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树》花见物语

6、假死

　　丁若见他进门，手中倒茶的动作一停，接着，他用眼光示意；“以灵，寒侍卫，都坐吧”
　　说着，接着倒了两杯清茶，分别递给他们。
　　柳以灵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师傅，你找我有什么事？”
　　丁若也不看他；“以灵，你今年几岁了。”
　　“十九了”柳以灵答道。
　　“十九了啊”丁若摇头，“当年你年幼贪玩，不肯认真修习仙术，我多番苛责，只因你天赋实在太高，不忍任你白白浪费。后来想到你父亲临终的嘱托，无非是希望你这一生过得逍遥自在，平平安安，至此看来，修不修习仙术倒也无关紧要，所以也任由你去了。没想到，命令你不准再修炼之后，你小子反倒天天扯着我使脾气”
　　说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柳以灵坐在一旁，很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杯，遮住微微发烫的脸。
　　“哎呀老头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这么直白地夸我天赋高”
　　完全没抓住重点的柳以灵乐滋滋地想着。
　　“不过现在看来，这倒是件好事”
　　说过这句话后，丁若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柳以灵；“你知道为什么我几年前突然严格命令你不准再修炼了吗”
　　“为什么？”看着师傅沉重的脸色，柳以灵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还记得我当初说的理由吗？修仙的人啊，其实是不断在抢夺大地的灵气，把灵气转化为自身的灵力，供自己使用。这不是骗你的”
　　“可······”柳以灵想说什么，却被师傅挥手打断。
　　“可这个过程，他不是平等的。”丁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整个眼睛黯淡下去，声音也染上一丝悲哀，“打个比方。如果说，修仙者向大地索要的是一碗水的灵气，那么转化为自己的灵力后，大概也就一滴水那么多。而中间的差值，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柳以灵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没人知道去哪里的意思是？”
　　丁若并未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竹窗边；“那些没有被利用转化的灵气，既没有重归大地，也没有消散于六道之中，它像是”
　　丁若顿了顿，语气含着对未知的迷茫与一丝畏惧
　　“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砰”
　　柳以灵的茶杯倾翻在桌上，他是真被这个回答惊到了。
　　“更糟糕的是，那些修仙者修炼的地方，一旦灵气被采集利用后，就会像米袋被扎了一个小口子一样，灵气会慢慢泄露出来，久而久之，那些地方最终会从风水极佳的宝地，慢慢变成死地”
　　丁若转过头，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向柳以灵陈述了这一切。
　　柳以灵觉得一阵恍惚，他从未想过，修仙问道的真正一面竟然如此残酷，那他们这些口中喊着普度众生的灵者，其实不过是让苍生过得更加艰难的罪魁祸首吗？
　　“那，其他的灵者知道吗，那些德高望重的修仙界顶尖的尊者知道吗”柳以灵像是想到什么，慌忙开口，带着探询的眼光望着师傅。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丁若看着他，眼睛背后呈现的复杂之意深沉得让柳以灵不愿去想。
　　“以灵，这背后的利益关系是你无法想象的”丁若缓缓道，“你常年待在深山，除了北境和此地，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国家，我想，也是时候放你出去见识见识世面，让你看看这人世间，并不像你想得那样千篇一面，单纯美好。而我，也要去完成一件我还没做到的事情了”
　　“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柳以灵一把抓住丁若的手，“你不会想到什么解决的法子，打算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找个地方去死吧？”
　　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打在柳以灵的肚子上。
　　“嘶”柳以灵松开了手，痛苦地捂住肚子。
　　“你个小混蛋，成天不想好的，就盼着我死掉”丁若翘起一根胡子，“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师傅”
　　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是担心你！
　　丁若围着弱鸡一样的徒弟转了几圈，很是感慨；“我真怕你这么一路历练过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作死了”
