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
皇后常常在大殿中独自一人待上好久，杜蘅事觉蹊跷，一日在皇后遣散所有人之后，与慕杞等人匿身跟了进去。
皇后坐在铜镜前，梳妆，正衣，仔细梳理着，连指甲也上好了明艳的红色。待整理完毕后，她才缓缓起身，走到床头，轻轻扭了一下旁边的烛台，床板赫然下陷，露出长长的走道，皇后缓然而下，杜蘅等人紧跟其后。
密室之中寒气逼人，却是干净透亮，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冰棺，里面躺着一个眉眼俊朗的男子。
皇后走上前去，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男子的脸庞，一脸温柔，“陛下，梅儿来了。”
棺中之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皇帝。
男子枕处放着一块白色的石头，幽幽的发着光。
“三山石。”慕杞眼尖。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这安静的密室中尤为明显。
“是谁？”皇后转身，便看到了现身的四人。
“你们，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她明明遣散了所有人，她明明确定身后没有人，这密室的暗器明明没有响应，可是，怎么会？
“梅柔，交出三山石吧。”
“三山石？”皇后不解，继而便明白了，“你们是来要这块灵石的？”
“不行，如若没了灵石，陛下肉身难保。”冰棺的确会减短腐烂程度，可难保□□如活人一般。在灵石的作用下，棺中之人像是熟睡，连面容都是红润的，可他们都知道，那人已逝。
皇后苦苦哀求，可杜蘅仍然冰冷，“你若是不舍得，又为何杀了他。”
玄易、慕杞和阿妍见到皇后这般模样，起初还于心不忍，听了杜蘅的话，难以相信的看向皇后。
皇后泪眼涟涟，“不，不，我不是。”
“他颈后的伤口和你头上戴的柳叶发簪完全吻合。”杜蘅生冷还击。这偌大的皇宫，知晓皇帝下落的人，只有她一个，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这柳叶发簪，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至此，她都不愿将其舍下。
阿妍有些气急败坏，大声指责，“皇帝这样对你，你还杀了他，你于心何忍。”
“我于心何忍？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皇后癫狂一般的大笑，可那笑瘆人的很，还有些许哀怨。
是啊，他是万之上，却不顾世俗，不屑身份，对她宠爱有加，她本应该感恩戴德，用一生去偿还，去爱他，可她不但没有，反而杀了他，众人眼中，她便是恶人吧。
可她的苦，又该向何人诉说呢？与他一起，他是用情至深，风流多情，她便是狐媚惑主，用心不专。
“既做了刽子手，又何须扮深情呢？”玄易心里替皇帝不值，他打听过，自梅柔被封后，皇帝对他宠爱不减，事事依她，还为她学着去做一位好皇帝，以减轻世俗偏见，可她却......
“是啊，演一出夫妻情深真的是太难了。”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瘫坐在身后的竹椅上，嘴角挂着自嘲的笑。
她的手轻轻抚上皇帝的脸，满眼容情，喃喃自语。
“我不过是青楼之人，却做了这万人敬仰的后，你们觉得可笑吗？”梅柔转身看向他们，满目凄楚。
“你们真的是仙君？”她早该猜到的，只是她没想到他们这般仙者会和晋王勾结在一起。
“修道之人。”
“道？能解心中忧苦吗？”她看向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期盼得到答案。
“贪念难解。”
呵，是啊，是她贪心了，红尘深处之人，要什么郎情妾意，执手老去的情分。
“我自小饱读诗书，有几分才情，谁料家道中落，沦落风尘，我不求什么，本来应该这样浑浑噩噩的了此一生，可是我却遇到了他。”说到他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段情对她来说是一世的光。
“我本以为我找到了了依靠，我只求伴他左右，不求名分，可我没想到他的身份这般尊贵，他扶我为妃，为后，我央求过他，只要脱离那苦海，我不在乎身份，可他一心想当话本中的人物，与天下为敌，站在我身前，一心立我为后。可我是怕的啊，这般身份，站在人前，去乞求那个高贵的位置，像是被活剥了一般，人人骂我恬不知耻，妖孽转世，我本想退却的，可他坚持，看到他的眼睛，我就不怕了，我甘愿站在人前，直面抨击，什么自尊，才情，我都不要了，只要他想，我就一直站在他身边。”
“我开始学着怎么做一个称职的皇后，学着八面玲珑，学着掌管后宫，你们知道这般身份的人，学这些有多难吗？你们知道人言可畏吗？我不愿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我便同他一起，努力去帮他做人们口中的好皇帝。功夫不负有心人，世人终于对我们有所改观了。”
梅柔说的很平静，眼神遥望，不知想看些什么。
“后来呢？”慕杞开始心疼起眼前这个女人了。
“后来太后薨，一切都变了。大概人死去后，活着的人都会念及逝去之人的好吧。他不止一次为自己曾忤逆太后而悔恨，恨自己没有尽孝。他本不贪恋皇权，只是这帝位是太后替他从晋王手中死死夺来的，他要守着这帝位，不让母后的心血付诸东流。他开始去做太后曾让他去做的事，娶名门，固帝位。到底是门当户对，大家闺秀才是真真与他志趣相投，他们谈古今，论礼法，赏瓷器，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慢慢的，他便厌弃我了。他开始后悔为着我，与太后针锋相对，落下荒诞名声，后悔放着名门不要，娶一个残花败柳。”
“他后悔了，他不想要我了。”她看向他们，哭的伤心极了，呜咽的哭诉，“他厌弃了我。”
慕杞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悲伤。
“这也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杜蘅知她所承受的一切，是多么不容易，可她还是不该去害人。
“是啊，为着他，我甘愿舍弃自尊，可我不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人，我让他废了我，让我离宫，可是他不愿意。他说，若是废了我，便是告诉世人，当年是他错了，帝王是不允许犯错的。因着这个可笑的理由，他囚着我，与我扮演夫妻情深，人前恩爱，人后冷漠，我受不了，受不了了，那日十五，他来我宫中，对我出口讥讽，我不知怎的，就伤了他。”说到这里，她哭的更伤心了，大口大口的喘息，不敢再去回忆。
一行人不再言语，等着她渐渐平静。
“我不怕死的，我本想着和他一起死，可是我不能，我得替他守着这他苦苦守候的江山。”
“瞒得了一时哪能瞒得了一世呢？”阿妍不愿意打击她，可还是说出这要害。
“不怕，只要再过半年，静妃就会诞下皇子，只要撑到那时，晋王就无法上位。”梅柔言辞坚定，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