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泣》细火

17、龙泣（17）

　　“她确实来自于柬埔寨，但并不是每个人买来的。是一次拐卖活动里出逃的，本来是要卖给上海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头，后来不知怎么她就逃出来了，两天两夜没合眼跑到了平安村。最后昏倒在了我二哥的田埂上，被我二哥救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苏美西喜欢上了我二哥……”杨青松不悦的讥讽一笑，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咬牙道：“嫁给他了。”伏麟盯着他不甘心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成，但是不确定，就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杨青松黑了一张脸，一时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伏麟看向杨然，杨然心虚躲开了他的视线，看向杨青松，小声喊道：“爸……”

　　杨然这一喊，杨青松就收住了声，低着头沉默不语。

　　杨然父子似乎想隐瞒什么，伏麟就道：“最好说清楚，毕竟是优关性命的事情，半点隐瞒便有可能成为燎火星末。”伏麟每句话里都含半分委婉，龙龙倒是与他性格相反，见杨然父子不作答，不耐烦的蹙眉，手一伸掐住了杨青松的脖子，低喝道：“问什么你答什么，别浪费我们时间。”

　　他下手不知轻重，一下就将杨青松的脸掐成了酱紫色，双眼泛白，喘不过气来，在地上踢腾着双腿，伏麟见状，连忙摆手，大喝道：“龙龙！不可伤人性命！”伏麟喊了一声他才渐渐松开，阴戾的目光逐渐软和，鼻音黏腻，带着几分讨好，笑嘻嘻道：“我这人性格暴躁，哥哥不要与我生气。”

　　杨青松还有些后怕龙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伏麟身后，面色惊恐，咳嗽了几声，说道：“我说我说，你先让他出去。”伏麟虽有不悦，但更多的是无奈，毕竟是伏家山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就道：“你先去出去等我。”

　　龙龙摊手倒退了两步，靠墙而立，笑道：“我保证站在这里不动。”他是无赖到底，见伏麟还盯着他，索性转过身，面墙而立，嬉皮笑脸，：“你别这样看着我，那我面壁还不成么。”

　　伏麟：“……”

　　杨青松道：“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她的确是被我二哥打死的，因为是别的国家的人，也没有人报警，事情就不了了之。事情就发生在一个月前的晚上。她被我二哥用棍子追着满村跑，一家一家的敲门求救，但是没得一个人出来帮她，我二哥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我们都怕他发疯，殃及池鱼。她死后村里就开始发瘟疫，起初只是些动物，现在变成了人发瘟，医生都看不好。”

　　杨然接道：“是啊，这不，我二叔前几日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苏美西来找他了，二话不说就把她从坟里挖出来了。奇怪的是，尸体竟然一点都没腐烂，完好无损，还在长指甲和头发。所以我二叔要我帮忙去县里找看事的人，看事的随便开了几张符就把我打发走了。”

　　“这就奇怪了。”伏麟低眸深思，杨青松就道：“你们不会报警吧？”伏麟抬眸看着他，说道：“你那么紧张我报警做什么？”

　　“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只是希望你不要闹大，我们已经在遭报应了。”伏麟不语，看向龙龙，又看向杨然，说道：“让我住几天，瘟疫得找瘟疫源，这突发奇瘟，一定不简单。”

　　杨青松语气放低了些，弹了弹烟灰，低声道：“现在我相信你是个会看事的神仙，你只要能帮我们，别说住了，我们还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这事不能急，你先带我去你二哥家，我得看看苏美西的尸体。”伏麟道，杨青松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说道：“要不明天？今天他们家不方便，你们也累了，我叫然子妈先做些饭菜给你们吃，恢复一点体力在说。”

　　伏麟刚想说什么，龙龙双手挠墙，哼哼唧唧，清爽的少年音里带着黏腻，仰头喊道：“哥，我饿了。”不知为什么，伏麟总是拿他没办法，见他如此腻人，只好得先应下：“那好吧，麻烦你们了。”

　　杨青松如释负重的瘫在了沙发上。

　　伏麟和龙龙上了楼，还未进门，就听楼下杨然惊恐的大叫一声：“我擦，这什么鬼东西！？”一只半米长的大老鼠站在他家木柜顶上搓脸，见被发现，“踏踏踏”滋溜一钻，钻上了二楼。伏麟将它弯腰抱起，看着楼梯下拿着棒槌的杨然，笑道：“这是我养的，不必害怕，它不咬人。”

　　杨然好奇的盯着邪九圆滚滚的屁股，又不敢凑近，隔着老远，惊叹道：“我靠，你厉害啊，养这么大老鼠，跟成了精一样。”

　　伏麟莞尔一笑：“你猜的没错，是成了精。”他抱着邪九走进了二楼房间，龙龙抱臂靠在扶手上，一张俊秀的脸此时阴沉得都能滴出水，他目光一瞥，瞥向望着他发呆的杨然。

　　杨然一愣，被他寒彻的目光吓得浑身发毛，咽了咽口水没敢在跟上伏麟。

　　“邪九，你去帮忙看着杨然父子，看看他们在做什么。”邪九坐在茶几上，动了动湿润的鼻子，点了点头。

　　伏麟从口袋里掏出了送魂童子未吃完的花生，剥了几颗，想喂给它，它探着鼻子嗅了嗅，还未张嘴，旁边一道黑影极速略来，眨眼间伏麟掌心的花生米全都不翼而飞。

　　龙龙坐在茶几上，和伏麟面对面，一只手提着邪九长长的尾巴，另一只手直往空中扔花生米，花生米从空中落下，被他用嘴准确的接住。“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老鼠了？”

