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者联盟TRAP》沉默的L

10、Trap 10

　　Trap 10 不打篮球的少年也一样歌颂青春

　　“你看起来真是有够惨。”
　　“……你也是。”
　　虽说一直不睡，“明天”便仿佛永远不会到来。可随着朝阳升起，闹铃大作，头脑再混沌，太阳穴再痛，该起床的时候还是要起床。
　　翌日，在教学楼前的大阶梯上碰到面的裴回和阿晦看着彼此的黑眼圈，不约而同地打了招呼。
　　“你昨晚不是到家挺早么，”阿晦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他的头巾因为出门太急系得十分松垮。“后来又干啥了？”
　　“通关了。”裴回没有说明是哪一款游戏，“虽然谜题设计不太行，剧情倒是意料之外的好。”
　　“你两个晚上就通关了？！”阿晦再次打了个哈欠，“哈啊——看来我也要早点开始了。”
　　“上周就已经上架了，你还没下手？”
　　“没办法，最近事情太多，”阿晦隔着头巾抓了抓后脑勺，“你也知道的。”
　　如果他指的是“为公司物色新人”这码子事的话……裴回在心底点了点头。
　　那的确是事挺多的。
　　顶着脑内某处令人不悦的刺痛和随时都准备闭上的双眼，裴回勉勉强强熬过了一节早读课。早晨七八点的天空是染上了些许橙色的灰白，闭锁的教室内空气很暖，窗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几十道朗读的声音汇于一处，分不清哪一道是属于谁的。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目不斜视地盯着课本，实际上却是在和邻座同学聊天滥竽充数的。
　　混杂在一起的人声催眠能力极强。在这种环境下，裴回坚持着背了几行单词，阿晦则捧着单词书端坐着一直睡到了下课铃响。
　　这种昏沉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上午的二节课下。为了学生身心的全面发展，学校会给学生在大课间安排一定量的体育活动。春夏季是课间操，秋冬季则是跑步。二节课下，学生们便需要在教学楼下集合，以高中部主楼为中心，绕着学校慢慢地跑上两圈。这运动量严格来说不算大，只是要三个年级几十个班级的学生配合彼此的步调匀速奔跑，这就有点够呛了。因此，在跑操后的第三节课，大多数学生都会是身体坐在教室里，心却依然保持着奔跑的状态，一时半会儿集中不起来。
　　所幸，那天是周五，裴回的班级在跑操结束后无需回到教室，而是在操场列好队，和其他同样也有体育课的班级一同等待体育老师的到来。
　　为了不久之后的体侧，课堂练习的主要内容是短跑和铅球。男生和女生分开，各自以小组的形式参与测试并记录成绩。在其他组进行测试的时候，已经参与过测试的学生便可以自由活动。然而，平时抢球场抢得最凶的阿晦反常地没有冲在最前面。他跑向集体挂着外套的双杠，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难得抢到一个手感不错的篮球，裴回从不远处向他喊话，“快没空地了。”
　　“等一下我清个体力！”
　　参与完测试的同学已经三三两两地解散了，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不多时，操场上仅有的几个露天篮球场就已经全被占满。眼看着今天打不成了，裴回把多出的那个篮球丢回球框，走向单双杠所在的沙地。
　　阿晦正坐在双杠上分外用心地捣鼓着手机。他的手指点得飞快，偶尔还会不顾重心地将身体前倾。
　　“你在——”
　　“别说话等我把这一曲打完！”
　　于是裴回闭上嘴静心等待了十几秒，待阿晦放下手机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再次开口。
　　“那是什么？”
　　面对非圈内人士的提问，阿晦仔细想了想，便不试图去传教安利，而开始用一种圈外人也听得懂的敷衍口吻做了回答。
　　“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就是音乐游戏啦。”
　　“音游我还是知道的。”裴回皱眉，“你不玩解谜了？”
　　“偶尔打打音游和解谜游戏不冲突吧。”阿晦晃着手中的手机，“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入个坑？”
　　“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把所有的游戏都玩一遍。”裴回果然不接受安利，“音游玩到顶尖了也不过是全连，解谜游戏玩得再厉害也不过是通关，”他摊开手，“有什么意义么。”
　　“玩到顶尖也不过是全连？”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冒犯，阿晦挑起了半边的眉。“全连当然不是终点，不如说那才是起点。”说到这里，他说教般竖起了食指，“全连之后自然会想追求全完美评价，接着是TP值（精准度判定）百分之百，在那之后还能够挑战单手全连，甚至不用手......就算是你所说的‘再厉害也不过是通关’的解谜游戏，不断挑战速通时间榜的玩家也是大有人在。”
　　短暂的停顿。
　　“更高，更快，更强，”以说唱般的节奏，阿晦念出那三个单词，“这种追求套用在游戏上也完全说得通。”
　　不远处的球场内，有人偶然投了个漂亮的空心三分，场内场外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反正今天也打不成球了，裴回在瞥过一眼场上的热烈气氛后，就转过脸去将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青春气息隔绝在背后。他抱起双臂，向双杠上重重一靠。
　　“有什么意义吗？”
　　他再次念了遍那个问题。
　　“什么的意义？”看场外尖叫的外班女生正看得起劲的阿晦没回过神来，
　　“在游戏里挑战‘更高，更快，更强’的意义。”
　　阿晦坐在双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是想说，‘游戏不过是娱乐用的’，所以‘就算在游戏中超越自我也没有意义’？”他叹了口气，“那我问你，既然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到处都可以买到，为什么还会有人乐意去买几百块一瓶但成分完全相同的高级水？”
