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如初》小幺女慕希

4、第三章

　　何弋来S市宣传《极速飞车3》，前后逗留5天。
　　他离开S市前一天下午，有学生来向魏羽昕请假，很诚实地告诉她：“老师，我真的太喜欢Kush了。他难得来一次中国，又在S市，离我这么近，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会抱憾终身的！”
　　学生很真诚，她就只能和蔼可亲，问：“所以呢？”
　　“所以，老师，我要请假，明天下午的视听说，我想请假。他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去送机。”
　　“好，知道了。”
　　知道了，他明天就要走了，回到美国，从此他们跟这八年一样，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几乎是学生刚走，何弋的电话就打来了。
　　“陈昕，我们见一面。”
　　“没有必要。”
　　“我有些话想问你。这些问题压在心里很久了，想当面问你。”
　　“电话里也是一样的，有问题就赶紧问。”
　　“你这种撒谎精，不看着你的脸，我不放心。”
　　“看着我的脸你也看不出来。”
　　“我待会儿去你学校找你。”
　　那天晚上，他折回店里，在胖叔那里得知，她竟然是这个大学的讲师，真的是惊掉了他的下巴。这样一个祸害，竟然还干起了教书育人的勾当。
　　“别来我们学校危害人间！”
　　“那你来我住的酒店。我把地址发给你。”
　　“没时间，待会儿跟男朋友约了看电影。”
　　恩，果然她就是个撒谎精，撒谎都不用过大脑。
　　“爽约，反正你在行。”
　　“对你可以，但对现在的男朋友不行。你一个旧情人，怎么能比得了现男友呢！何弋，乖乖滚回LA，别再来中国，更别再来S市了。”
　　“陈昕，你休想。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咬牙切齿，如果这个家伙儿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咬死她！这几天，他问自己到底想跟她怎么样，结果什么也想不出来，只知道不能放过她，做鬼也不能放过她！
　　“何弋，你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国际巨星了，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呢？拜托你，洒脱一点，跟我这个旧爱一刀两断吧？”
　　魏羽昕看着电脑屏幕里照出来的自己的脸，果然，不能跟他见面聊。他说完那句话后，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想扑到他怀里跟他激吻。幸好他没看见，她才能说出这样气死人的话。
　　何弋确实要被她气死了，想挂电话，手指已经放到红色的挂断标志上，却还是舍不得按下去。
　　“我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自己选。”
　　“呵，邀请我去你酒店。何弋，你可以啊！”
　　“待会儿把房间号发给你。”
　　电话里不再传来他的声音，魏羽昕瞬间没了那股气势。她是怕的，怕见到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会表演不好。她不会承认，这些年没有谈恋爱，一直没有接受杨皓域，是因为没有放下他。因为当初放开他的人，明明就是她。
　　晚上九点半，魏羽昕出现在何弋房间门口。他有多久没从里面给她开过门了？他有多久没有在开门后看到她站在那里了？
　　十几岁的魏羽昕，总是稀里糊涂的。家里的钥匙，她几乎不会记得带。他总是要替她开门，有时候正巧他不在家，她就跑去找他，等他一起回去。每次他吐槽的时候，她就说是被他宠坏了，他要负责到底。
　　何弋一直想不明白，明明这么依赖他的人，怎么就能那么潇洒地离开他呢？
　　“还不进来？”
　　魏羽昕挑眉，向走廊尽头张望，道：“我在等着被小报记者偷拍。Kush酒店夜会神秘女子。”
　　何弋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近在咫尺，魏羽昕不自知地吞了吞口水。
　　“比这更火爆的合照都有，酒店夜会又算什么？”
　　魏羽昕推开他，走进屋里。她也觉得自己青春期的时候脑子进水了，明明经济不宽裕还要买个相机玩，还总在他们那二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取景，简直智障！
　　“有话快说。”
　　魏羽昕靠在门口的墙上，似乎一秒钟都不愿在这里多待。何弋被她这个态度惹得生气，也难过，但这次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跟她说话，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相互冷嘲热讽上。
　　“沙发上坐着，给你要了橙汁。”
　　魏羽昕侧头，在茶几上果然放着一杯橙汁。瞧，到底是旧情人贴心，还记得她喜欢喝橙汁。
　　他们在沙发坐下，魏羽昕端着杯子喝果汁，何弋坐在另一侧，看着她，心里想着，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魏羽昕，那个时候，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这个问题，何弋一直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魏羽昕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回来？
