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树》花见物语

3、师傅

　　“唉”柳以灵回到山中，也长长叹了口气，看着不断摆弄姻缘树的师傅，趴在椅子上有些无奈，“我说师傅，您好歹给个反应啊”
　　“反应？什么反应？秀秀该梳头发了，去，赶快给她扎辫子去”老者不耐烦挥手，虽是皱纹满面，体态龙钟，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微微上挑的青年音，与这外貌实在不符。
　　三秀听到这话，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兴奋地把头绳递给柳以灵。
　　“秀秀，你都快是大姑娘了，以后这些事得学着自己做，知道吗？”柳以灵嘴里重复着教导，但手上却熟练地给小姑娘绑上了漂亮的辫子。
　　三秀摸摸自己的脑袋，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蹬蹬蹬又跑到三省镜前美滋滋的欣赏自己的造型去了，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件事真的挺奇怪的”柳以灵又趴回椅子上，逮着师傅直念叨，“凭我的直觉，我总觉得那个沈琴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大阴谋”他又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的阳光，伸手微微挡住；“师傅，你都摆弄你那破树一年多了，也没见它开个花什么的回应一下你，不如和我讨论讨论呗”
　　半响没听到回声，柳以灵回头，看着老头仍然认真的研究着姻缘树本株，不由有些发愁。三年前他师傅说是去游历四方，结果一去便音信全无，等他回来时，却全然变了个模样。本来是个翩翩儒雅公子，结果却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吓得柳以灵几乎没认出来。回来后的师傅对他的经历也不发一言，只是直接责令柳以灵以后不准再修炼，否则就逐出师门。他还把自己的所有家财散尽，带着灵兽和不知哪儿挖来的紫色树苗苗一路躲进这深山老林。
　　为了修炼这事儿，柳以灵和他不知吵了多少架。柳以灵本以为师傅是遭仇人追杀，或者灵力受损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奈何死老头翘着一根胡子，把手变回青年模样，当然，很快又变回去了，以向柳以灵示意他灵力充沛，屁事没有。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柳以灵暴躁起身，生生破坏了他清冷面容营造出的气氛。
　　“小孩子不懂的”丁若斜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谁是小孩子！别拿哄三秀的话来敷衍我！”柳以灵气炸，“我要修炼！”
　　“滚出师门”
　　“我不！”
　　“那就不准修炼”
　　“为什么啊”柳以灵很想仰天咆哮。
　　“不准就是不准，修仙是不断在向大地索要灵气，这样毫无止境的事情做下去，人间早晚玩完”老头把铁铲一放，吹胡子瞪眼。
　　“得了吧，修个仙能要多少灵气”柳以灵觉得师傅常常挂在嘴边的话简直是不可理喻，真当他没认真修炼过不清楚其中门道吗？
　　“唉，竖子不可教也”老头摇头，一副放弃交流的表情，回头又捣鼓他的树苗苗去了。
　　“限制我一人有什么用”柳以灵腹诽。想了想，他从木椅上一跃而起；“我还得下山一趟”
　　丁若头也不抬，随口一问；“又干嘛去”
　　“跟知府那个老头汇报情况去，顺便再探访下王府”柳以灵边跑边回答，声音渐渐飘远了。
　　“啧，年轻人”丁若看着他矫健的背影，不屑地摇摇头，“忘了交代你一件事，酉时有客到访，记得把他接上山来”
　　“知道了”缥缈的声音传来，也不知这眨眼的功夫他究竟跑出了多远。
　　书房
　　“事情就是这样了”柳以灵坐在高高的戒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啊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啊，我明白了，多谢山主大人的帮助了”曾知府低下头，错开柳以灵探寻的目光。
　　“可我怎么觉得，知府大人对这样的结果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像是早已知晓一般”柳以灵看着眼前目光躲闪的知府，冷冷开口。
　　“并无此事并无此事，本官只是觉得，王儒文平时为人忠厚宽容，待妻子及父母也是无可挑剔，想必应是不会做出此等恶性之事”知府连忙解释道。
　　“是吗”柳以灵看着他，突然笑了笑，跳下桌来。同时，借着此番动作暗地里把窥天珠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扔，“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大人好好查明真相了”
