吗？
有做错什么吗？
她只是一个母亲啊！
“皇后，请。”
行刑的刽子手，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请的姿势。
这个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皇后？
是的，皇后。
刽子手在叫自己皇后。
无论她是怎么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在外人看来，她还是一个皇后，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家人，只有丈夫和孩子，她的世界，也就在那宫门之内。
作为一个皇后呢？
作为一个皇后呢？
整个国家的人都是她的家人。
宫门之外的世界，才是她的世界。
只是，她忘了这个太久了……
“砰——”
枪声，响起。
她，倒下了。
不是作为一个称职的母亲。
而是作为一个失职的皇后，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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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老婆。
好吧，好吧，敲黑板，知识点来了。
一，嗯，她本人其实是德国人，但她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外孙女……英国皇室有德国血统。
二，她为了嫁给尼古拉二世，放弃了路德教信仰，改信了东正教。
三，她嫁给尼古拉二世的同年，尼古拉二世的父亲，亚里沙大三世挂，有个说法是，她是跟在棺材后面嫁到俄国的。
四，颠僧拉斯普廷……好吧，这部分扯淡的太多，反正就是英国皇室有血友病遗传，然后，她儿子阿列克谢有血友病，拉斯普廷能缓解病情，通过这个渐渐掌权。
五，拉斯普廷各种传言……呃，后面会单扯他。
六，沙皇本人其实和拉斯普廷闹翻过，赶走，但，阿列克谢随后就不行了，于是，彻底信了。
七，她妹妹曾经劝过，结果失败。
八，十月革命……一家子没了，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九，呃，怎么说呢……封建迷信害死人……大概酱紫。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