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居》风风承

5、是离别

　　夜间，当画师带着画敲响春秫房门时，春秫正心不在焉地看着公司的一个项目资料，开门见是墨维，心中的烦闷稍减，忙将她请进了屋子。
　　“打扰到你了？”画师在速写本上写道。
　　“没有没有，见到你我很高兴。”春秫忙收拾了桌上的资料。
　　画师挥了挥手中的画，意思是，“想看吗？”
　　春秫知道这画应是今天上午的那副，想到要和画师一起看自己的身体，虽知这是艺术，心下也不免扭捏。犹豫间画师已经坦然将画铺开了。
　　绢画上的女子倚卧在雾气氤氲的石渚之上，青丝如瀑，修眉联娟，睛若秋波，瞋视而有情，轻纱微掩，皓体呈露，弱骨丰肌，身姿妙曼，又有赤鱬、蠃鱼、毕方、数斯、鸾鸟等瑞兽绕其周围。
　　画师很是满意地看着春秫吃惊的表情，伸手在春秫眼前晃了晃。
　　春秫回了神，见画师含笑看着自己，神采飞扬，有邀功之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只觉其丝滑如绸，吹弹可破，眯眼赞道，“很美。”至于是赞画还是赞人只让画师自己领悟去吧。她低头指了指画中的异兽，问道，“这些是什么动物？”
　　画师便写了异兽的名字，一一贴近画旁比对给春秫看。这使春秫不得不一再靠近画师去看那图文对照。画师此刻是坐在桌前，而春秫站在她身后，一手撑着桌沿，俯着身就像从后拥抱画师一般。
　　鼻尖甜香萦绕，春秫才发现二人姿势的尴尬，如果自己一偏头，定能吻到画师的脸颊，若画师一偏头，也定能亲到自己。随便说点什么吧，画师一定会扭头看向自己的，这样便能和她更加亲近了。不，不能这样，这是在干什么。春秫心中天人交战。
　　画师感到身边人的气息有些紊乱，便偏头看向春秫，朱唇擦过她嫩滑的脸颊，让画师也是一愣。
　　两人间距离不过一寸，彼此呼吸缠绕，春秫有些迷茫的看着画师姣好的脸庞，视线定在那樱红的丰唇上，低头靠近，喃着，“想吃。”
　　“嗒！”声音吓了春秫一跳，忙移开了身子，咳嗽着看向发声的地方，原来是自己的签字笔滚落在地上。她将签字笔拾起，套上盖子，放在桌上。
　　“你刚说什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感冒了？”一行清秀的墨维体。
　　“没有。”春秫只盯着那行长长的字，摇了摇头。
　　画师深深望了眼春秫，也没再写字，只将速写本收到一旁，再次看向自己的杰作。她有些不舍地抚上绢画，指尖缓缓拂过画中女子的耳廓、秀颈，穿透轻纱，划过精致的锁骨、丰满的□□、纤细的腰身，向下勾勒腿侧、脚踝、脚背，甚至是脚趾的轮廓。
　　春秫看着画师描摹着画，只觉自己此刻的灵魂已入画，那指尖不是落在纸上，而是切切实实拂在自己的身上，画师指尖的每一次移动都让自己心头颤栗，画师划过的每一处皮肤都在欢快歌唱。春秫有些迷离地低头轻蹭了蹭画师耳旁的青丝，她就在自己身前，只要轻轻一带，便能拥抱着她了。
　　“拥抱着她~拥抱着她~”空气中似有个声音催促着春秫。
　　不！春秫落荒而逃，却不敢太大动作惊了画师，只是转身到另一边的茶案上给自己斟水，手却抖得厉害，水不住洒在案上。一连喝了三杯凉水，她躁动的心才稍得平复。
　　春秫回到画师身边时，她正在给画题字落款。所题诗乃是：“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落款只“墨维”二字。而后又盖了画师的闲章和名章。
　　画师将画卷好，放入锦盒，双手捧至胸前，转向春秫，郑重递出。
　　春秫愣了一下，然后推回了锦盒，“不了。”
　　画师疑惑地眨了眨眼，眼底似有一丝委屈。
　　“你…留着它吧。”春秫顿了顿，又道，“请不要…忘了我。”
　　春秫想要一张墨维的自画像，可是画师从来不画自己，于是她便选了当初在风雩亭的那一张，画底写着“我正看着你”。我正恋着你呐，画师。
　　将画师送回房后，春秫小心翼翼地将画夹在了资料中，然后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明天，便要离开了。这里…留恋、很不舍。