　　“当然，此乃本官分内之事”曾知府恭敬地送他离去。眼看白色身影消失于天际后，书房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响，书柜旁的暗门被慢慢打开，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山主？”杭淋景看着柳以灵离开的方向，颇为玩味的向曾知府问道，“可我感受到，他的灵力只不过比高等灵兽高出一点点而已，就这个实力，也能让你瞒住灵者的存在而不上报？”
　　走出七八里远的柳以灵此时正蹲在一家农舍的牛棚旁，借由窥天珠查看知府书房的情况。结果一来便听到杭淋景把他与灵兽相比，顿时气得肚子疼；“我要是能修炼早就成为国境第一人好吗”
　　而这时，只听知府面对杭淋景的诘问，连忙答道；“不不不，这白衣少年只不过是山主的弟子，灵力低微，但那山主可非比寻常。下官也曾想将此事上报，但奇怪的是，派出的所有驿使一旦出了崇州边界，便会把所有事忘得一干二净，而经下官调查，平常百姓也都是这样的情况。想必是山主设下了结界，如是这样，那实力可想而知啊。下官也曾试过很多方法，比如把相关情况写在信上藏于怀中，或者直接在手臂上刻字，可这些举动像是激怒了山主，我等连府门都出不了。无奈，我只能在府中庭院祷告，表明再不会做出此类的事情，方才解了禁锢”
　　知府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抖个一干二净，而远处的柳以灵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小人拿着针线疯狂对二次伤害修修补补，同时阴暗地想着；“呵，今晚灵力低微的人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噩梦”
　　“那你见过山主本人吗”听完他的话，杭淋景突然抬头，犀利地看向知府。
　　“见，见过”知府慌乱答道，“从外表上看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杭淋景冷笑一声，“除了南国那个爱装道骨仙风的葛璆外，我倒还未曾听说七国内哪个灵者是爱以老者面孔示人的。但那个老头又是决计不肯离开他那安乐窝的。那又会是谁？”他略一沉吟，“也罢，管他是谁，只要他安安分分待在这崇州，也懒得管他”
　　说完，他一扬袖子，大步跨出门去。
　　“杭公子，你这又是到哪去？”知府在他身后追问。
　　“让王儒文做完他该做的事。”杭淋景头也不回地答道。
　　而这旁，听完他两人的一番对话，无数个念头在柳以灵的脑内翻江倒海，他皱着眉快速理着思路：听知府的语气似乎对这个杭公子十分客气，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能轻易地感知到我的灵力程度？而他对七国的灵者似乎很是熟悉，王儒文这事，想必也是他在幕后操作，目的呢？
　　所有信息搅在一起乱糟糟的，突然，柳以灵脑内闪过杭淋景的最后一句话。
　　“不好，莫不是他想杀人灭口？”柳以灵心下一急，起身向王府跑去。
　　王府内。
　　“王员外想好了吗？”杭淋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端起热茶，掀盖，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您要是签了呢，我保证您还是锦衣玉食，仆从成群”接着，他顿了顿，“您要是不签嘛，也行，明天是个好日子，也该让百姓看看你为了青楼头牌杀害妻子是个什么下场”
　　“你，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王员外怒视着他，胸膛激烈起伏，双目通红，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撕碎眼前这人。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杭淋景无赖道。
　　“杭淋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叛国！”王员外狠狠把手边茶杯砸向他，“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杭淋景伸手挥开了茶杯；“我叛不叛国，岂是你可置喙的”说着，他面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其实你死了也挡不了我的计划，你一死，沈琴马上会放出来，到时候就说有了你的孩子，呵，你真当你不签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不过是嫌它更麻烦而已”
　　说完，颇有些嫌弃的看向慢慢瘫软在地的王员外；“我给你半个时辰慢慢思考。希望半个时辰后，你能在我带来的纸上写下令我满意的答复”
　　随后，杭淋景把房门一推，对左右侍卫吩咐道；“看好他”
　　“是”侍卫齐声回答道。
　　远远躲在树后的柳以灵见杭淋景走远了，赶紧捏了个隐身决，悄无声息地溜进屋内。
　　而屋内，王员外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地，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强打起力气，从床下摸摸索索，掏出一张纸来，接着用笔重重画了一道。
　　可看着纸的内容，王员外又是叹气又是跺脚，急得团团转。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