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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宴纹,宴纹。我饿了。”
      “自己找吃的去,别来吵我。”
      “我困了...”
      “睡。”
      “冷,睡不着。”
      当头一件袍子罩下来。
      深夜,桃花绽开的日子,倒春寒最苦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西宫花园里胡乱蹿着。
      宴纹只知出了西宫花园就是直通鎏金宫西门的一条大道,不会走错,他知道鎏金宫的错综复杂铺张奢侈多么叫人哑然无语,才选的这条最容易出去的路,谁知竟是在西宫花园这一关就被挡下了。
      到处似乎都长着一模一样的桃树,杏树,它们扭着身子夹道欢迎观赏者,宴纹却无心观赏这今年的第一抹红。
      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个动不得的跟屁虫。
      铭理小小的一团被盖在他的袍子下,两只小手一左一右抓着下摆不让它滑落到地上,小短腿捯的飞快,绕是宴纹走的再快也能紧紧跟在他后面...
      啪唧一声,小太子扑到在地,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上蹭了一块黑,宴纹啧了一声回过头来扶他:“我说你啊!”
      “你干嘛非要我做你的侍卫??”他一脸懵然,这是自打他被铭理带进宫里来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的一个未解之谜,眼看铭理眼眶里的水珠就要掉下来了,宴纹只得先给他擦掉再说。
      “这么晚的时间,天又这么冷,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
      从小,宴纹就拿小孩子没办法,尽管他也是个小孩子。
      他有一个弟弟,一个表弟一个表妹,两个表侄儿,一个尚在襁褓的表侄女,外戚家的则更多。家里的小孩子都归他管,带他们念书,上街,满足他们蛮横无理的愿望。宴纹自认自己比家里奶娘差不到哪里去。
      年纪大了些,一个人出门上了华山,还是逃不过被人追着叫哥哥的命运,遑论还有个表弟追着他也上了华山。
      要他真的将小太子丢在这里冻着,饿着,宴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他心情苦痛郁闷极了,只想冲出这个金子做的牢笼去呼吸外面的空气,实是不想再费心在这个小太子身上。
      只是冷静下来想想,去了外面,又能怎样呢?他自血海刀山来,往阴曹地府去,外面也并非自由,只是更加熟悉一些的牢笼罢了。
      鎏金宫太大,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怕你跑掉...”
      小太子拉住了宴纹的手,细嫩的皮肤抚摸着他手上的伤疤,确是冰凉凉的。宴纹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难道就这么一会儿这小太子就冻坏了?
      再一想,他可是太子,和宴纹偷跑出来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挨冻也说不定。
      宴纹心里已经软了,却还板着脸,道:“你给我.....你好好听着,我不会跑掉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你骗人。”
      趁着宴纹疏忽的档口,他一把夺去宴纹挂在腰间的通行令牌,使出吃奶的力气远远的扔到了小池塘里。
      一回头,迎面是宴纹的一记弹额头,疼得小太子嘶嘶直吸气。
      “你不仅骗人,还欺负小孩子!”铭理气往头上冒,谁敢这样对待他过?父皇教导他,做人善良,宽容大度可以,但若是被欺负了,就要讨回来。宴纹只是个小侍卫,竟然敢弹他额头?
      说着他就要去砸宴纹的额头,小拳头握起来的样子看着可爱极了。
      “既然我这么坏,那你就放我走啊。”宴纹哼笑道,那蔑视的眼神坏极了,躲也不躲一下的让他砸。
      “我不要。你...你...”铭理的眼睛滴溜溜转起来,看到宴纹笑了,便知他已经没在生气,思考用怎样的借口才能‘正大光明’的留下宴纹,“你坏事做太多了,我要惩罚你,我还没有罚完呢,所以不许你走!”
      “真是不讲道理...”
      铭理忽然不砸了,眨巴眨巴眼,说道:“小孩子是可以不讲道理的。”
      “这谁告诉你的??”
      “太后,皇后,黎贵妃...”
      “行了行了,别听她们的,女人都是蠢笨的生物。”
      铭理歪了歪头,似乎在疑惑该听谁的。
      一阵幽风吹过,小太子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向宴纹怀里钻去。
      “你出来!重死了。”
      “本太子不重!本太子要冷死了。”
      “......”
      “什么人在那!”
