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故梦》虞玠

5、英气

　　射箭场上，众男儿百步穿杨，直中靶心。

　　李潮生刚想开口诱一诱楚琰，不想却有人抢在他前头了。

　　那便是洛州刺史张平先了。他听说女儿对这个英俊的男子心生仰慕，便想看看他是不是只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邕王殿下，臣深知您射术非凡，可百步穿杨，可您旁边的这位楚公子，人称‘俊秀才子’，却看似深藏不露啊。不知可否让他也展示一番呢？”

　　不等邕王帮他拒绝，楚琰自己起身作揖道:“张刺史，楚某出身寒微，能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本事，何况楚某有肺痨病在身，实在是不方便。”

　　“哦？”张平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既然如此，臣也就不强求了。”张平先心下很是气恼，自己女儿怎么会喜欢一个肺痨鬼，还缩头缩脑连射个箭都犹犹豫豫的。

　　可公主却哭哭啼啼了起来:“楚哥哥，你该不会连射箭都不会？你莫要让他们看不起你啊，你便射一次，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也让我高兴一下嘛。”公主朝楚琰撒娇，竟连称谓也换得如此肉麻。

　　李珩刚想来劝慰公主，说楚琰另有难处，可一摸到文安公主冷冰冰的手，便心软了。他转而面向楚琰:“楚琰，你来时便说过，武功还算不错，想必射箭不会比别的那些少年差的。算我求你，楚琰。”

　　楚琰这时才察觉是着了别人的道儿，公主身上被泼了水也是有人刻意而为的，却也再没有办法了。咬咬牙，说了句:“可恶！”也只能走向射箭场中央。

　　不少宾客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盯着他，想看他会出丑还是大秀一番，不过大家大多不觉得他会射箭。而尉迟辰音和李潮生却暗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楚琰并未直接开始射箭，而是撕下一块布料，蒙住双眼，随即提起弓，抽出一支箭，直射出去，连发五箭。后一支箭比前一支更有力量，破开前者的箭杆，顶着箭镞而前，直至最后一支箭直插入靶心，将靶心直接射穿。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摘下布条，那是带有一丝挑衅的、绝对自信的笑容。阳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更加英气逼人，尉迟辰音远远地便感觉到了凉意。

　　宾客一片叫好之声。楚琰心想，既然难逃展露锋芒，那就让下套的人看看，我楚琰绝不是好惹的。

　　风中的此等不凡容颜、飒爽英姿，看得所有女子们都花枝乱颤、为之倾倒。只有尉迟辰音暗叫不好:“是个对手，有点本事啊。若是今天没看到楚琰的本事，那我肯定掉以轻心啊。幸亏幸亏。”

　　楚琰脚下生风，衣襟微摆，回到座上。表面平静地微笑着喝了一口茶，又朝公主和邕王一笑，心里却一半恼怒一半忧虑。

　　文安公主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她只知道说:“楚哥哥，你可真厉害呀，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看不起你了。”

　　楚琰仍不动声色:“多谢公主夸奖。”

　　文安公主心里想的却是，楚琰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夫婿，自己的驸马，她得让天下女子都心生羡慕之情，但也只能远远遥望，望尘莫及。

　　这座中最惊讶的，还是那张平先。他见张璇仰慕的男子虽是平民出身，可却是邕王身边最近的人，而且虽有肺痨，可非但不是病殃殃的，还有如此精妙的射术，再加上长安城里疯传的他的文章，又是极富才思，心中暗暗高兴，便赶忙吩咐张璇趁机去为楚琰奉茶。

　　张璇步伐轻盈，端着茶盘，温柔稳重地走向楚琰。经过公主之时，公主自然不会让她碰自己心中的男子。她便伸出腿。张璇没有发觉，尉迟辰音见了，轻轻笑了一声，太子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听到了又一声娇滴滴的喊声。楚琰闻声而动，一手扶住张璇的腰际，一手托住要翻倒的茶盘，刹那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尉迟辰音被这玩玩闹闹惹得烦了:“唉，今年赏春宴还真是不太平啊。这事儿啊可真多。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殿下，我去后花园，帮着收拾收拾。”李珣也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楚琰怀中，几乎没有距离的如此贴近看着楚琰俊秀的五官、温暖的微笑，张璇娇羞的脸颊一下子泛了红，小心翼翼地推开楚琰的胳膊。“多……多谢楚公子相救，臣女本想着为楚公子奉……奉茶，不想却出了这样的丑事，还要楚公子搭救，真是……真是……”

　　楚琰放下茶盘，口中说着:“张姑娘不必挂怀，这都是楚某应当做的。”心中却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洛州刺史的女儿，有可用之处，我才不会救你。”

　　张璇却似心中开了花，脸上也露出幸福的微笑。心中想着:“楚公子该不会对我也……”又是嫣然一笑。

　　公主却气得不轻。原以为楚琰只会对自己心动，只能对自己一个人好，却不知他会如此搭救张璇。“哼，张姑娘你命可真好，连本公主我，都未曾与楚哥哥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张璇察觉到的公主的妒忌，心中更是开心得难以言喻。

　　“臣女愿为楚公子奉茶，望公子赏脸，不要嫌弃。”张璇跪在楚琰身前。

　　“若是姑娘没有受伤的话，那边请吧。”楚琰仍保持着微笑。一旁的公主已气得只能靠喝茶来稳定情绪。

　　楚琰抬起头，一不小心与张璇对视，赶紧避开了她的目光，往别处看去。张璇心里小鹿乱撞，很是紧张，洒了点儿水出来，楚琰立刻用衣袖帮她轻轻抹去。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贵族与士族的女子，都是羡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