　　想了想还补了一句；“到时候还连累个小的，啧，真不放心交给你”
　　“？？？？？”柳以灵一脸懵逼。
　　“别想了，对，你这次出山还得带上阮宁舟，就你们两个，你就从这儿沿着七国一路把他护送回去”丁若硬气补充。
　　柳以灵一口凌霄血险些喷出；“我？？？？两个人？？？？”
　　“对，就你一个人带着他一起历练历练。我看你带小孩不是带得挺熟练的吗？”
　　“我什么时候带过小孩了？”柳以灵觉得师傅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愈发高深了。
　　“三秀不是你一手带大的吗”丁若理直气壮说道。
　　“那是灵兽啊师傅！就算能化成人形，本质上也还是皮糙肉厚的灵兽啊！”柳以灵一脸崩溃，灵兽和人类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好吗？
　　“你不是挺喜欢小孩的吗，唧唧歪歪什么”丁若不耐烦。
　　“不，这不一样啊”柳以灵有些欲哭无泪，他转头看向寒晗，“你就这么放心把你家小主人扔给我？”
　　寒晗点头；“将军将小主人托付给了山主大人，既然山主大人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个屁道理”柳以灵内心狠狠吐槽，一旦脱离灵气这么沉重的话题，他师傅果然又恢复成了不正经不着调的样子。
　　“不对不对”柳以灵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你们为什么会让我一个人带着阮宁舟出游七国， 你们还说到什么储备，不对不对，这件事肯定不对。”
　　柳以灵握紧拳头，皱着眉头，紧张地思考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柳公子不必太过担心”寒晗开口打断他的思考，“只因我家将军与山主大人交好，得知修仙的事实真相，所以不愿让小主人也走上那条道路，但是北境是非常渴望有强大的灵者相助的，所以想让小主人跟着柳公子历练几年，暂时不要回国去，等将军摆平了一切事端后再行回国”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柳以灵揉了揉头，“孩子还这么小，肯定时时刻刻想着父母的吧，带着宁舟游历七国，怎么听怎么做不到”
　　“柳公子不用担心，将军教给属下一个办法”寒晗一脸沉稳。
　　“······”
　　“哇”
　　阮宁舟稚嫩的哭声贯穿整个紫竹林。
　　眼前的寒晗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身体还不断抽搐。
　　忒假。
　　但是小宁舟信以为真，扑到寒侍卫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小···小主人，将军传来消息，他，咳咳······小主人不要伤心···将军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能，能独当一面，成为一个勇敢的男子汉······敌军现在在追杀我们···你，你跟着柳公子，好好好好学习···怎么成为一个······”
　　“寒晗你不要死啊”阮宁舟托着他的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皇帝是不是狗皇帝逼死了我爹？！我就知道娘亲说得没错！”阮宁舟涕泪横飞，伤心欲绝，愈发激动“我要给我爹爹报仇！”
　　被紧紧勒住脖子的寒晗说不出话“我没说将军死了啊！怎么脑补得这么快？！还有狗皇帝这种灭九族的话是谁教的啊真是不得了”
　　“宁舟，宁舟”柳以灵实在看不下去这么骗小孩了，“寒侍卫他晕过去了，你别急，他刚刚没说你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乖，别急啊”
　　说着，招呼三秀；“三秀，把地上这个人抬进屋疗伤去”
　　阮宁舟这才松开手，看着寒侍卫被娇小的三秀抗进去，终于眼泪汪汪扑到柳以灵怀里；“大哥哥”
　　柳以灵有点心疼，心下一顿骂；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等着儿子不认爹吧。
　　屋里。
　　丁若随意一看，就确诊了；“没事，死不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阮宁舟依旧双眼通红地守在床前。
　　寒侍卫内心：好愧疚
　　柳以灵很不赞同他的做法，但现在拆穿也不太好。
　　正当他为难之际，屋外的风铃急促地响起来。师徒二人诧异望向窗外。
　　丁若手一挥，山中情景顿时浮现在半空中。
　　只见一队队身穿官服的人正偷偷地对山中进行仔细的搜捕。
　　“那是，追杀我们的追兵吗”阮宁舟也看到这一幕，呆呆道。
　　柳以灵摸摸他的头；“不是，别多想”
　　说着，便沉吟一下，最终把王员外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师傅说了。
　　“哦，这张纸啊”丁若举起纸看了看，“他也真敢放心交给你”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柳以灵疑惑问道。
　　“这个啊，这个是支撑南国经济的一根柱子啊”丁若笑了笑，“看来这次七国游历，你又多了个非去不可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