　　“你不知道吗？何弋，你比谁都清楚，我有多想家，多想我妈妈和外公外婆。何况，我妈妈竟然能跟我亲生父亲结婚，这种玄妙的事情居然能被我碰到！我回国，就能过上我期待中的父母双全的日子。我最想过的日子，不是和你相依为命，而是有爸爸妈妈的。”
　　魏羽昕说得很坦然，这些是她真实的想法，对当时的她而言，爸爸妈妈确实比何弋重要。这些她没必要瞒他，她在他眼里，早就是一个没心肝儿的自私鬼了。
　　这个答案，何弋是知道的。他知道魏羽昕有多么希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她跟他不同，从出生开始便没有见过她的爸爸，所以更加羡慕一家三口的生活。他也可以理解，谁不想跟自己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呢？可……
　　“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地走掉？你跟我说，我不会阻止你的。只要你说，我愿意陪你回到国内……”
　　“然后呢？我跟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我妈妈阻止我见你。你为了我放弃在美国的学业，回到国内变成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没学业没朋友没工作的孤家寡人？”
　　魏羽昕没让何弋说完，他想说的，她不是没想过。但那根本就不可能，她根本不可能给他承诺，也根本负不起耽误他未来的责任。
　　何弋沉默了，魏羽昕也不再说话，为着当年还是孩子的他们的无能为力。
　　过了约莫十分钟，魏羽昕说：“那个时候没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就走了，是我不对，我道歉。或许你当时真的很难过，但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俩各自生活得不错，就别再想那些事情了吧。”
　　何弋侧头看她，她头顶有一盏落地灯，暗黄的灯光自她的发顶洒下，她坐在光下，脸上是难得的认真严肃。他的怒气突然就兜不住了，猛地翻身，将她压到沙发靠背，恶狠狠地说：“什么叫‘或许真的很难过’，陈昕，你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你明明知道，那个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依靠，却还是没有一点犹豫地走了。你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你只想着你自己，从来不会为我想想。但凡你能为我多想些，都不可能走得那么洒脱。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好那样的话，你陈昕，压根就不是那种有心肝的人！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只想着你自己，只要你开心，牺牲掉任何人，包括我，都是无所谓的。”
　　魏羽昕点头，答：“对，我就是那样自私的人，所以，离我远一点，免得又被我伤一次。”
　　说罢，起身欲走。何弋扣住她的手腕，她低头看他。他低垂着头，她只能看到那细碎的黑发，却也能感觉到这人此刻的情绪。相依为命的那几年，让他们对对方的一呼一吸都了如指掌了。
　　“如果我说我原谅你了，不怪你了，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魏羽昕惊得说不出话。何弋是何等骄傲的人，当初他妈妈来洛杉矶看他，他拒而不见。现在，他居然会想跟她这个同样曾经抛弃过他的人重新开始？！她只觉得胸腔一片灼热，烧得她浑身血液奔腾，那隐藏了多年的心事几乎喷薄欲出。
　　“何弋……”
　　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变得如此沙哑。她暗自深呼吸，试图抚平情绪，却发现不过徒然。
　　“算了吧。这世上有太多让我们无力的事情，不要再强求了。”
　　她挣脱开他的桎梏，逃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良久，何弋才抬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他收到她的短信，匆忙回到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何弋，我走了。”
　　只留下这五个字，她就离开了。那时，午夜梦回，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觉得恍惚，判断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她总是比他潇洒。当初那样潇洒地离开他回到中国，这些年潇洒地过自己的生活，现在又潇洒地拒绝了他这样卑微的示好。没有放下的，纠缠在过去里的，不够洒脱的，就只有他而已。
　　他的这份眷恋，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何弋觉得嘲讽，这样的深情错付，执迷不悟，他都忍不住送自己一句“You’re fucking piece of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