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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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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闺秀一出了内院,就松散了许多,也开始各自聊起来。
完全看不出她们刚刚都是一派冷淡的样子。
映罗也不打算与她们有过多接触,只立于一侧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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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之中,泠玉见许氏不远再说,便准备离去,怎料许予桥又说话了,“你去瞧瞧那些闺秀吧。”
“是。”泠玉就往外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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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文实在忍不下去了,轻声问道:“小姐,我们还要待多久?您打算回去了吗?”
映罗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糕点,“不急,再等会儿吧。”
眼睛却落到院中的茶树上,树那边站着许芝同她的婢女,二人正小声交谈着什么,女孩子的脸上透着些许红晕。
“去坐会儿吧。”映罗收回目光。
“是。”尔文顺从地跟上,两个人走到之前所坐的亭子中。
只是顷刻之间,映罗便起身,等候在一旁的尔文急忙上前,“小姐,可是要走?”
“嗯。”映罗瞧着尔文的反应不免失笑。
“那我去安排车夫过来。”
“去吧。”
映罗看着尔文走远,漫步至园中,已然入夏的园子里香气四溢,再配上各色美人,实在香艳。
猛地一阵风起,吹散了早已枯萎的花瓣,它们纷纷扬扬地落下,她偏头望去,目光没有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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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这在看景的人已然成了旁人眼中的景。
刚进院门的许予桥呆望着这番景象,愣神许久。
只细看才能感觉出她的痴来。
她犹记得那一年他也是这般温柔浅笑着,那样美,那样夺目……
“娘娘?”泠玉出声。
许予桥撇开脸,快步走远,“走吧。”
忍住就要抑制不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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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映罗归了家,关泓和崔氏就团团围了上来。
“罗儿,如何?”崔氏问得极为忐忑,死死抓住映罗的手,旁边的关泓也是一脸担忧。
“还不知呢,爹娘不必多虑。”映罗轻轻拍了拍崔氏的手,安抚道。
崔氏松了口气,却还是安不下心来,面露忧色,“那就好,那就好……”
一下却又蹙起眉来,“万一呢?”语气中满是不定。
没等映罗接话,关泓就开口了,“无碍,大不了得罪许家,也不能让罗儿去!”
关泓的语气极为坚定。
她的眼眶蓦然有些发热。
“爹,您不要您的仕途了吗?!”
“区区仕途,还比不上罗儿重要。”关泓却毫不在意。
映罗咬住下唇,显出惨白来,垂下眸子,转而又笑了,“爹,没事的,若被选上了,女儿去便是,不过是进宫,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您这样会让女儿觉得对不起您的,还有……那位提拔、赏识您的人。”
她笑得极浅。
“女儿并不希望这样,不希望。”
她的眼睛透着清亮,波光流转,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崔氏同关泓皆是一怔,他们没想过女儿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默不作声。
三人一下都呆立在堂屋。
“女儿累了,想必爹娘也辛苦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映罗开口道。
关泓回神,“好。”
扶住崔氏便离开了,映罗望着他们远去,有些沉下心。
她不是自私的人,她往日也只肖想过有那样的父母,处处关心她、照顾她,如今有幸得之,她怎会让这美好消逝呢?
她一定会保护好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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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能义同柴慧娘和李贞书还在纠缠着。
“淑妃娘娘您不要为难奴才,奴才不过是奉旨办事,您这样会让奴才难做的。”能义的脸色不好看。
她们已经在这儿纠缠了快一刻钟了,怎么说都不听。
“何大监,你就通融通融吧,我和姐姐只是想去送些吃的给陛下,不会打搅他的。”李贞书仍旧一片天真烂漫。
“不行。”能义的眉蹙得愈发紧。
柴慧娘拉住李贞书,“贞书,我们回去吧。”
“姐姐……”李贞书愤愤的瞥了眼能义,很不高兴。
里头冲出一个人影,站定后先是朝她们行了个礼,再委婉的传达陛下的意思,“二位娘娘,陛下说了请二位回去。”
李贞书还想上前,被柴慧娘一把拽住了,李贞书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好,我们这就回去。”
不由分说的拉走李贞书。
李贞书回了自己的地方还是不悦,柴慧娘也沉下脸来,“贞书你要记住,这个皇宫里最大的永远的帝王。不可任性。”
“我……”她还想说什么,却止住了,闷闷不乐。
柴慧娘无奈的摇头离开了。
接下来好几日,她都未同柴慧娘再说话。再往后才抛开了心结,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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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映罗正瞧着尔文、尔乐二人做女工,许家那儿就传来了消息——她同许芝会和许氏一道儿入宫。
映罗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唏嘘,自己在那个地方待了十六年,如今竟又要回去了,忽然想到了“近乡情怯”。
只是于她并没有罢了。
“小姐……”
尔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被尔乐打断了,“小姐!您瞧我绣的好不好?”