　　裴回白了他一眼。
　　“……你这算什么烂比喻。”
　　“既然存在有一元钱一瓶的矿泉水，几百块一瓶的水就好像没有存在意义。可既然有人乐意去买，那么它就有存在的价值：它可以成为那些有钱人‘我消费得起这种奢侈品’的证明。那么同样的——”
　　说到这里，阿晦手臂一撑跃下了双杠，双脚稳稳落地。
　　“在游戏里追求更强，不也是为了证明，‘我拥有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能力’么？”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能力……
　　裴回看起来不像是在认同的样子。
　　“那我再问你一句，”缺眠加头痛，今天的阿晦似乎没什么耐心，“你每次体侧都跑得那么拼命，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不喜欢输而已。”
　　“你小组拿了第几？”
　　“……第一。”
　　“那么赢的意义在哪里？”
　　追求最好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理由，裴回还没怎么思考过。
　　“赢的意义……”他沉声想了下，“……开心？”
　　“喏，”阿晦打了个响指，“你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了。”
　　没等裴回继续说些什么，像是宣示对话已经告一段落，阿晦把手机收回口袋，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这都快三节课下了，”裴回懒得去数这是他今天第几个呵欠，“你昨晚没睡？”
　　“呵呵，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困懒的言语间满是炫耀的口气，阿晦后背了双手伸展了一下身体。“昨晚长发请我们吃了火锅。”
　　最先下车的裴回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三个人去吃了火锅？”那听起来没什么好羡慕的。距离学校不过一条街而已，放学后走路都能到。
　　“No no no，”阿晦晃了晃手指，“是四个人哦。在那之后还去唱了K——”
　　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都可算是圈内同好，大家点起歌来也就没什么顾忌。阿晦把他能想起的所有歌都点了个遍，其中不乏几首出自著名偶像组合的。完全吼不上高音的他，自然没逃过被宫君好好嘲笑了一番。
　　至于后来，长发他们说要去喝第二摊。还没到去酒吧街的年龄的阿晦和宫君只好提前撤退——尽管那时已经将近一两点了。
　　“四个人？”裴回暗自算了下当时的人数。这样听起来，他似乎是被排除在集体外了。“那个女生也和你们一起？”
　　“你是说夜猫？不不不她也早回家了。后来长发又打电话叫来索迪娅姐——看来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若一定要描述一下裴回此刻的表情，那或许就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和索迪娅小姐昨天已经见过面了，”在记忆中回看着他们前一天的面基细节，阿晦望向天，“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中途的时候，有个服务生小姐姐来送饮料对不对？”
　　大多数人对于“服务生”这样的角色或许不会太过在意，而只是把他们当做画面中的背景。可在经历过昨天那样的意外之旅后，这不可能没印象。
　　裴回撇下了半边的眉。
　　那印象简直是太糟糕了。
　　“她和你们也是一伙的？！”
　　“不要说得这么惊讶嘛。”阿晦倒是很没所谓，神情淡然就像是说起邻座的同学，“听说她和长发是大学的同届生，关系好像还挺不错。”
　　一个职员满是熟人和未成年的暴发户公司吗……话说到这个份上，裴回对TRAP这个公司的印象又跌了几分。真是怀疑这群人究竟是想认真经营个公司，还是只是想聚一群人来开开心心打游戏。话说那还能算公司么？大咧咧地把“破局者联盟”这种酸得不行的称号喊在外面，充其量只能算俱乐部或者同盟会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阿晦本想继续聊八卦，可惜他的同班同学完全没有表现出感兴趣。从对方嘴角下撇的弧度，他读出了熟悉的信息。那态度名为“厌弃”。
　　他了然地扯了扯头巾。
　　“算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以为我们那全是长发那种人喔。你要是以他为第一印象的标准，真的有够糟的。”
　　“你说的那个索迪娅……”差点咬到舌头，裴回咋舌，“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我们平时都不叫本名的。用网名做代号什么的，喊起来比较亲切吧。”阿晦扯开嘴角笑得很开心，“喏，你们不也一直喊我阿晦么。”
　　我不觉得有多亲切，不如说这完全把我排除在外了……一直在用真名介绍自己的裴回明显不太喜欢这个主意。而他选择以“阿晦”这个名字称呼这位同班同学，不过是因为事到如今再问对方的名字会很尴尬而已。
　　闲谈间，体育老师已经吹响了集合的哨音。有同学试图在离场时再投一个篮，篮球撞在篮板上又弹回，寂寞地在地面上弹跳着，之后便不再动了。满场皆是不尽兴的叹息。
　　“嘛，这个暂且不提。我刚刚说到哪？”和操场上的其他同学一起走向集合的地方，阿晦像是也还没说尽兴。“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T Time的酒水单就是索迪娅小姐设计的？”
　　“酒水单？”说到酒水单，裴回能想起的只有那甜到难喝，甚至还能把人喝倒的混合果汁。
　　“没错，”阿晦点头，“她泡的咖啡欧蕾，那可是超级无敌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