　　伏麟道：“不是我养的，是我师父的家仙，负责保护我的。”邪九被他提在空中摇晃，顿时很是不爽，好歹它也是伏家山一代鼠王，活了百年，却被眼前这个黄毛小子擒住，着实丢脸。心中不服，翻身就想咬他，刚凶恶的张开嘴，一粒花生米塞进了它的嘴里。

　　它顺势嚼了嚼，嗯……味道还不错。

　　龙龙笑嘻嘻的将它丢在地上，他拍了拍手，说道：“既然是保护哥哥的，那我就放它一马。”

　　伏麟有些惊愕。

　　眼前这个少年给他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而且，就在刚刚他闪过来的一瞬之间，他竟有半刻没反应过来，超与常人的速度，着实奇怪。

　　伏麟若有所思的盯了他一阵，把龙龙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在他的目光下坐立不安，伏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龙龙被问的怔愣了片刻，站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将修长的腿搭在了茶几上，笑道：“我记得与哥哥说过了，我来自伏家山，是和你一个地方的人。”

　　“你家在哪？”

　　“山中，城隍庙。”

　　伏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伏家山里只有一座穷困的道观，并没有城隍庙。”

　　“有……不过很久之前被人拆了，做成了道观。”龙龙低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如蝶翼附在眼睛上，遮住了眼底的暗淡。

　　龙龙说的没错，伏家山以前是有过一座城隍庙，年代久远，就连伏家山很多本地住民都不知道，还是伏大胡在他幼时提过一嘴，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六十年代，伏家山起火，城隍庙也成了一堆废墟，七十年代才被人修成了道观，供奉三茅真君，镇压伏山惨死的百万生灵。

　　伏麟倒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刚想问什么，手机就响了，龙龙微挑眉梢，笑道：“接电话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在慢慢告诉你我的来历。”

　　电话是苏大海的，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他唾沫横飞的抱怨声：“伏麟，这都两天了，怎么着？有了孙萱萱就把工作忘了？跟你说好几单生意打进来我都没接，你要是在不来，我就把我的损失从你工资里扣！”

　　伏麟捏着眉心，无奈道：“不是这样的，我现在郊区，离市里现在很远，你在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在这边接了一单，忙完了就回去。”

　　“你还有种了，敢接私活！要不是看你有点用处，我他妈早把你炒了！”

　　“不是私活，赚的钱回去给你。”

　　“谁要那点破钱，你赶紧回来，现在新闻里那个连环杀人案越来越严重了，已经死了五十多个人了，这人丧心病狂，老人孩子都不放过，我劝你赶紧回来，免得死在外面。”

　　伏麟咧嘴一笑：“知道了，我尽快。”

　　寒暄几句后，杨然上来喊俩人下去吃饭。

　　杨家人倒是大方，特意为他们做了一桌子菜，得有十多个人的分量，龙龙的胃口十分大，一个肚子“海纳百川”，在一桌人吃惊的目光下吃了半锅饭还不够，还得让杨然妈重新去煮。搞得一桌子人都很尴尬。

　　杨然妈倒是无所谓，只因龙龙长得讨喜，笑起来一双桃花眼泛光，实在让人很难生厌，她道：“你这弟弟，看不出来啊，这么能吃。我们家然子可挑食了，一天就吃点零食，还得我逼着他吃。”

　　年龄相近总爱被长辈拿出来比较，伏麟也很是奇怪，就跟自己真的多了一个弟弟一般，和杨然妈搭话很是随意。“吃的多好啊，长得高。”

　　这话一出，龙龙嘴角上扬，伏麟一瞬有些尴尬，草草吃了几口便拉着龙龙上了楼，害得他一脸委屈的直嘟囔：“哥，我还没吃饱……”

　　伏麟：“……”

　　“你成年了没？”伏麟道，他眨了眨眼，比了个剪刀手，笑道：“这么大。”

　　“二十？”

　　“可以这么认为。”

　　伏麟轻笑一声，走到了窗户边上，轻轻撩开窗帘子，往下眺望，低声道：“既然成年了，你的父母没教过你在别人家要懂礼貌。”龙龙凑了过来，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说道：“饿肚子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抢来吃。”

　　伏麟：“什么鬼道理。”龙龙摸索着他口袋里剩余的花生，边剥边笑道：“这可是哥哥你说的。”

　　“别，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伏麟失笑出声，见他哈欠滚滚，轻声道：“你要是觉得累了，先去睡吧。”

　　“那可不行。”龙龙指着下方的一颗老槐树，低声道：“那里晚上会出现好玩的东西，靠哥哥一人可是抓不住。”

　　“什么东西？”伏麟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龙龙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往空中扔了一颗花生米，张嘴就想接住，却被伏麟在半空中伸手拦截。伏麟扬起眉梢，心起戏谑之意，在他幽怨的目光下扔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