还举起自己绣的丝帕给映罗看。
映罗盯着帕子上的金银花,有些愣神——
金银花,学名忍冬,又名鸳鸯藤。
“好看,你的女工倒是一等一的。”
她往年也见过不少宫中绣娘的女工,实在出色,毕竟能在宫里头当差的不可能会差。
而尔乐相较于却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花鸟草木,哪一样不精致妥帖?
尔乐得意的笑了,“小姐喜欢就好,我还给小姐准备了一大箱子呢,到时候一并给您!”
映罗闻言一愣,有些诧异。
“小姐……其实奴婢也给您绣了好些东西,虽然比不上尔乐的,但,还请小姐不要嫌弃……”尔文在一旁有些羞涩。
映罗这下是真的完全怔住了,噗嗤笑出了声,“怎么会?!都是你们的心意,我定会好好珍视。”
“嗯。”
她们也清楚关映罗不精于女工,就算是后来的她也不擅于此,从前倒还愿碰上几回,再往后发觉自己实在没有这能力,也渐渐消了这番心思。
愈以后,事务渐忙,终是没了那闲工夫去做那些琐碎事。
来到这儿之后,又尝试过几回,只是终没有那天赋,甚至连平庸也不于。故而见着手艺好的,不免有些眼热,身边有这样手巧的,也当有了心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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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时,席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三个人相对而坐,但都沉默不语,一顿晚饭用下来,下人们也都诚惶诚恐,较之往日伺候的更为用心。
又用了大半杯茶,映罗才起身回了院子,梳洗完就见了崔氏坐在屋中,桌上摆了个木匣子。
“娘?”映罗疑惑道,上前几步挽住崔氏。
崔氏起初还不去看她,被缠着稍许时间就忍不住说教了,“你啊!哎……要去宫里了,那儿啊可不是你能随意施展性子的地方,那儿可是牢笼,是个吃人的地方!谁知道许予桥这回是安了什么心思!”
“……”
崔氏一开口就叨念了一大堆,还极为嫌弃的说到了许氏,这形容让映罗挑了挑眉,颇为出乎意料。
“……那个女人从小就不是有好心思的人,如今也是没改了那性子!你到了宫中就没了爹娘的照顾,一定要万事留心……”崔氏越说越恼,最后也不忘了关心映罗。
映罗实在诧异,她是知道许氏和崔氏幼时是玩伴,大概也算的上是闺中密友。
当年先皇离世,小煦儿即将登基,她决定让许氏坐太后的位子时,崔氏还进宫劝过许氏,让她好好想想再决定,只是……许予桥终究没听她的话。
崔氏也是重情义的人。
只是如今这样不顾忌许氏的地位、身份的揭底,她还是头一回见着。
好在崔氏自个儿停了下来,“可她倒是说一不二的……”
“罗儿跟她进了宫,定要万事小心,宫里可不比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受了苦,受了难,就写信告诉娘,娘帮你出气去!……”
崔氏的话戛然而止,手背上不知何时粘上了水珠,一滴又一滴,看向女儿,女儿的脸上仍挂着泪,却又笑着。
崔氏发愣了,带着无措。
愣了片刻,崔氏捏起帕子赶忙拭去映罗脸上的泪珠,眼中具是忧色,映罗却不语,一把搂住了崔氏,崔氏只好环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嗯,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映罗轻声应到。
她真的好舍不得——那么好的家人,圆满的家庭,哪一样不让她羡慕呢?!
她渴望太久了,可是……她不能那般自私,贪恋这些,最后反倒害了他们。
况且,她不能沉溺于此,她不能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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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煦在宫中莫名的心烦意乱,能义见了奉上一杯温热的茶,关心道:“陛下可是累了,不如先休息吧?”
“不用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朕还要费些时候。”萧煦轻揉眉心,勾起唇角。
能义拿他没法,轻声叹气,退下了。
要是姐姐在,她一句话便能劝的动陛下,让他乖乖听话……
可现在,怕是他们说到口干舌燥也没用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