      逡巡的一声呼喝,吓的宴纹抱紧怀里的球撒腿就跑。

      “秋风淅淅吹我衣,东流之外西日微。”宴纹悠悠念着,这两日铭理念得多了,他也会听上一两句。
      鎏金宫后殿,下了早朝,皇帝立刻宣了太子上殿,小考避无可避,宴纹只能忍痛亲手将铭理送上战场。
      或者说忍笑比较恰当。
      即便铭理在皇帝面前小考失利,展现出自己笨拙的一面,那个爱子心切的皇帝只是会更加高兴自己发现了儿子身上的缺点,给了他一个教导的机会。铭理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父皇失望,才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叫皇帝听去了又要责罚他没能照顾好太子的起居。
      明明是太师的错。宴纹懒懒趴在殿前阁楼二层的窗前,望着自鎏金殿涌出的百八十个大臣,他们各自回府,作鸟兽散,其中太师就混在里面,一副趾高气昂的老学究样子。
      被召去面圣的只有铭理一个人,皇帝防着他把铭理教坏呢,不会让他在一旁旁听。
      看着看着,一群大臣里面的一个脱离了群体,向着小阁楼走来。在楼前停下,向二楼拱手示意。宴纹摆正了姿势,也拱手回礼。
      那小人就站那里不动了,宴纹探出身子冲他招了招手,寻思着他怎么不上来。
      小人又一拱手弯腰,收了手,又抬起朝宴纹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
      宴纹坚定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小人,做一个人行走的手势,再指指自己,指指脚下,意思是我就待在着,要么你上来,要么你回去。
      小人顿了顿,抬脚迈向大门。叮铃铃,门上挂着的风铃响起清脆的铃声。
      来人是赵奎安,宴纹认出是他,礼道:“赵大人贵安,内务府有何指示?”
      赵奎安看着他的样子,嬉皮笑脸架子贼大,有太子罩着就是轻松自在,不由得苦笑道:“宴侍卫,是这样的。前日内务府抓到一只送信的鹰鸟,来历不明,且是自城外来。本官便自作主张检视了那封书信,也是为保我鎏金安泰,宫中万事平稳。没曾想竟是,宴侍卫的家信。”
      赵奎安说着,赔了一礼。
      “家信?”宴纹歪了歪头,他倒是并不在意赵奎安擅自拆信的事情,“我家破人亡十几年,哪来的家信?”
      “噢?”赵奎安讶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宴纹。
      里面是一方雪白的丝巾,角落里绣了一朵白梅,与丝巾的白融为一体,很难被发现。里面则是一张简简单单叠了两下的纸。
      毫无预兆的,宴纹的眼皮跳了一二下,他打开这张纸,从里面落下一颗拇指大的珍珠。
      上书:
      我来找你玩了,表哥。
      宴纹:“......”
      在隔了很大一块空白的下面,还有一段工整的小楷,与上面那句小孩子涂鸦似的文字明显出自不同人之手。
      阁下尊安
      本派弟子多有失礼了。在下楚辉,现代行掌门职责,携众弟子赴鎏金拜访,行门派琐事。
      令弟日日喧闹于群,不服管教特立独行,私定下入宫探亲之事,在下能够知悉已是万幸,切恐令弟浑水摸鱼,暗夜行走,难安人心。在下无法,且令弟出于思亲之情,实可谅解。
      在此知会阁下此事,望阁下百忙之中照看令弟一二日,以解他思亲之痒,诸多劳烦,万分感谢。
      若令弟闯下任何祸患,实属本派管教无方,在此先为叩谢阁下的宽宏大量,血浓于水,望阁下谨记此点。
      吉祥如意,万福金安。
      华山十二派楚辉

      附:望偶得此信的大人可将此信转交给鎏金城内-太子东宫-侍卫宴纹大人,以华山之名承诺,此恩必还,此德必效。
      万福金安。
      宴纹看完了信件,抬起头和赵奎安对了下眼神,两人之间猛地生出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们系在一起,一同来到窗边,望向远方。
      那大概就是一种默契吧,宴纹先开口道:“华山的人,真是操碎了心啊。”
      “是啊,有个不听话的小孩要管教,就是逃不过操心这档子事儿啊。”
      “赵大人,您家...?”
      “是我女儿,一对姐妹。做姐姐的头脑不灵光,做妹妹的手脚不利索,好在她二人关系甚佳,惹祸时定是在一起惹的,不用我一个人分两个用。”赵奎安说着,眉眼间的皱纹溢出了悲痛的苦楚。
      宴纹的眼中满载同情,呼出一口浊气,“太子殿下何尝不是,那位殿下需要知道却尚未知道的事太多太多。”
      “殿下还小,不懂事也是...无法之事。”
      “我明白。赵大人也要看开些,孩子大了,自会明白你的用心的。”
      二人就差抱在一起痛哭一顿了。
      只是他们毕竟十分陌生,各自保持着自己的矜持,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宴纹抻了个懒腰,重新拿起那一纸折信。
      “感谢赵大人,信件我就收着了,不知那送信的鹰鸟现下在何处?”
      “在我府上,宴侍卫打算?”
      “待殿下结束了小考,我便同你去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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